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不懂她话里的意思。
阮棠却根据酒店那晚听到的听出来她说的是闻玺。
她出现的突兀,态度又太过坦然自若,林嘉皱起眉。
乔溶月说:“行了,把你自己身上的符撕下来吧,还真打算拿命当引子一直激发丧门钉。你找齐一套不容易,可惜手法低劣,自己又没真本事,再这么耗下去,当心气血耗尽。”
“只要让金家人死,我没关系。”
乔溶月哂笑:“看见金海阳没有,现在离你那么近,身上中着符,你试试能不能把他一起耗死,我能救他一个,就能再救另一个,让你心血全白费。”
林嘉脸色一变,死死地盯着她。
乔溶月说:“我现在好声好气和你说话,全是看在林志远的份上,你这个复仇,真要是干净利落倒也算了,现在拖拖拉拉的,外面已经有风言风语,今晚你和金家人都耗死在这里,明天要把警察和专家全吸引来了。弄得其他人全都麻烦。”
林嘉咳嗽一声,又吐出一口血,他问:“你是金家请来的帮手?方士?”
乔溶月好看的眉毛微微一抬,“知道的还不少,不过你放心,我原先是为了林志远来的,既然你不是他,金家的事我以后不会管,你先把符撕开,留着命我有话要问你。”
林嘉苦笑,看着金海超,心有不甘,又把目光移到金亦敏身上,不知在想些什么。他慢慢掀开衣服,离得近的人都看见,他胸口上贴着一张符纸,上面的图案和他的血管似乎都融在一起。他咬牙,把符纸从身上撕下来,看着却像把皮肤扯了下来,鲜血淋漓,触目惊心。
林嘉大口喘着气,完全撕下来的时候忍不住低吼一声。
符纸瞬间化成了灰。
金海超身体触电似的抖动一下,软倒在地,他很快爬起来,脸上还涕泪横流,双眼通红,就要对着林嘉扑过来,“我杀了你这个畜生。”
金海阳拦住他。
保镖也赶紧围过来。
金海超愤恨到了极致,高声喊:“我出高价,谁弄死他我就给谁钱。五千万……不,一个亿。”
乔溶月回头呵斥一句,“闭嘴。”
金海超看着她讨好地说:“乔小姐,你是有本事的,你帮我报仇,我给你资金支持,你也肯定需要钱来运作的吧。”
乔溶月语气不屑,“我要钱还轮不到你,多的是有人愿意给,原本你说这次找到对我来说很有用的人,我这才过来看看,结果你倒好,起了私心把人弄到这里来,你想要什么?”
金海超哑然。
“没那个命数就别想着图天大的机缘,把一家人的气运全耗光了。”乔溶月嘲讽他一句后,回头又看林嘉。
林嘉撕下贴在心脏处的符纸后,整个人精气神都似乎被消耗尽,现在粗喘着弯着身体,目光也有些空洞,没有刚才还能说笑的劲头。
乔溶月问:“林志远在哪?”
林嘉不回答。
“当初姓金的一家和张半瞎子把林志远卖给我们公司,我们把他接到香港,好吃好喝地供着,没过两年,他突然就跑不见了。按道理说,我们也没有对不起他,反而是他欠公司的多。躲了这么多年,总该给个说法吧。钱啊,资源啊,我们可都给的不少。”
林嘉冷淡地说:“我一直没见过他。”
“没见过他?”乔溶月呵呵笑了两声,“没见过他你报仇那么起劲。”
“姓金的这么折磨我爸,我为他报仇不应该?”林嘉直起身体,愤怒地反问。
乔溶月看着他,“骗我可没好处。”
林嘉没躲避她探究的目光,一言不发。
乔溶月手伸进大衣口袋里,很快掏出一张符纸,很小,手心大小,“让我试试你说的真假。”
在林嘉左右两边的是严昱泽和阮棠。两人瞬间都感受到来自乔溶月身上传递出的压力。
严昱泽冷着脸开口,“你谁啊你,都不认识就掏这种邪门东西,全都该听你的?你脸比别人大啊?”
如果不是气氛和场合不对,阮棠差点要被他这两句给逗笑了。
乔溶月目光睨来,有些冷。
闻玺突然开口,“今晚的事就到此为止,先把人送医院去。”
乔溶月手里还捏着符纸,手指紧了紧又放松,重新收起。她对着闻玺嫣然一笑,什么话都没说就退开两步。
林嘉额头上的伤已经不流血了,严昱泽扶着他起来,另一边阮棠要搭手。
闻玺对张诚点了下头,张诚马上走过去架起林嘉一边肩膀。
阮棠就闲了出来。
乔溶月抿着唇无声笑了一下,“没想到闻总还会怜香惜玉。”
闻玺没理她。
另一边,保镖也扶着金海超出来。
两拨人出门的时候靠近一些,金海超眼里全是怨恨,但对上乔溶月,他又摆低姿态,“乔小姐,咱们也算有过交易,我知道您不缺钱,但还是想出一点润笔费,能不能请您画一张符给我,就和三十多年前那张一样就行。”
乔溶月看着他,笑了一声,既讽刺又有些好笑的说:“那张符,是不是已经全变黑了?”
金海超点头。
“那叫换运符,就是把家族以后的运气全提前用了。你现在已经把家族运势全耗光了,我就是重新给你一张,你也再没有可搬运的气运了。歇停点吧。”
金海超金海阳两人如遭雷击。
第69章
从院子出来,有的打手电筒的,有的开手机灯,两拨人找对方向后泾渭分明一前一后,沉默地在废街区走过,周围黑黝黝的全是破楼和建筑垃圾,没有人说话,只有呼吸和脚步的声音,阮棠蓦然有种大家是穿行在深夜的幽灵的错觉。
走到铁栅栏的位置,手机恢复信号。
闻玺打了电话,保镖也赶紧联系公司的人。这片地区荒废多年,平时根本没有车辆进出,很多路已经不同通,等了有大半个小时,才有车辆绕路开进来。
钱佑曼从车上下来,她吃惊地看着眼前那么多人,然后和闻玺报告,“刚才已经和医院打好招呼,现在把人送过去就行。”
半夜里她没叫到商务车,而是出高价喊了两辆出租车。严昱泽和张诚扶着林嘉进了一辆。剩下一辆自然是闻玺阮棠钱佑曼三个。谁知乔溶月走过来,手搭在车门上说,“闻总,让我搭一下车吧。”
闻玺不冷不淡地说:“太挤。”
乔溶月笑了笑,“我独身一个女人,他们一群大老粗混在一起不适合,你车里有女孩,挤一下没关系的。”说着她也不等闻玺答应,直接就钻上车。
钱佑曼坐副驾驶位,后排是闻玺和阮棠,乔溶月一上来,阮棠不得不往中间挪。闻玺也跟着动了动。
后排座位顿时就满了,阮棠夹在闻玺和乔溶月的当中,感觉无比别扭。刚才在院子里她看得很清楚,乔溶月有本事能在符咒发作的时候保住金海阳,还从包里拿出一道符,显然不是普通人,或许她就是方士中的一员。
林嘉曾经说过方士和长生人之间的关系,她本能就有点抵触。因此乔溶月上车后,她背脊崩得紧紧的,眼角余光也不时注意她的动态。
车子启动,先开口是司机,他从后视镜里看到后座,特别有兴趣地问:“这么晚你们怎么跑这里来了?是不是玩什么冒险大胆游戏?这片废了好多年,没司机跑这里,斜塘风景那么美,到景区多玩玩……”
车内没人应他,最后还是钱佑曼觉得气氛太冷,在司机唠叨中时不时嗯一声,算是礼貌应和。
乔溶月微微撇过头,对着阮棠说:“我叫乔溶月,你叫什么名字?”
阮棠说了。
乔溶月轻轻念了一下她的名字,笑着说:“好有意思的名字,你看着像大学生,已经工作了?”
阮棠心想这不明摆着吗?不过人家说的客气,她也只好礼貌地回答。
乔溶月一点都不见生,又说:“哎呀我刚才就想说,你的丸子头梳得真好看,松蓬蓬的,我就梳不好,是不是有什么诀窍。”
女人之间要从话题套近乎,从美妆美发开头一般是没错的,可能乔溶月现在用的就是这个方法,但是阮棠对方士忌讳极深,对她只有越来越警惕。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头发该怎么梳怎么盘,阮棠打了个哈欠。
闻玺脸微微侧过来,说了一句,“尬聊聊够了?聊够了就安静一会儿。”
阮棠赶紧闭上嘴,她本来也不想和乔溶月说话。车子外面漆黑一片,司机干脆打开远光灯,把路照的清晰点。阮棠看了一会儿车外,觉得没什么可看的,可是视线往左右都不合适,她又连着打两个哈欠,干脆闭眼休息。
车子开的平稳,阮棠在今天经历太多事情,神经紧绷了一整天没有松懈过,围绕着林嘉的谜团终于解开,但是这个解又不是全解,还留着一半让人不明白。还要等林嘉去好医院再问他。
还有身边这个乔溶月,到底什么来历,今天之前阮棠还以为她是闻玺的前女友,现在才知道她的来历很神秘……
想着想着,她头就开始变沉,昏昏欲睡。
车猛然一停,司机喊一声“到了”,阮棠一下睁开眼,刚才她居然就睡着了,头还枕得挺舒服——慢着,这是谁的肩膀?
她闪电般把身体坐直,几乎不敢朝闻玺看。钱佑曼正在给司机扫码付钱,间隙还回头看她一眼,表情有些奇怪。
至于乔溶月,脸色淡淡的,和刚才问东问西的样子截然不同。
四人下车,直奔急诊室,林嘉的车比他们早到一会儿,急诊医生正在给他处理伤口,一边弄一边还在说:“你这个伤不对啊,你是不是遇到什么暴力事件了,如果真的是那样,你要赶紧报警知道吗?哎哟,这个伤口要清洗一下,别喊疼。”
护士带着林嘉去清洁伤口。
急诊医生转头教训严昱泽和张诚,“你们是他朋友还是?”
严昱泽说:“朋友。”
医生不是很信任地扫他们两眼,就说了要多小心,很快走开。看那个样子,根本不信他们是朋友,倒怀疑他们可能是打人的一方。
阮棠走过去,问:“他没事吧?”
“都是皮外伤,等会儿还要验血拍片。”
严昱泽两手环胸靠在墙边,身上衣服还透着湿,居然也让他整出一副颓废的大片感。
阮棠看他一眼,居然有点想笑,“你又从哪里弄来口罩?”
“护士站。”严昱泽说了一句,然后伸手向她,“你手机借我用一下。我的掉河里去了。”
阮棠解锁给他。
严昱泽拨打一个号码,是助理艾伦,他在电话里说要买个新手机,又让他们送衣服来。
挂断电话后还给阮棠,他上下看看她,问:“路上没什么事吧?你们是怎么找到那个院子的?”
阮棠把找他的路线和分析全详细地说了一遍,现在两人都安全无恙,她一身轻松,就着重夸奖自己一番,“几百集柯南,什么希区柯克,阿加莎的片子总算都没白看,我居然用那么强大的推理能力一路找着你。”
严昱泽看她满脸求表扬的表情,有点想笑,挑着眉说:“希区柯克人家是拍惊悚片的,这都能你找出来充面子,你到底看没看啊。”
“惊悚片就不能推理了吗?”阮棠没好气地说,“难怪你不知道一条定律,第一个追出去的肯定要玩完。主角都是苟到最后的。”
严昱泽斜她一眼,“要是没有我,今天还不定发展成什么样,我这一点牺牲,挽救了好几条命,这才叫主角懂吗?”
阮棠打断他的自我陶醉,说:“我看你这是强行加戏。”
正抬着杠,林嘉又回来了,急诊医生过来给他严重的伤口进行缝合,然后又说了一堆注意事项,放他去办住院手续。
林嘉站起来,视线扫过众人,这时金家的人和保镖也赶来了。急诊室被挤得满满当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