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统统是某位虚灵在百万年前，就放置于各大恒星，专门用来汲取白色恒星物质和能量的。”
炎奴歪头道：“诶？不是说天道三千年前才出现吗？哪来百万年前的法宝？”
“所以说……那东西以前不是法宝，乃是虚灵创造的工具，是能修仙之后，虚灵又将其改造为近乎于法宝的东西。”妙寒解释道。
张辟疆苦笑：“没错，姑且把那个虚灵，也叫做‘圆环老祖’吧，它是谁，在哪里，我们根本不知道。”
众人无语，虚灵是个极为笼统的概念，仙人其实对它们一无所知。
无数大能，硬是把一件法宝，当做虚灵中的强者崇拜，称为祖师敬奉三百年，何其尴尬。
炎奴咧嘴道：“又是一群狗，又是一堆法宝的，你们到底有没有见过真的虚灵啊？”
张辟疆点点头：“有的，还有一种虚灵，我们叫它太虚蟾蜍。体型有千里那么长，可以随意地变换形状，但大多数时候是类似蟾蜍的样子。”
“每隔一段时间，这种虚灵就会出现在群仙的地盘掠夺恒星物质，全程都无视我们。”
“某一次一群仙人忍不了了，为了守护自己在恒星表面建立的洞府，与其大打出手。”
“那一战，我只说结果吧……蟾蜍怪直接引爆了一颗恒星，那片区域从此化作恐怖的暴乱能量海，现在都还在扩散……甚至连时空都扭曲了，无法瞬移，就算我们能抵抗那里的环境，经过一些特殊地带，身体都会自行瓦解崩溃。”
“从此我们再也不随意探索远方，如今大多数仙人，都聚集在以紫微星、织女星、天狼星为中心的一小片星区，其中紫微星是散仙的圣地，谓之‘北辰’。”
元符等投奔的修仙者，神情皆肃然，仙人完全不像他们想象的那样，在天外逍遥。
相反，好像有点惨……
遇到虚灵只能跑，谁也打不过，人家甚至会无视仙人，当着人面抢资源。
罗阎肃然道：“他们会入侵神洲么？你们在神洲布下盖天法界，其实是防范他们的？”
张辟疆摊手道：“他们不会入侵……因为我们与他们，都是‘顺天文明’。”
“啊？”炎奴张大嘴巴。
张辟疆苦涩道：“明白吗？这才是仙人哪怕心里不愿，也必须顺天的原因。”
“太虚深处，宇宙之中，有多少文明不得而知，但我们能遇到的，无一不是强大无比的存在。”
“之前是什么样的秩序，不清楚，但自从天道出现以后，那些文明也有了限制，那就是不得毁灭类似我们这样的文明。”
“也不是绝对不能伤害，但会有很大的代价，我们越顺天，他们的代价越大，可谓得不偿失。”
炎奴惊道：“就像红尘火？”
张辟疆点头：“对。”
罗阎皱眉：“这不是我们的设定吗？他们也有一样的？”
“按照你的说法，我们所了解的天道，严格来说，只是个分支……笼罩宇宙的天道，在不同文明区域有不同体现，这就好像一个个分区，一个个小天道。”
“彼此设定都有差别，同样是人族，天竺就有轮回，罗马有冥界，而我们没有。修行方式更是差得老远。”
“放大到整个宇宙，那区别就更大了，所以你说，对于虚灵根本看不懂。”
“既如此，他们为何也有类似红尘火的局限，甚至对于我们这种异类文明，也会触发呢？”
张辟疆摇头道：“你有没有想过……我们就在人家文明的疆域范围内呢？”
“而且给过于强大的存在，加一把锁，使其不能随意欺凌弱者……这可能是整个宇宙的文明，大多都会有的共识吧？毕竟他们也不想被更强大的存在，肆意抹去。”
“……”罗阎哑然。
妙寒立刻说道：“那我们应该修人家的仙，为何我们修自己的仙？”
张辟疆说道：“因为人族有自己的文明，所以我们也有自己的‘分区天道’，而且我们也不能理解人家的修仙体系啊，连种族都不一样，修不了人家的仙。”
“太虚广袤，文明众多，大天道套着小天道，整个宇宙的天道规则合起来，才是全天道，才是终极天道，才是那个完整的奇物。”
“在人族的认知中，根本就没有天外文明的存在，何谈遇到天外生灵杀了会有何代价呢？我们没有星际文化，自然也没有配套的‘星际设定’。”
“但是人家有……”
“虚灵文明的疆域包含了我们，所以他们的认知里，人族是他们境内的‘动物’。”
“我们哪怕修出自己的仙道，飞到了其他恒星，那也只好像是动物成了精。”
“只要我们的文明，没有达到一定的程度，就会有类似‘红尘火’的东西。”
“所以人家无视了我们，而且在我们的地盘，收取资源……其实他们可能只是在自己的地盘收割自己的东西。”
罗阎呢喃道：“就好像一群蝗虫自以为稻田是它们的地盘，还去攻击收割的农夫，一番争斗下，农夫直接一把火把麦田烧了。”
“也就是炸掉了那颗恒星……”
张辟疆点头道：“大差不离吧，我们也无法求证，但基本是这样了。”
“黄帝与上古仙人们早已确认，大天道秩序下，我们是宇宙中的‘凡人’。”
“整体越顺天，则火越旺，在强大的修仙虚灵眼里，我们是没有价值，杀了还倒霉的生灵。”
“你以为是靠我们挡住了虚灵吗？不是的，人族群仙，在星际间只是探索，而且还是探索别人的家里……我们根本就没有能力去挑衅虚灵。”
“能在宇宙中不被滥杀，都多亏了天道的庇佑……”
众人沉默，人族修成了仙，在宇宙里竟然只是凡人……只是墙角的虫子。
整个文明合着一直在靠天道的保护而存在。
大约是同为顺天文明不允许相互‘破坏大势剧本’，亦或者强者不能随便影响凡人，但不管是什么，它已经形成一种‘宇宙级天命秩序’。
所以人族遵循天命，反而是一种保护符。
一旦刑天废掉了人族的天道，那就等于失去了保护符。
没了这个符，人族就是宇宙中没妈的孩子，或许强大的虚灵文明依旧不会伤害他们，但更大的概率是，他们将成为宇宙中异常醒目的‘无天型文明’。
无法无天！说不定从毫无价值，一跃成为‘天材地宝’，消灭了还有大好处……
“明白了吗？如果我们不维护自己的天命，那么我们恐怕根本活不到今天……等不到刑天诞生。”
第313章 善恶一念之间
归墟无底洞中，众人飞速下落，凝固的超凡能量，在他们体表就好像发光的罩子。
他们的神情明暗不定，随着张辟疆的描述，大家对于太虚中文明总算有所了解。
但这点了解，还不如不了解。
极致的强大与神秘，宇宙中到处是难以名状的恐怖，人族只是落后而渺小的东西。
上古仙人们被迫放弃与天道对抗，转而沉浸于探索太虚，如果不是表面顺天，人族可能早就没了。
“黄帝曾说，我们就好像叛逆的孩子，自以为要掌握自己的命运，殊不知生存从来不是理所当然的。”张辟疆苦涩道。
众人暗自点头，孩子么？是啊，人族太稚嫩了，还没有真正的踏入残酷的社会，就想着撕开自己唯一的保护伞。
见大家心情低沉，炎奴却爽朗道：“哈哈，我就问刑天还要不要了？要想造就人们稳稳的幸福，是不是要把这天道劈碎？”
张辟疆颔首：“当然，仙人窥天机，已知天命沧桑。”
“五胡乱华夏，血流三百年，虽说最终会分久必合，乃至中原再造辉煌，万国衣冠拜冕旒……但这时间不会长，从人族整体来看，战争饥荒与压迫永不会消失。”
“所有的辉煌都建立在他者的骸骨上，这就是人之道，损不足以奉有余。而巅峰过后又是尸山血海般的大劫，如此反复，永不休止。这就是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
“天命大势，无非就是这样的循环，人们会困在这样的循环里，永远也出不来。”
“上古人皇，欲人族永昌，却只能不断取舍，最终放任天道大昌。”
“大一统之始皇帝，欲立万世基业，传之无穷，永无战争，亦是虚妄，二世而亡。”
“南华仙人欲建庶民之国，终结循环，立太平道，趁大汉四百年气数尽之际，掀起黄巾起义，凝聚万民之心，打造太平世界。”
“号称‘苍天已死黄天当立’！激起从者无数，下民携老扶幼，尽起九州，风雷激荡，要打倒一切鬼神与门阀。”
“但终究都太勉强了，苍天没死，黄天也远远没有到来，一切注定失败，那辉煌的金色反扑，不过是血洒焦土，害民不浅，至此南华道心破碎，疯疯癫癫。”
“这就是天命，亦是人族的宿命，战争与压迫是其永恒的主旋律，而自有文明以来，直至未来千年万载，和平从来都是梦幻泡影。”
众人紧紧攥着拳头，妙寒明眸震颤，满是不甘。
无论是过往前人的努力，还是往后未来的浮沉，那条名叫战争的主线从不变化。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国有大治便是极限，要天下太平，永无可能。
然而炎奴神情坚毅，目若大火星，明照黑暗，彻亮归墟无底洞。
他大声说道：“叛逆者的诞生，就是旧有的死亡，我必终结这一切。”
“无论虚灵多么厉害，也无论人族多么渺小，人们追求幸福是没有错的，只要走在正确的路上，我才不管有多大的阻碍！”
他的话斩钉截铁，令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聚过来。
看着这一根筋的痴儿，妙寒的眼神流露出依靠。
也许只有这样痴心不变的傻子，才能不惧一切艰难险阻，做到所有人都做不到的事。
张辟疆目光灼灼地看着炎奴：“光有贯彻一切的信念不够，还须有战胜一切的力量。”
“所以上古炎帝选择了牺牲，黄帝选择了留守，他们共同塑造未来，等待一个希望，那就是你。”
“我们从未真正放弃刑杀苍天，而是在生存与自由之间，选择了前者。”
“干掉神洲天道，可以，历代人皇探索了半条路，藏在始皇陵，诸子百家又探索了半条路，便是太平道。”
“二路合一，方可真正将人族的命运凝为一体！”
“如此，只须打倒所有顺天鬼神信仰，平定天下，一统天地人鬼神，大旗插满九州，便可掀起最终决战，将整个文明转为刑天文明。”
“神洲天道会做出最后的反抗，重炼地风水火，发动末日大审判，只要胜过这一劫，则能以整个人族命运共同体，刑杀苍天。”
“从此天道再不能管人族，仙路直接消失，神洲就会自由，成为一个无法无天的文明！”
“但我们也将如孤儿一般，面对整个宇宙……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对抗一切苦难与外敌，人族将唯有靠自己，这就是自由的代价！”
众人了然，这么多年了，历代人皇，上古群仙，诸子百家，一代代前仆后继，不断摸索试探，已然零零散散，断断续续地开辟了一条伐天路。
可是光有路，却没有人可以实施它。
就算有人，也要掂量一下后果，不光是失败的后果，也有成功了的后果！
打破温室，外面的寒风会有多么的冷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