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玺伸手把资料接手过去,一边还说了句,“这么多?”
阮棠坐好,资料就放在两人中间,“曼姐说都是电视台要看的。”
闻玺翻开一个文件夹,看了两页就放了回去,脸上没什么表情。看来钱佑曼说的没错,他不喜欢这种虚头巴脑的工作汇报。
阮棠还挺担心路上干坐着是不是有点无聊,是不是要起个话题,后来证明她想多了,闻玺的电话一路上没停过,业务多的吓人。其中一个电话明显是风水业务,阮棠不禁支起耳朵听,对方说儿子从泰国回来之后,家里就出现一些奇怪的事。
闻玺说安排工作人员上门去看一下,等确定原因后再制定解决方案。
挺封建迷信的一件事,被他们这样一说,也跟普通业务似的。
电话挂断,闻玺突然问了句:“感兴趣?”
车里除了司机,就只有阮棠,她条件反射地摇了一下头,然后想了想又说,“有一点兴趣。”
问了这一句后闻玺就没说话了,好像他就是一时兴起随口问的。
到了电视台,阮棠抬头望了一眼高耸入云的建筑,惊叹原来尚海市电视台这么大,到了里面才知道,各部分各科室各项目多的吓人。他们要去的探索解密类在中间楼层,作为不是黄金时段播放的节目,工作组在电视台内话语权不高也不低。
闻玺去了电视台高层的办公室,让阮棠找电视台工作组的人交接。
阮棠完全不认识电视台的人,不过领导布置的任务,克服困难也要完成,她找人东问西问,总算把资料全交给工作组负责人手里。
对方翻了翻,露出满意的表情,“你们久城做事没得说,整理的很全很详细。”
阮棠笑笑。
就在她坐在会议室休息的时候,一个二十六七岁,打扮很精心的女人走进来给她送了一杯水,然后坐她旁边打听,“以前没见过你,你是闻总的秘书?”
阮棠摇头,“我不是。”
女人的眼神微微变了一下。
阮棠敏感地察觉到,突然福至心灵,马上接上一句,“我是久城新进员工。”
女人笑了,从口袋里抽出一张名片给阮棠,上面的名字是卫琳。她和阮棠聊了几句,很会找话题,感觉熟悉点了,慢悠悠才问出自己最想问的:“你们闻总……有女朋友吗?”
阮棠说:“我也不知道啊,”
卫琳说:“你不是跟着闻总负责的项目吗?有没有见过有女人来找他,或者他打电话态度不一样,还有公司里总该有点传闻吧。”
阮棠眨巴着眼看她,“都没有听说过。”
卫琳不死心,还要问什么。
会议室门被推开,闻总和一个看着就是电视台领导的人走进来,后面还跟着好几个人,手里都捧着电脑。卫琳向阮棠眨了一下眼,出去很快也抱着个电脑进来。
会议开始。
主要把斜塘的工作汇报一下。阮棠是参与者,回来又和钱佑曼一起整理资料,上去解说不成问题。电视台的人对这个故事感觉很满意,辅助的材料也足够。
电视台领导说:“闻总,华明集团最近出事你知道吗?听说他们也是最近去斜塘祭祖回来,家里就祸不单行。要是这也能做进节目里就好了。”
久城的资料里没有把金家的内容放进去,没想到这位领导居然还联想上了。
闻玺说:“华明集团应该不肯,现在内容应该足够做一期节目,再加内容就散了。”
对方点头。
等工作全部汇报完毕,那位领导说:“久城的业务能力真是没得说,整理的清楚明白,其实探索类节目有个好的引子,故事曲折一点,最后就算不解谜,留个悬念给观众效果也很好,这一期我觉得没有问题,后面的就全权委托给闻总了,节目制作周期不会短,不过台里既然投了钱,咱们就先好好做。”
闻玺说:“这是当然,后面的资料还在分析,挑的都是最有可能贴近真相的故事。”
那位领导笑着说:“我原先都不知道长生有那么多素材,台里的电子邮箱都是投稿,看来观众很喜欢这类,正好,他们喜欢什么我们就拍什么,收视率不会差。”
一听他说这话,阮棠就知道,这位领导根本不相信长生不老,单纯就是以拍摄精彩来要求工作。
会议在轻松满意的氛围中结束。
阮棠先打个电话给司机,让他把车开到门口等着。
除了电视台大楼,却没看见车,阮棠赶紧又给司机电话,原来电视台车太多,他被堵在里面,正在联系前面一辆车的车主挪车。
阮棠把情况转述给闻玺,他点了一下头。
两人站在门口等车的时候,听见有人在和保安吵架,原本只是争执,声音越来越大,吸引了来往的人的注意。
阮棠听了几句,对方夹杂着方言的口音,说提供给电视台资料,应该可以拿钱。
“你们网站上说了,提供有效资料,可以获得适当报酬……我就是给那个……永生什么的项目投的资料,都是真的……”
司机已经把车开过来,闻玺走到车门前,朝着保安方向望了一眼,突然没了动作。
阮棠跟在他身后,小声提醒,“闻总?”
闻玺说:“去和门口那个人说,我想和他谈谈。”
阮棠有些诧异,朝争执的方向看过去,正好看见门口那人,手里拿着一本老旧牛皮纸面本在保安面前晃着。她视力很不错,看见那个本子的封面上,模模糊糊似乎是个长生树的图腾。
第79章
阮棠走到电视台的保安亭,和保安争执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身上的衣服款式老旧,看起来风尘仆仆,保安无论怎么和他解释不是所有提供材料的都有酬劳,让他不要在这里闹事,他就是不听,死咬着要钱。
阮棠有些头大,好不容易逮着空隙上前告诉那个中年男人,想要和他谈一谈。
中年男人上下打量她,目光让人厌烦。
他问:“你是里面出来的,是不是领导说要给我钱?”
刚才闻玺只说了想谈一谈,并没有提及酬劳之类的,阮棠当然不敢自己做主,好声好气地说想先了解一下情况。
中年男人两眼一翻,“谈也要给钱。”
阮棠见他咬死了就是要钱,怎么说都不听,为难地回头朝闻玺看过去。
闻玺招了招手,她小跑到车边。把情况转述给他听,强调对方要钱。
“做主的人应该不是他。”闻玺说。
阮棠疑惑了一下,顺着他的目光朝中年男人看过去,那人正拿着手机接电话,然后东张西望,在看到阮棠时,他举起手高高扬了两下,“哎,谈一谈吧。”
电视台地处市内黄金地段,周围能提供谈话的场所还真不少,阮棠根据前几次谈话的经验,找了一家有隔断包厢的咖啡馆。中年男人没有跟着一起进来,说等人。大概过了五分钟,一个年轻女孩跑来,从中年男人手上拿过那个牛皮纸面本,说:“爸,你去电视台门口守着,我在这里。有什么事打你电话。”
中年男人对着保安吵架的时候又是撒泼又是耍赖,对着女孩倒是轻言细语的,“要是骗子你就大喊一声,爸爸在对面听得见。”
“哎呀我知道的,你快去吧。”女孩不耐烦地说。
中年男人“哎哎”地应声,然后就朝着对面去了。
女孩对着阮棠笑了一下,“姐姐,是谁要找我谈谈呀?”
阮棠带着她到闻玺面前。
闻玺对于要沟通的对象从中年男人变成一个年轻女孩一点没有表示意外,说了一句“请坐”。
年轻女孩应该二十岁左右,长相清秀,但妆容有点浓,让她看起来更成熟一些,头发染的渐变色,肩膀以下是蓝色的,她穿着格子大衣,裹着一条黑色银标的lv围巾,看起来很时髦。
坐下来的时候,她目光盯着闻玺,笑的很灿烂。
阮棠觉得,如果不是刚才听她亲口喊爸,她绝对想不到这个外表靓丽的女孩和刚才那个中年男人是父女。
女孩倒不认生,一坐下就开门见山地问闻玺,“你是电视台的领导吗?”
闻玺说:“不是,我从电视台出来,对你们的资料有点兴趣。”
女孩有点失望,不过就短短一瞬,“那你们会付费吗?”
闻玺不置可否,而是问了一句,“想喝什么?”
女孩点了一杯菜单上最贵的咖啡,然后看看阮棠,又看看闻玺,说:“现在是知识付费的年代,网课都要点播肤浅,你想要我的资料,也要给点报酬,不然我不会给你们看的。”
闻玺笑了一下,尽管女孩一来就主动开口要钱,不怕生的样子,但他一眼就看穿她内在的心虚和忐忑,这样的心理才会伪装地老练。
“首先你的材料到底值不值钱还是个疑问,电视台没有采用,可能根本没有一点价值,其次,我只是出于个人好奇才想了解一下,如果你指望我为这点好奇心付出很大代价,那你喝完这杯咖啡就可以走了。”
女孩睁大眼,直愣愣地看着闻玺。
他看了一下手表,似乎随时会站起来离开。
女孩抿紧唇,服务员此时把咖啡送上来,醇厚的香味缭绕散开。
“那你愿意给多少钱?”女孩耐不住气,说,“你是公司老板吧?我要的钱对你来说不算很多的。”
“多不多由我来判定,要看你提供的资料到底有没有用。”
闻玺的声线有些低沉,再加上他外表冷峻,目光深邃,如果不是和颜悦色的情况,一般人面对他都忍不住会心生退缩。
女孩显然也有点发怯,目光垂下去,声音也低了两度,“我的资料真的很有用的,前一阵子不是电视台在网上发的征集广告吗?说要办一个民间真实故事大选,最好是关于永生的,有用的素材可以提供一定的报酬。我的资料就是关于这个的。只不过上传附件的时候我最后两个重要的图片没有上传成功,学校的网太差了,结果第二次上传的时候又说不能重复传,如果不是这样,电视台一定会采用我提供的资料。”
女孩的态度明显软化,但对自己的资料却很有信心。
阮棠的目光在她放在手边的那个本子上流连了一下,心想女孩可能没有注意,刚才闻玺明显用上了商业谈判的技巧,压低对方商品价值,达到压低价格的目的。女孩还是学生,各方面都还生嫩,根本没有意识到闻玺对她那本本子的关注。
阮棠在脑中设想一下,如果她是那个女孩——可能也根本意识不到,因为闻玺脸上云淡风轻,似乎根本不在意。
她作为旁观者,才能看清一些。
对女孩说的内容,闻玺皱了一下眉头,“你说的这些我不敢兴趣,直接说说资料到底是什么吧,别浪费彼此的时间。”
女孩飞快抬起头看一眼闻玺,脸上有一丝纠结,不过很快又下了决定,“那我可以说一些,给你们判断一下,如果有用的话,后面的内容要付钱才可以提供。”
阮棠有些想笑,这算是现实般的付费阅读吗?
女孩多次强调要钱,她的手机突然响起来,她看着屏幕脸上血色渐消,犹豫了几秒接起来,对方嗓门巨大,环境又幽静,导致阮棠都听见两句,什么“还钱”,还有什么“裸照”。
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但是看女孩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显然电话那头真是的催债的。
挂掉电话,女孩情绪有好一会儿不太平静,她喝了两口咖啡。
闻玺声音没什么起伏地问:“现在可以说了吗?”
女孩深呼吸一口气,然后开始讲述:“我的资料是来自我姨妈,她是做纹身的。”
阮棠突然想起钱佑曼给采访人员录音的事,赶紧把手机的录音功能打开,放到桌上。
女孩没有注意到,整理了一下思路,继续说那个打算换钱的故事。
“我姨妈在临沧市,原本开个小美容店,但是我姨夫喜欢赌钱,外面欠了一屁股债人跑了,我姨妈的店全抵了债,她就自己搞点生意做,上门给人美容,后来慢慢又开始给人纹身。我要说的就是这个纹身。”
女孩说到这里,停了一下,忽然问:“你们知道纹身是不能随便纹的吧?”
这句问的很突兀,阮棠脱口而出,“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