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义厅内,宋载仁亲自点兵。
土匪们一听说要跟大当家的进城,都兴奋得嗷嗷直叫!许久没进城逛了,锦绣楼的小翠是不是还那么水灵?那个红英看似有些腼腆,但在床裳还是很防荡的——尤其是锦绣楼的老板娘白牡丹,几天看不到心都痒痒!
“大当家的,三子愿为犬马之劳!”侯三蹦到了最前面,本来按照以往惯例召集匪众在聚义厅开会商量事宜这种机密,侯三没有资格参与,他的任务是望风踩点。但现在的身份显然与众不同:他是大少爷的救命恩人!
宋载仁哈哈大笑:“你们以为进陵城跟咱去黑松坡打秋风吗?那里可是姓黄的天下!陵城警察局大小也是官府,咱们可是土匪!”
“谁他娘的叫咱土匪老子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侯三搓了搓老脸贱笑道:“大当家的,您深更半夜的不好好睡觉咋突然想进城了?是不是大少爷回来把您闹得睡不着觉,又想碰碰锦绣楼的白老板……”
“你少放屁!这次进城跟碰谁都不挨着,老子想给大少爷搞个媳妇!”
所有匪众这才明白大当家的抽什么羊角风,原来是老子进城去找儿媳妇!不管咋样,进城是一桩难得的美差,大多数人都想去,但在军师老夫子的建议下,只派出了十五个兄弟——这些人平常办事牢靠,不会走漏风声,而且能说会道,不至于影响二龙山的形象!
宋载仁着意打扮了一番,随身携带夜行衣,两把手枪插在腰间,带着兄弟们打马下山而去。
老夫子站在百步阶前望着幽深的夜色,心里却是别一番滋味。陵城乃是中原小城,地域不大,位置却极为重要。向东南直达徐州,往西北走水路可抵南京,是水陆交通之咽喉要道,而二龙山便在陵城西北三十里的群山之中。
为何叫“陵”城?皆因此地乃是兵家必争之地,又有帝陵深藏,几乎所有陵城的老百姓都是守陵人的后代,年复一年地生活在这块曾经繁华的小城,久而久之积累了相当深厚的历史文化底蕴。
国府为安全所系,在陵城驻扎了一个暂编团,此时也已经划为第五战区所管辖,防御面积则是整个陵城,当然也包括二龙山!暂编团和警察队三番五次地清剿二龙山匪患,几次都败北,以至于那些惨遭劫掠的商贾怨声载道,认可多走三百两水路也不愿意冒险走黑松坡。
老夫子走南闯北在此地呆了十几年,陵城的风物全在他的心里!
锦绣楼的白牡丹白老板是个疯骚尤物;聚宝斋的蓝笑天蓝掌柜的是个吝啬鬼;警察局的黄句长和暂编团的团座也都是一些贪婪之鼠辈——在老夫子的心里,能数得上名号的陵城人物都不过是凡夫俗子罢了。
没有人知道老夫子的心里在想什么,也不会有人猜到他究竟是谁!
他是二龙山的军师,是一个城府极深精于计谋的英豪,是一位精通堪舆术数风水典故的“老先生。当然,二龙山的土匪都知道军师对文物鉴赏独居眼光!
一干匪众在宋载仁的带领下依然到了陵城城外。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陵城的警察局和暂编团部队没有想到二龙山的土匪竟然在这种时候悄然出现在他们的眼皮底下。由于是周末,守城的保安队仅有一个班十多个人。
宋载仁和匪众们都蒙着面骑着马,在距离陵城二里之遥的林间修整,侯三先行一步进城探风还没有回来。
“我说大当家的,咱们咋个行动法?总不能见到姑娘就抓吧!”一口陵城本地口音的小土匪凑到宋载仁跟前问道。
“你当二龙山大少爷是土鳖吗?大当家的声名远播,少爷负有才学,又在国府当官,咋能抓个婆娘就当媳妇!”老幺呵斥道:“想要成为二龙山的压寨少夫人,必须得有以下几点:一是要貌美赛过白牡丹白老板;二是要富甲一方压过蓝笑天的千金蓝可儿;三是要知书达理秀外慧中盖过县长名媛!”
宋载仁嘿嘿一笑,这话他最爱听。但估计要找个这样的儿媳妇还真难,陵城不比国府南京那样的大城市,见过世面负有才学家里又有钱的主比凤凰还稀少——关键是陵城大小商贾多数都被二龙山打劫过,他也因此交下了不少朋友。
这件事有些让人匪夷所思,那些商家对二龙山都敬而远之,打劫一次之后便很少有第二次——他们很识趣地定期向二龙山交一些“进项”,在路过山寨的时候也都去拜山,一来二去就熟稔了。
宋载仁也知道这帮奸商背地里纠集在一起,联合县里保安队和警察局组织缴费,他们也没少交银子!
“老幺,军师可言明在先要咱们低调进城,别弄出太大动静!”宋载仁沉声道:“给大家伙发帖子,准备进城!”
老幺从怀中掏出一沓帖子给众土匪分发:“你们的任务就是按纸上写的抓人,明白吗?”
“你他娘的说话这么低俗呢?是按照纸上写的找人、请人家上山!”宋载仁不悦地纠正道。
“嘿嘿!兄弟们,军师考虑问题够周全了吧?纸上的人名地址都清清楚楚地写着,连姑娘的名字生辰八字都有,千万别请错了!”
宋载仁不无得意笑道:“就跟进城抓药一样,这东西是药方子,按方抓药!”
“大当家的,这脸还用蒙上吗?憋得慌!再者说脸总这么蒙着进城,总感觉是干坏事似的呢!”一个土匪掀起面具抱怨道。
“陵城附近就咱二龙山一家,别无分号!绑这么多红票瞎子都能猜出来是二龙山干的!”另一个匪众分析道:“莫不如来个痛快的,咱又不是见不得人,为了给大少爷找个相好的豁出去了!”
土匪们你一言我一语地嚷嚷着,宋载仁沉思片刻一把撕掉了面具,长出一口气:“军师要咱低调行事,这东西够憋屈的——进城之后崽子们一定要低调,别高调,明白不?”
正在此时,侯三打马飞奔回来,到了树林里跳下来:“大当家的,风正好,没条子!”
“咋?条子不值夜班?”宋载仁心中窃喜,虽然进陵城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但该避讳的时候也要避讳,他不想惹太多的麻烦。尤其是城外驻扎的暂编团那帮玩意,比土匪还土匪。
侯三喘着粗气笑道:“那帮黑狗子一听说大当家要进城,吓得都屁滚尿流滚蛋了!”
“你意思是说城门守卫力量薄弱?”
“大当家的,咱又不是去攻城!再者说陵城四面漏风,没什么可守的地方,正门大开着,守门的只有几个治安队,您能怕这个?”
“恩!”宋载仁意气风发地跳上马,拔出腰间的双枪:“兄弟们,记住了咱们要低调进城,谁他娘的张扬跋扈小心老子的枪子儿,走!”
匪众们撕掉了面具打着火把,一路大呼小叫,鸣枪开道,犹如一群恶鬼一般扑向陵城。
正如侯三所言,陵城城门根本就没关闭,几名治安队员正在值班室喝茶水打屁,枪声一响都吓得面如土色——土匪进城了!
这种情况不多见,更没有经历过土匪半夜进城的。几个守城门的治安队员不过是奉命搜刮过往钱财而已,之所以等到半夜还没收工实在是点子有些背——想趁着值班的机会多多发财,没想到竟然等来了二龙山的土匪。
宋载仁遛马似的走进城门,守城值班室已经被控制住了,根本没有人反抗。几个治安队员都吓傻了,电话就在眼皮底下,谁都没反应过来报警。其实报警也没有用,他们就是半个警察,跟谁报警去?难道向黄句长?估计姓黄的让他们顶住,然后等着收尸!
宋载仁从贴身兄弟手里拿出一把捷克轻机枪,冲天就是一梭子子弹,打得枪管直冒火星子:“一帮没文化的王八羔子,让你们低调点这么难?惊动了黄句长都让你们进铁牢!”
“大当家的,兄弟们还真不会低调——低调是啥子嘛?”侯三咂咂嘴故作无知地问道。
一帮打家劫舍的土匪忽然抢占了陵城城门控制权,不过他们可不是给老百姓们守城门的!枪声一过,马队就地分成好几组向城内飞驰而去,当治安队的反应过来的时候,外面连土匪毛都没了。
“报警报警——真他娘的窝囊到家了!电话在你眼皮底下为啥不报警?”一个头头怒骂道。
“少在我面前装大爷,刚才你咋不抵抗呢?二龙山的山大王一走你成精了是吧?一会老子把他们都喊回来让你挨个绑——敢不敢?”
“放屁!黄句长要是知道这事,一准咆哮!”
“屁!要是黄队长知道你们这么纵容土匪,非得扒了你这身皮!”守城的小头头愤怒地指责着,其实他心里比谁都害怕,今天是他负责守城门,为了多收点进项才这么晚了还没关门,没想到放进一群土匪。
就在宋载仁率领土匪们在陵城城里纵马狂奔之际,宋远航正用手枪顶着蛮牛的脑袋:“把百宝库和密道都做上记号!有几个口?入口和出口都在哪?距离多远?”
蛮牛惊悚地拿着木棍在地上画着“地图”:“大少爷,俺不会这个啊!”
“少废话!平时你是怎么走的就怎么画,百宝库入口在哪?”
“我……我真不知道哪个是入口哪个是出口……大当家的从来不让我进去啊!”蛮牛扔了木棍一屁股坐在地上哭丧着脸:“俺就知道这二龙山藏风纳水……”
这是军师说的!
“你要是不好好画地图,晚上的饭就别吃了!”宋远航靠在木桩子上盯着地上画的七扭八歪的线条,心里却疑惑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