会议室静悄悄的,大家都在等着叶天生说话,这场突如其来的会议,亦能算是叶天生新官上任的会议。
“叶县长,人都到齐了。”周福胜目光巡视了一圈,朝叶天生说道。
叶天生闻言点了点头,除了周福胜等两三个主要领导外,他对镇里的干部其实都不熟悉,所以也不知道人都到了没有,眼下周福胜说人齐了,叶天生也不再耽搁,道,“人都到了,那咱们就开会,这会快下班了,也不耽搁大家太多时间,我就长话短说。”
叶天生说着,顿了顿,看向众人,“今天的会议,其实主要就是一件事,发展,关于黑江镇的情况,我想在座的每一个人都比我更清楚,多余的废话我也不说了,咱们就来说说发展,黑江镇的发展,在我看来,已经进入了一条死胡同,可能在座的大家都还会有点沾沾自喜,觉得黑江镇的经济还不错,在全县十几个乡镇街道里,也是榜上有名的。
但大家所沾沾自喜的这个不错的基础是建立在什么?是建立在环境污染、破坏,对资源过度开发,滥采滥挖的基础上,是涸泽而渔,是对子孙后代的不负责任。”
一番话,如同惊雷炸响,让在座包括镇长周福胜在内的人都面面相觑,谁也没想到叶天生上任的第一场会议,言辞就如此‘凶猛’,这一番话,更如同一大巴掌一样,打在众人脸上,火辣辣的生疼,丝毫不留情面。
叶天生似乎不准备给众人反应时间,继续道,“黑江镇的小煤窑,必须坚决关闭,有正规合法手续的煤焦企业,环评必须过关,否则一律不予开工,关于这一点,实行领导干部责任制,把责任落实到人,将全镇进行划片分区,在座的每一个干部,各认领一个片区,负责片区内的小煤窑整顿和煤焦企业整改,但凡有一家小煤窑企业没有关闭,负责该片区的干部就地停职。”
‘咝’的一声,现场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所有人面面相觑,甚至有些惊慌,这是釜底抽薪啊!太狠了!
谁都能想到叶天生新官上任肯定会有三把火,但没人能想到叶天生第一把火就烧得如此凶。
没有人敢出声,哪怕在场的人心里都生出了抵触情绪,但没人敢去质疑叶天生,叶天生不仅是镇委书记,更是副县长,是黑江镇历史上第一个以副县长的身份兼任镇委书记的,这也注定了叶天生的身份和地位,跟之前的历任镇委书记都不一样,论权力,毫无疑问,叶天生的权力碾压众人。
很快,其余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镇长周福胜身上,他们不敢出声,这个时候,只有镇长周福胜出声最合适。
周福镇被众人看着,这会也只能硬着头皮道,“叶县长,这是不是有点矫枉过正了?”
“矫枉过正?”叶天生看了周福胜一眼,“怎么,难道周镇长认为对这些小煤窑要予以宽大处理是吧?”
“不是,我的意思是……”周福胜想要解释,却发现自个说不出理由来,说一千道一万,小煤窑确实是不合法,之前县里虽然也三令五申要严打,但其实大家都知道,县里并没有真正动过真格,很多时候,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县里是做做样子,弄出一些声势给上头看,但叶天生这一来,是一下子就要掐死小煤窑的活路,以至于让镇里的干部都有点不适应。
替小煤窑辩解,给小煤窑站台,明显是不行的,周福胜眉头微拧着,道,“叶县长,如果真把这些小煤窑和煤焦企业管控死了,说实话,咱们镇里的经济得垮一半,这个后果……”周福胜说到这,看了叶天生一眼,他话没说完,但意思再明白不过,这个后果,恐怕谁也承担不起。
叶天生听了,却是早有准备,道,“周镇长这话说到点子上了,这也是我刚才说的发展问题,黑江镇当前的发展道路进入死胡同了,经济必须转型,不能再靠‘煤’吃‘煤’,我们必须转变当前的发展道路。”
“可是怎么转变?煤炭就是黑江镇最大的资源,这么多年来,黑江镇就是靠煤炭发展起来的。”周福胜皱眉道。
“再困难也要转变,没有破釜沉舟的决心,大家就不会一心求变,在座这么多人,我就不信大家集思广益,还想不出一条发展的路子。”叶天生拿手指轻敲着桌子。
听到叶天生的话,周福胜嘴角明显扯动了一下,似乎在嗤笑,很快,周福胜又正襟危坐,收敛起神色,生怕被叶天生瞧到,心里头,周福胜却满是嘲讽,你叶大县长是坐着说话不腰疼,随口一句话就说出来,却不知道做起来有多难,要谋发展,彻底改变一个地方的经济结构,这要是有那么容易,黑江镇就不至于现在还是容忍那些小煤窑的存在。
周福胜心里对叶天生不以为然,也初步认定了这位叶大县长是个只会讲大话、讲空话的领导,这让周福胜打心眼里开始轻视叶天生。
叶天生不管周福胜怎么想,目光从众人脸上扫过,道,“各位有什么意见或建议吗,如果没有,就按照我说的去执行。”
众人一下子苦笑,他们不是没意见,而是不敢提。
终于,有人壮着胆子道,“叶县长,小煤窑的整治历来都很困难,经常都是我们刚整治完,他们就又死灰复燃,有的甚至跟咱们打游击战,我们白天去检查,他们夜里开工,所以您刚刚说的划片分区,整治不到位就要停职,这处罚是不是严重了?”
“呵呵,这叫严重吗?回头我还打算跟宋春雪书记汇报一下,改为撤职呢,直接在县组织部备案。”叶天生呵呵笑道。
叶天生这话一出来,问话的那名干部,脸色一白,恨不得给自己一耳刮子,他还不如不问呢,合着人家叶天生原本是准备了更狠的。
“我相信只有各位想不想尽心尽责的问题,而没有做不到的问题。”叶天生深深的看了在场众人一眼,这些人,从另一个层面看,说他们是本地的地头蛇亦不为过,若要发狠,叶天生就不信他们会整治不了。
在场的人俱皆沉默,除了镇长周福胜外,在场的镇干部都是本地人,生于此长于此,他们跟镇里边的小煤窑或多或少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有的家里边的亲戚就自个开着小煤窑,有的则暗中入股。
而镇长周福胜,他虽然不是本地人,但调过来担任镇长的这四五年,他其实早就和一些煤老板称兄道弟了。
“叶县长,镇里的小煤窑,说不多吧,也有小几百家,我们这点人手,恐怕整顿不过来。”有人出声道。
“嗯,既然说到这个问题,那我正好说说镇环保所的事。”叶天生目光凛然,“哪个是分管环保的李副镇长?”
叶天生还记得刚刚在小面粉厂问周福胜时,对方跟他说分管环保的是‘李副镇长’,所以叶天生也就直接点名,话音一落,叶天生就看到了一个韵味十足的女人如同条件反射一般站了起来。
瞅了瞅那站起来的女人,叶天生有些惊讶,挺漂亮的一个美妇,嗯,最主要的是那对车前灯有点晃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