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自己的书桌前, 罗亦晟外公拿起桌面上的全家福,轻轻拂去上面沾着的少许灰尘。
照片上每个人都笑得相当开心。
罗亦晟外公伸手触碰着上面的妻子, 叹息着说:“老伴, 亦晟一天不定下来,我一天放不下心……”
国内没有人知道, 他的女儿和女婿——人人赞许的“模范夫妇”在生下第二个儿子之后已经离婚,而又过了两年,他的女儿死在异国。他的女婿从那以后形销骨立, 日渐憔悴,和行尸走肉一样活着。
他一再追问之下才知道他那人人夸好的好女婿出轨了,他眼里容不下沙子的女儿等到罗小胖的哺乳期一过马上签下离婚协议。他的“好女婿”以为还有大半辈子可以去追回, 谁都没想到他那无忧无虑度过了幼年、童年、少女阶段的女儿会这么决绝。
谁都没想到死亡会来得那么突然。
他没有原谅他的“好女婿”, 他的“好女婿”也没有原谅自己,申请了守墓人的工作在大洋的另一边过着苦行僧一样的生活。
至于家里两个儿子, 他的“好女婿”是完全无法面对了。
他同样不想这个“好女婿”再回来, 因为这种连自己下半身都管不住的男人,现在再摆出多情深意重的姿态都没用了!
罗小胖还小, 并不知道当初的事, 罗亦晟却是知道的。他不好出国, 当初的丧礼是罗亦晟一手操办。
对于看起来愧疚万分的生父, 罗亦晟由头到尾都没有和对方说一句话,甚至看都没有看对方一眼。
整个丧礼过程中, 罗亦晟都表现得相当冷静。罗亦晟一向没多少少年人的脾性, 在那件事之后更是彻底封闭了自己。
这也是他没把罗小胖接到首都来的原因, 罗小胖性格开朗,正好带动一下罗亦晟。
在知道阮意欢又一次出现在罗亦晟身边之后,他心里不知道多高兴。
他记得这个女孩,那是他这个外孙从小到大唯一追逐过的女娃儿,“阮意欢”也是他这个外孙提及次数最多的名字。
即使那么多年过去,他也能从他外孙那强抑着欢欣与喜悦的语气里发现他那从未改变过的憧憬。
没错,就是憧憬。
阮意欢表现出来的乐观、开朗、坚韧,都是他外孙希望自己能拥有的。在阮意欢出现以后,不少老朋友都惊奇地和他说过这样的事:“亦晟今天来找我了……”
换成最开始接手罗氏的罗亦晟,即使摔得鼻青脸肿也会一个人强撑着。一直到被阮意欢带动起来,他这个外孙才渐渐扩展自己的交际面、才渐渐学会利用自己的大好资源。
他觉得阮意欢是他外孙的福星。
罗亦晟外公摆正桌面上的相框,语带期盼:“真希望他们能够顺利地走到一起。”
阮意欢和罗亦晟到首都的消息知道的人并不多,颜知学是一个。
颜知学再怎么沉迷工作都得回首都陪母亲颜雨霏过年的,而万大童厚着脸皮跟了过来,意图进一步完成进行了许多年的复婚大计。
颜知学以“为父母创造独处机会”为借口打电话把阮意欢约了出去,地点居然是阮意欢很熟悉的一家游戏俱乐部。
那是她当初为了迎接新锐赛日以继夜苦练的地方。
回到熟悉的大楼前,阮意欢有一瞬的茫然。
好几年了,她再也没有回到这个地方,再也没有联系过当时陪伴自己度过那么多个日日夜夜的朋友。
颜知学已经等在大门外,见到阮意欢以后他朝阮意欢招手,微笑着说:“你还真准时,走,我们进去吧。”
阮意欢忍不住问:“当初你是不是来过这里?”
颜知学双手插在裤兜里,斜眼瞄了瞄阮意欢,语气淡淡:“你说呢?”他推开门请阮意欢入内,边走边回忆,“那个时候,我恨死了万大童,发誓要超越他——当然,我现在也没有放弃这个目标。不过那个时候,我的人生非常压抑,整颗心似乎都被仇恨填满了。”
阮意欢对颜知学家里的事情清楚得很,母亲对父亲的恨意延续到颜知学心里,足以让还是个少年的颜知学堕入仇恨的深渊。
那样的感觉很不好受。
阮意欢曾经愤懑过、痛恨过,很不明白为什么别人家能够一家圆满,自己家却永远没有家的模样。
但后来她已经没有时间去愤懑和痛恨了。
她想要做的事太多太多,必须要做的事也太多太多,她连多睡一分钟都觉得是浪费,哪有时间耗在那些事情上面!
她的名字是她母亲给予她最好的东西,人生得意须尽欢!
阮意欢大致猜到了颜知学接下来要说的话,但她没有插口。
颜知学带她过来肯定有他的目的,她只需要看和听就好。
果然,颜知学也不是要她安慰。他顿住脚步,抬起两只手比了个镜头似的四方形,看着正前方说:“当时我走到这里,听到了里面的阵阵喝彩声,不由推门走了进来。那时候你的海报贴在中央,海报上的你笑得特别灿烂,仿佛把全世界的阳光都吸引过来了。那样的你,牵引了无数人的目光,包括我。”
阮意欢怔怔地站在原处。
那样的自己,连她都已经很陌生。时光总会磨平人的锐气和棱角,像她这样在短短的时间内声名鹊起,而后又渐渐泯于众人的选手,一直都不少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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