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氏是女子,哪里承受得住,刚挨了十板便顶不住招供了。
杨大牛拿钱回家,关氏起初不同意,但他再三保证这钱不会牵连家里。寡妇要撑起一个家谈何容易,杨大牛迟早要死的,有了这笔钱,家中老小才能活下来。
为保护家人,杨大牛没有透露是谁买他的命,又是怎么个死法,直到他死在回春堂的消息传来。
“大人,我娘家不时帮衬我,我丈夫也很感激我弟弟,不可能拉我弟弟下水的,请您明鉴啊。”
这头关氏替弟弟喊冤,而衙役已经押着关锦林回来。
关锦林脖子上有红色勒痕,如果不是衙役去得及时,他已经畏罪上吊身亡。
人到公堂上,关锦林却不承认,“大人,我没有杀人,我是冤枉的。”
徐县令反问道:“既然你没杀人,为何畏罪自杀?”
“我没有自杀,是有人逼迫我的。如果不是你们来的及时,我就已经死了。”想到之前的遭遇,关锦林仍心有余悸,手下意识摸着脖子。
徐县令神情严肃道:“本官问你,昨天巳时你在哪里?”
关锦林想了下,“回大人,我前天晚上喝得烂醉如泥,睡到昨天下午才醒的。”
“可有人证?”
关锦林噎舌,“我在家里睡觉,何来人证?”
分明是狡辩,徐县令传来一堆人证,除了医闹的目击者,有人看到杨大牛毒发的前半个时辰,在回春堂的侧巷跟关锦林说话。
好几个目击者都出来指证,持刀伤人的正是关锦林,包括钟大夫也在其中。
苏禾是受害者之一,徐县令让她向前指认。
苏禾出列,蹲在关锦林面前,伸手翻看他的眼皮,然后道:“你站起来。”
关锦林不明所以,但见徐县令没有制止,便趔趄的站起来,谁知苏禾突然侧身一个简单的动作,直接将他撂倒在地。
公堂之上如此胡闹,徐县令脸色阴沉刚要斥她,谁知苏禾却抢先一步,“凛大人,此人跟行凶者长得很像,但并不是行凶者。”
此言一出,顿时哗然。
惊堂木连响三拍,堂下再次肃静。
徐县令望向苏禾,“苏幕,你何出此言?”
“行凶者双眼中了辣椒粉,眼内膜会受伤红肿充血,需要养几天才能彻底恢复。可草民刚才看他的眼睛,并没有受伤的征兆。”
苏禾顿了顿,又道:“此人长期酗酒,作息日夜颠倒,导致身体极差,让他跑两步都喘,而行凶者身体强壮动作灵活,五六个大男人都看押不住他,还让人给跑了。试问,他又怎么可能是凶手呢?”
“也有可能是故意的呢?”
徐县令不相信苏禾的一面之词,让懂拳脚武功的捕快上来试,结果无一不是轻松将关锦林撂倒。
以捕快的经验来看,疑犯的身体确实很差。根据医馆伙计回忆,行凶者身体壮实,跟他扭打时就跟撞上堵墙似的。
另外,伙计当时用木棍打到行凶者持刀的手,情急之下力气大,受伤是肯定的。可观关锦林的手臂,却没有任何伤痕。
苏禾又问道:“烦请各位再仔细看看,眼前这个跟昨天那个,是长得很像,还是根本就一模一样?”
说真的,当时现场既混乱又惊险,苏禾也没刻意盯着他五官看,如今跟关锦林对比起来,不过七八分相似而已,而身形差别就更大了。
被她这么一提醒,一众目击者也跟着疑惑起来,一时犹豫不决。
苏禾将收集到的几件衣服呈上来,“大人,这几件衣服是伙计跟行凶者扭打时穿的,或多或少都蹭到了妆粉。”
这不是简单的讹诈案,而是行凶者设计的连环局,买通杨大牛行凶,然后再嫁祸给关锦林,真是用心险恶。
可这样一来,不是多此一举吗?凶手已经买通杨大牛杀人,为什么还要自己乔装,然后再杀人灭口呢?
不过,徐县令很快想通,应该是杀手担心杨大牛失误,于是特意留了一手。
事实上,杨大牛确实是失误了,他还没来得及杀人,却先把自己毒死了。
苏禾觉得,杨大牛的失误,可能跟自己有关。
如果没有急诊,自己可能真栽在杨大牛手里。
砒霜发作需要一段时间,杨大牛又抱着必死的决心,他不想落在官府手中,否则脏银会被没收。想伪造成跟大夫龃龉杀人,再自杀的假象,于是算好时间先服毒,然后到诊室再动手。
苏禾完成手术接诊,刚好排到杨大牛的诊号,谁知萧大夫那台手术突然出了问题,她被紧急叫去支援。
当时她离杨大牛有段距离,看他脸色没有大问题,便叫伙计让他稍等,当时他还很激动,冲过来非要让她接诊,被伙计生生拦住的。
等她做完手术,杨大牛已经毒发。
前面的线索断了,如今唯一目击过真凶的只有关锦林,或许能从他那找到些线索。
“大人,凶手蒙着脸,我根本没看清他的样子。”
徐县令满脸黑线,“他让你上吊,你就上吊?”
“他拿刀架在我脖子上,我不吊都不行呀。”想到自己经历的那一幕,关锦林浑身抖如糠筛,“好在官爷来得及时。”
关锦林说的,又跟衙役说的有出入。在他濒临之际,外头传来踹门的声音,凶手才趁机逃跑。
衙役到的时候,锦林分明已经倒在地上,他们根本连凶手的影子都没看到。
换句话说,有人在凶手到来之前救下了关锦林,而凶手有可能逃走,或被带走了。
徐县令让捕快勘察现场,疑凶关锦林等人关押收监,择日再审。
钟大夫被留下,徐县令打算从他的竞争对手开始,同时派人去查砒霜的源头。
苏禾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大,说凶手是冲着钟大夫,却又挂她的诊号,她怎么觉得凶手同时想要两个人的命呢?
刚出衙门,简庭宇急急奔过来,“苏……大夫,你……你没……没事吧?”
听老八说,简庭宇已经搬进县学住宿。瞧他着急忙慌的样子,明显是逃课出来的。
苏禾诧异,“我没事,你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