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厚脸色一白,不说话了。
傅庭涵喝了一口茶,等着他的决定。
司马厚没有犹豫很久,“某愿往!”
傅庭涵点了点头,叮嘱道:“此事不可为外人道,只我们三人知道,尤其不能让赵使君的人知道。”
司马厚目瞪口呆,没想到傅庭涵这会儿就和赵含章争夺权力了。
不过他没有出言反对,这会儿他只要能出城找老婆孩子就行。
傅庭涵见他应下了,就道:“你先回去吧,过两日我会让你见一见这次商队的主事人。”
听说他上面还有主事人,司马厚就暗暗松了一口气,连忙应了一声“是”。
傅安照旧把人送到府外,一脸郁闷的回书房,“郎君怎么选了他做副手,万一他中途跑了呢?”
傅庭涵不在意的道:“跑了就跑了吧,反正主事的是高诲,再给他选一个副管事就是了。”
傅安听明白了,“原来您就是让他方便出城跑的呀。”
傅庭涵笔尖一顿道:“留守洛阳是含章的命令,我不能带头违反,但可以迂回一下,法理不外乎人情,一味的强硬,不念人情,不一定是好事。”
傅安似懂非懂。
但赵含章懂了。
她一看傅庭涵选了司马厚就知道他这是打算成全人,根本就不会管出城后他跑不跑。
跑还是不跑,都可以在他的预料之中。
赵含章丢下小册子道:“护卫都从西平选吧,正巧,母亲来信,问要不要把这两年给我们训的人送来,我一并让他们过来吧。”
傅庭涵应下。
人从西平过来需要一段时间,而且护卫的身份背景还需要做一些处理。
赵含章鼓励傅庭涵,“你这段时间再多见几个人,看还有没有合适的。”
傅庭涵瞥了她一眼后道:“人贵精,不贵多。”
“你才见几个人啊,怎么就知道没有比他们更合适的人呢?”赵含章道:“而且商队嘛,我们不嫌弃多。”
傅庭涵没搭理她。
赵含章道:“祖父来信了,说他已经能拿到出关的文书,我打算让黄安回去接西凉军的家属,为了能和西凉长久的来往,我觉得应该让他带上一支商队。”
傅庭涵:“……这个人也要我选?”
赵含章道:“能者多劳嘛。”
傅庭涵最后还是没同意,选人对他来说是一件很痛苦的事,这并不是他所擅长的。
最后赵含章也没有很勉强他,自己选了人。
她不仅要和西凉有经济上的往来,也要有政治上的往来。
所以她精挑细选了一番后,从她的一堆族兄弟里选了一个兄弟出来。
为此,她天天抽空去太学里和人聊天,聊了许久才把这位族兄给找出来。
黄安一脸忐忑的站在赵宅门前,被身后的参将催促了一声,他还是站着没动。
他小声问身后的参将,“你说使君找我们什么事?”
参将目不斜视,“不知,而且使君找的不是我们,是副将您,是您一定要拉着我来壮胆的。”
“什么壮胆,使君日理万机,找我一定是因为我们西凉军的事,我找你来是和我一起参谋。”
参将瞥了黄安一眼,不过因为他是副将,官职比他高,参将没敢将心里话说出口。
在赵宅门口站了片刻,参将叹息一声,嗡嗡的小声道:“放心吧,您在将军跟前说的那些坏话只我们西凉军的人听到了,不会外传,使君一定不知道。”
黄安就回头瞪了他一眼,做了一番心理建设后还是抬脚进了赵宅。
赵宅现在被一分为二,前面是豫州刺史府兼河南郡郡守府办事处,连赵宽这个洛阳县令都要时不时的跑来找赵含章议事。
后面则是赵家人的居所。
第569章 将军不惧死
赵含章在前厅办公,黄安到时,赵奕刚好在,黄安便在一旁等候。
赵含章看到黄安来了,便冲赵奕点了点头道:“护卫已经准备好,你们收拾好东西便可启程,他们会一路护送你们回到西平。”
赵奕应下,看了眼端坐在上面的堂妹一眼,行礼后退下。
赵奕退下,赵含章对黄安和他身后的参将露出笑容,指了左侧的席案让他们坐下。
黄安见她笑得可亲,微微松了一口气,和参将行礼后坐下。
“北宫将军的伤怎么样了?”
黄安表示已经没问题,现在已经活动自如,都已经能上马练习骑射了。
赵含章就沉吟道:“既然北宫将军已经行动无碍,那我有一件事要托付给黄将军。”
黄安脊背一僵,不动声色的看了参将一眼,难道赵含章不喜他们西凉军太过团结,要把他调离将军身边。
这事许多人都干过,不过他和将军都没答应,所以西凉军一直是一个整体。
黄安已经在心里斟酌着要怎么回绝赵含章,就听赵含章道:“我想将军回一趟西凉,将西凉军家眷接来洛阳。”
“使君,我从十六岁便开始进西凉军,实在不愿……您说什么?”大脑终于反应过来听见的话。
一旁连连点头的参将脑袋突然停顿下来,也惊讶的看向赵含章。
赵含章冲俩人笑了笑道:“傅中书现在长安,我托他拿到了一张进出关隘的文书,我想你们回去把将士们的家人接来洛阳。”
黄安不由的看向参将,俩人对视过后都有些严肃,“使君说的是真的吗?”
“自然,”赵含章道:“我也知道,北宫将军和你们一直想要回西凉去,但西凉不缺悍将,如今大晋和中原的百姓却都需要你们,所以我希望你们能够留在洛阳。”
“你们西凉军与鲜卑交手多年,他们畏惧西凉军,也畏惧北宫将军,这洛阳交给谁我都不放心,只有西凉军可以镇守。”
黄安都忍不住眼中带泪,他们出来三年了,一直辗转各地打仗,但真正被委以重任是在赵含章这里。
他以为现在的局面已经到头,没想到赵含章会想把洛阳交给他们西凉军。
就是回西凉也不过如此了。
这是他们出西凉以来感受到的最大信重!
黄安立即起身单膝跪下,狠狠地道:“使君,末将愿留下守护洛阳。”
参将连忙跟着跪下,“末将也愿!”
黄安眼含热泪道:“将军不惧死,只要主公信任我等,我等愿为使君肝脑涂地!”
赵含章忙起身下去将俩人扶起来,目中生辉,“好!你们不负我赵含章,我也绝不负西凉军!”
这一刻,赵含章和西凉军才真正的达成一条心。
黄安眼睛通红的离开,带着参将立即跑回军营里见北宫纯。
北宫纯正站着看士兵连练习击杀,见黄安带着参将气势汹汹的冲他来,便转手走远。
他肯定又要说赵含章的坏话,北宫纯想。
他找了块还算僻静的地方等着,确保士兵们一会儿不会听到他们的谈话。
黄安疾步赶上来,有些委屈的叫道:“将军,您跑什么呀,我找您有事。”
北宫纯好整以暇的站着,点头:“你说吧。”
“我决定了,留在中原,跟着主公干。”
北宫纯皱了皱眉,“主公?什么主公,主公不是在西凉吗?”
黄安:“我改主公了,我要向赵使君尽忠。”
北宫纯:……
他一脸惊讶的看向黄安,眉头微蹙,“胡闹,你不回西凉了?”
“会呀,我明儿就回去。”
北宫纯:“……”
一旁的参将很着急,忍不住将副将挤到一旁自己汇报,“将军,使君宣召副将,是为了让副将回西凉将我们的家人都带来洛阳,她说要把洛阳交给我们西凉军来守!”
黄安补充道:“是驻军和屯兵,我们不仅可以在洛阳招兵,还能分得田地屯兵,粮草等也会先从洛阳赋税中取一部分,将军,以后我们再不用吃一碗饭都跟人讨了。”
北宫纯:“回去接家眷?也就是说,我们现在可以出关了?”
黄安:“是傅中书替我们要了一张出关的文书。”
见北宫纯沉默,黄安知道他是想带人回西凉,心头的火热也冷下来,想到刚刚赵含章的话,黄安咬了咬牙还是道:“将军,使君说了,若您和西凉军实在不愿留在洛阳,也可以带着将士们回去。”
北宫纯内心纠结,问道:“赵家军要在洛阳留多久?”
“使君没说,可我看也不会留很久,大约是要等洛阳安定下来便要回豫州去,毕竟,她是豫州刺史,最要紧的还是豫州。”
“我们走了,赵家军再一走,这洛阳只有谷城和新安两个门户,只怕守不住。”
黄安连连点头,“我也是如此想的,将军,我们被刺史派来洛阳,便是为保洛阳,而且,而且赵使君对我们有知遇之恩,总不好这时候撂挑子走人。”
北宫纯沉默不语。
黄安和参将都知道他们将军是重情重义之人,听了赵含章这番话后更不会走了,所以黄安停顿了一下后小心翼翼地问道:“将军,我们要不要回去接人?”
这一守,不知何年何月才完,要是只守三五年还好,要是守上十年,难道将士们还真抛家舍妻的在外十多年不回吗?
北宫纯一直想要带将士们回西凉,一是故土难离,第二个原因不就是因为家人都在西凉吗?
他叹息一声问道:“这样的大事,使君怎么只找了你,而不找我呢?”
黄安道:“使君说,她私心不想放您离开,所以提也不想提,便只找我说,但若您真想走,也不必与她辞行,明日只管带着西凉军离开就行,她在邙山上目送您离开。”
赵含章都这么说了,北宫纯更离不开了。
沉默片刻后道:“好,你回去接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