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宁叹了口气,装作嫌弃的样子,“算了,虽然你瘦的只剩下骨头,勒得慌,但我不嫌弃你。”
说罢,还拍了拍蔚邵卿的肩。
蔚邵卿脾气再好,也被她这种嫌弃的语气给气得磨牙冷笑,“还不都是为了谁。”只是在磨牙的同时,手中抱着她,而且怀里的姑娘完全没有反对的意思,心中涌起了满足的感情。现在的安宁和之前躺在床上毫无知觉不一样,伶牙俐齿,活泼生动得让人怀念。
他眼中有一道光闪过,突然低头咬了安宁的肩膀一口,虽然隔着一层衣服。
安宁咬牙:“你属狗的吗?”
蔚邵卿发出低低的笑声,笑声在这静谧的夜晚,有种说不出的蛊惑味道,他原本是属于那种翩翩谪仙,如今反而多了一丝的魔意,“所以你怕了吗?”
怕个鬼啊!
礼尚往来,肩膀被咬的那块隐隐生疼的安宁也直接给蔚邵卿来了一口,这一口可没留情,直接就下去了,不用看也知道,那印记肯定好几天都消不下去。咬得安宁牙齿都有点发酸了,才放开。
她从蔚邵卿的怀里离开,视线同他漆黑的眸子相对,“我总觉得,自从我醒来后,你好像变了不少。”
蔚邵卿的眼神变得幽深起来,“哪里变了?”
安宁十分真诚地道:“变得无耻了。”
以前的蔚邵卿,内心就算再闷骚,也不至于做这些事情,更不至于在大半夜跑来人家女孩子的房间。
想到蔚邵卿这熟练度,她的语气有些不善,“你不会常常做这种事吧?”
蔚邵卿直接听懂了她言外之意,笑道:“放心,只对你做。”
安宁真的觉得蔚邵卿变了,以前的他哪里会说这种甜言蜜语,不过作为被他说的对象,她不得不承认,心里还是十分受用的。
她正想张口说什么,就在这时,榻上传来了玉容的声音,还带着些疑惑,“小姐,你醒了?”
她似乎听到了点动静,却又没具体听到的样子。
安宁的脸色白了白,即使是玉容,若是被看到蔚邵卿大半夜出现在他屋里……可是现在蔚邵卿要离开也来不及,他想从窗子里跳出去,玉容那里可是必经的路线。
簌簌的声响传来,玉容显然已经起来了。
安宁往床上一瞥,示意他先躲在那里。
蔚邵卿难得浮现出无奈囧然的表情,撩了撩衣服的下摆,弯腰钻了进去,整个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般。即使做着钻床底这种行为,蔚邵卿依旧能够像是在焚香泡茶一样,充满了优雅的从容。
说不定这人在翻她这窗户的时候也是如此。
等他躲好以后,安宁在心下一松的同时,忽的想笑。这钻床底的事情,日后恐怕会成为蔚邵卿的黑历史吧,他居然也有被逼的躲在床底的一天。
这时候,玉容已经走了过来,她望着坐着的安宁,问道:“姑娘怎么突然起来了?还说起了梦话。”
安宁反问:“我都说了什么梦话?”她还真有点忐忑不安,怕玉容真的有听到蔚邵卿的声音,那么到时候,她也只能够将蔚邵卿拖下水了。不过若是蔚邵卿被抓包,他日后恐怕没办法在玉容面前端着架子了吧。
玉容歪了歪头,说道:“只听到点动静,那时候睡得迷迷瞪瞪的,还真听不出来。”
安宁闻言,心中松了松,嘴上却笑道:“我想起了,我是做了一个好笑的梦,所以就笑醒了。”
玉容同安宁感情匪浅,所以有时候说话的时候就随意了点,她一边给安宁倒了一杯水,一边问道:“什么好笑的梦?姑娘也告诉我一下。”
安宁笑道:“我梦到你家侯爷,蔚邵卿他跑去当采花大盗,当登徒子了,你说好笑不好笑。”
玉容先是噗嗤一笑,又摇头,“姑娘,少爷是正人君子,不近女色,他哪里会做这种事情。这梦境果然好笑。”
安宁坐在床上,她睡觉的时候脚丫子不穿袜子,露出了白嫩嫩的脚,她的脚晃啊晃,一本正经说道:“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他什么性子。说不定他私下就是个登徒子呢。”
躲在床下的蔚邵卿失笑,这丫头绝对是在故意败坏他,还登徒子。
不过他今日的做法的确是有登徒子的嫌疑。他躲在床下,看着安宁的脚丫子在他面前晃啊晃,晃得人心痒痒的。他耳边听着安宁继续在那边“败坏”他的名声,直接伸手,抓住了那双在他眼前晃悠的脚丫子。
虽然蔚邵卿平时总是稳重从容,但本质上,仍然是一个还没二十岁的少年,偶尔也会有少年的心性,就比如说现在。他手指微曲,轻轻在他脚下挠了挠。
安宁在脚被抓住的时候,就有不好的预感,偏偏在玉容面前,她还不能挣扎,不然说不定会惹得玉容怀疑。
玉容在那边笑得弯下腰,“等明天后,我一定要告诉少爷你做了这样的梦。”
她话应刚落,安宁便感觉到脚底被挠了挠,痒的要死。
她想笑,却又不敢笑,一排整整齐齐的贝齿紧紧咬着,忍住这种冲动。她轻轻晃了晃脚丫子,想要挣脱开来。蔚邵卿的力道不中不轻,不敢做大动作的她恰好挣脱不开,而且蔚邵卿这个可恶的登徒子还变本加厉,居然加大了挠的频率。
这种折磨……让她身子发软,轻轻颤抖着。
偏偏这时候玉容还端了水过来,要给安宁喝,“姑娘,喝点水吧。”
安宁若是张口的话,恐怕就要抑制不住地大笑起来了。不张嘴的话,又会被玉容怀疑。现在的她可谓是陷入了天人交战之中。
幸好蔚邵卿没有她想象中如此可恶,他终于停下了这种折磨。
安宁刚刚一直用最大的毅力强忍着,猛地一放松,像是前世八百米考完试一样,疲倦一下子涌了过来。
她长长地呼了口气,接过杯子,可是或许是刚刚累了的缘故,手一抖,杯子直接就掉了下来。
砰地一声,摔成了好些碎片。
玉容声音有些愧疚,“都是我不好,姑娘的身体还没好,我应该喂姑娘才是。”
这明明是蔚邵卿的缘故,同玉容不相干,若不是他刚刚故意挠她脚心的话才不会如此。
安宁道:“没事,是我刚刚笑多了,所以有些没力气而已。可见还是那登徒子蔚邵卿的错。”
说到蔚邵卿的名字,她语气中多了一丝的咬牙切齿。
玉容便打算点起灯,打算把碎片清理一下。安宁心里害怕这灯一点起来,在打扫的时候,说不定玉容会看到躲床下的蔚邵卿,毕竟这碎片肯定也有掉到里面,以玉容周全的性子,她肯定不会漏掉床下的,到时候可就丢脸丢大了。
她连忙撒娇道:“玉容,我口渴了,想喝点热水,你先帮我烧壶热水吧,等下载收拾这些好了。”
玉容自然听从,将灯点亮,在去烧水之前,还不忘叮嘱安宁,“姑娘,你可别下床,若是不小心踩到碎片就不好了。”
安宁点点头,表示自己一定乖乖听话。
玉容点了点灯,批了一件外套,便去小厨房烧水了。
等她出屋子后,安宁对床底道:“你还不快走。”
蔚邵卿从床底钻出来,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说道:“晚安。”
安宁没好气道:“有你在,我肯定安不了。”然后便推他出去。
蔚邵卿心里知道玉容随时都有可能会回来,目光在安宁脸上描绘了一圈,唇角微微样子,走到窗户那边,纵身一跃,跳了下去,落地无声。
他离开以后,安宁这才安心下来,不然像是怀揣着一个随时可能爆发的炸弹,这种事情太考验心脏了。
蔚邵卿走后一会儿,玉容便端着热水回来了。
她将水壶放在桌上,视线望向窗外,咦了一声,“睡前的时候,窗户不是关好了吗?”怎么现在又打开了?
安宁心中暗骂蔚邵卿做事不靠谱,嘴里道:“我之前开的,觉得屋里有点闷,所以就开了。”
玉容点点头,在找到答案以后,也没有追究下去。
她倒了一杯热水出来,因为很烫的缘故,所以不好立刻让安宁喝,而是先搁在桌上。
然后拿扫帚,轻轻将碎片打扫干净。
安宁忍不住要为自己的英明点赞,玉容果然是打扫了床底下了。
等喝完一杯热水以后,她重新躺下,玉容也就灯给吹灭。
安宁想着之前发生的事情,慢慢的,困意重新产生,她再次陷入了睡梦之中。
……
等睡醒后,已经是日上三竿了。因为她身体的缘故,玉容她们现在早上从来不会主动叫醒安宁,而是让她自然醒。
她早餐已经只能喝米汤。她之前有一次同周李氏抱怨,表示自己喝了好几天米汤,至少可以稍微多点其他的食物,比如面线、粥这种入口即化的东西,至于米饭和菜,她在这个月内已经不奢望能吃到了。
周李氏很好说话,表示从下一顿便会给安宁选择的机会。
等下一餐到来的时候,安宁望着五碗的米汤直接就懵了。第一碗是掺了鸡汤的米汤、第二碗是掺了鸭汤、第三碗是加鱼汤……
每一碗都是将汤最上层的油过滤得干干净净的,绝对不会留下一滴的油。
在那之后,安宁便对这彻底失望了。
今天安宁的早餐是加了牛肉汤的米粥。
她喝完米汤后,决定去院子走走,这些天她每天在屋子里已经躺够了。养了几天,身体也好转了不少,至少在院子中走一会儿没什么问题。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生病的缘故,现在这具身体格外的怕冷,她还特地多穿了一些。最让她郁闷的是,蔚邵卿昨天那一咬,果然在她肩膀上留下了一个浅浅的印记。
在玉容和桂圆看过来的时候,她连忙将这印记用衣服遮好。
虽然有点不愉快,但想到她之前咬那么大力,蔚邵卿身上的伤口只会比她更深,对比一下,她心情就变得愉快起来。
说起来,她昏迷的这段时间,除了她这些亲人,最受罪的便是静静了。
静静每天都在嗷呜地喊着,显然是在召唤她。
安宁偏偏一直都没醒来,蔚邵卿他们又不能将静静带去看她,导致静静每天都垂着耳朵,一副深受打击的样子,保不齐在他心中,安宁抛弃了他。
周李氏忍不住感慨道:“静静真是只好狼啊,你不在的时候,他胃口都小了不少,瘦了好多。”话语之中很是心疼他的遭遇。
或许是因为心情沮丧的缘故,安宁院子里的花花草草全都被他给祸害了,没有一株完好的。唯一让她庆幸的是,那盆最珍贵的墨兰蔚邵卿特地拿到蔚家,让懂得照料的人去照看着。按照他的说法,若是安宁醒来后,见到原本价值万金的兰花成为了枯草,绝对会心疼得当场晕过去。
不得不承认,蔚邵卿的确很懂得她的心态,她本质上就是个小财迷。就冲着那盆被养得很好的兰花,安宁也要给他点赞。
至于其他被静静祸害了的花草,看在他这段时间受苦了的份上,安宁也就不同他计较了,大不了等身体痊愈以后,她再继续种植好了。唯一幸存的水池中的荷花。
安宁穿戴好衣服,走到院子,静静果然扑了上来,他尾巴左右摇摆着,显然心情很好。
安宁后退了一步,省的被静静真的扑倒,她现在可是虚弱的病人呢。
她伸手摸了摸静静的头,静静却直接躺下,露出了小肚子,这姿态显然是要安宁给梳毛。
安宁噗嗤一笑,“梳毛可以,我先给你洗澡,你可是有一个多月没洗澡了。”静静虽然平时对周家人也亲热,但是他最亲的还是安宁,洗澡这份工作也只有安宁能够做。安宁这一昏迷,静静一个多月都没洗澡过。
静静十分可怜地嗷呜了几声,他一只威风凛凛的狼,做出这副撒娇的姿态,杀伤力实在太强,玉容和桂圆都心软了,说道:“姑娘,要不我们先给他梳毛吧。”
安宁虽然十分疼爱静静,但是才不惯他这毛病,对玉容说道:“你去厨房吩咐烧些热水,我给静静洗澡。”
她这身体,现在太过虚弱,能不碰凉水还是别碰的好。
等热水取来了以后,安宁便开始给静静洗澡。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久别重逢的缘故,静静今天洗澡很乖,不像以往一样,弄得安宁这个帮忙洗澡的人也满身是水。
等洗完澡后,安宁用大大的毛巾给他擦身子,擦得差不多了后,同静静一起坐在院子中休息。
四月的阳光十分和熙,晒在身上暖洋洋的。
等静静身上的毛晒干了以后,安宁便给他梳毛,梳了不到一刻钟便开始感到累了,换了玉容和桂圆上来。
看着静静眯着眼,十分惬意的样子,安宁心中一暖,忍俊不禁,“一只狼活得比我们还悠哉呢。”语气之中有几分羡慕,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让她都有些不习惯。
玉容和桂圆都只是笑笑,没说什么。
这时候,霜儿走进院子中,对着安宁福了福身子,“姑娘,于公子来了。”
“于公子?”安宁有些反应不过来,什么于公子。
霜儿花痴道:“于峥于公子,我再没见过比他更好看的人了。”
玉容哼了一声,“侯爷才不比他差呢。”
原来是慕清玄啊。
安宁恍然大悟,他今日是以于峥这个身份登门的吗?看着玉容的神态,她不由失笑,论相貌,蔚邵卿当然也不会比慕清玄差,只是这两人是不同的风格,一个偏向妖孽,一个是谪仙。很显然霜儿更喜欢的是妖孽类型的。
安宁想起在南夏的那段时间,想起已经死亡的苏嬷嬷,眼神黯淡了下来,她收起了脸上的笑意,“让于公子去凉亭吧,我等下过去。”
玉容欲言又止地看着她。
安宁笑道:“别怕,你家姑娘我不会那么简单被拐走的。”
倘若她在蔚邵卿之前就遇到慕清玄,说不定会动心,但现实就是她先喜欢上了慕清玄。再说了,慕清玄所喜欢的也不是她吧,他心中念念不忘的一直是他表妹。
她刚刚和静静闹了那么一顿,衣服都有些凌乱,连带的发髻都有些歪了。
玉容一丝不苟地将裙摆上的褶皱抚平,又重新给安宁梳了头发,还选了一个桃花的玉簪子戴上,耳垂上则是紫眼睛耳坠,那神秘透净的紫色衬托得耳朵莹润如玉。
玉容还想给安宁画个淡妆,安宁黑线道:“不必了,这样就可以了。”
玉容认真说道:“这怎么可以,在客人面前可不能失礼。”
安宁见蔚邵卿的时候,玉容可没说过要给安宁化妆一类的话,可见这丫头心里门清的很,对于内人外人的分界那是相当清楚的。
等弄好了以后,半个小时都过去了。
安宁严重怀疑玉容是故意让慕清玄等的。
收拾好了以后,安宁款款去凉亭。
安宁在同人会面的时候,不喜欢身边有人守着,玉容他们很清楚安宁的性子,所以都在远处远远看着他们。
慕清玄脸上看不出半分的不耐烦,当安宁出现的时候,他的视线便没离开过安宁身上,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等安宁在他面前坐下后,他才说道:“你瘦了。”
安宁摸了摸自己的脸,“等过段时间应该就可以养回来了。”
慕清玄眼中闪过一分的戾气,“你放心,我回去后定会了结苏兰。”他没想到在他剁了苏兰身边大部分的人,警告过后,苏兰居然还敢对安宁出手。
安宁却笑了,说道:“不必,我已经为自己报仇了。苏兰死了,是我杀了她的。”
慕清玄当时在收到安宁受伤的消息,便从南夏赶了过来。若不是因为蔚邵卿这边有唯一能够治疗安宁的路神医在,慕清玄早就不顾一切将安宁给带走了。尽管如此,他也四处搜索着能够用到的药材。
在收到安宁醒来的消息后,他也曾想过去看安宁,却被拒绝了,念在安宁大病初愈,不能从床上下来。慕清玄只能忍了,于是便拖到了现在。
只是没想到,同安宁这一见面,就收到了这么大的消息。
饶是他,也有些不明所以,安宁明明昏迷着,又怎么会说她杀了苏兰。
“难道是在梦境中?”他问道。
安宁摇摇头,将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了他,她也需要在慕清玄这里寻找一个答案。从她穿越到冰冻了九年的五岁身体里,一直到苏嬷嬷的死,她同苏兰同归于尽。
她的话语不需要带所有的偏颇,就已经足够让慕清玄身上的冷气越来越盛。
“苏兰、陆璇。”他念着这几个名字,看他身上的杀气,即使苏兰死了,恐怕还会被他拿出来鞭尸。
安宁笑道:“你想鞭尸也不成了,苏兰的身体估计被炸碎了吧。”那炸弹的威力可不小呢。
至于陆家……猜也知道,等慕清玄回去后,陆家很快就要承受他狠狠的报复。
慕清玄疼惜地看着她,在他不知道的地方,表妹却受了这么多的罪。
安宁问道:“我想知道的是,为何苏兰如此恨我?为何她说我是背叛者?”
慕清玄脸上浮现出痛苦的神色,“是我们不好,是我没保护好你,不关你的事情。”
他说道:“在当时的仪式中,需要使用祭品。苏兰的女儿,是最好的祭品。”也正因为念在这个缘故,慕清玄那时候才没有解决苏兰,不仅仅是看在苏兰是长辈的份上。谁知道她却变本加厉。
安宁沉默了一下,嘴角勾起讽刺的弧度,“即使是仪式,那时候的我才五岁吧,根本没法做主。她应该要恨的应该是做这个选择的人,却迁怒到一个小姑娘身上。那苏兰,也不过是懦夫。”
慕清玄问道:“你可愿随我回去?”
安宁惊讶地看着他,“我还以为以你的性子,会像最初一样,直接把我带走呢。”
慕清玄完美的面容中淡淡的忧伤浮浮沉沉,“在看到你昏迷的时候,我便告诉自己,只要你能够再次醒来,我便再也不会勉强你做你不愿意的事情。”
“我不愿你有一丝的难过。”
他也看到了,在大周这些年,他的表妹生活得很快乐,比小时候在他身边还要快活。这使得他越来越怀疑之前的做法。
这种情绪在安宁倒下的时候达到了最高点。
原来他所求的便是她一世的平安快乐。
安宁咬了咬下唇,说道:“谢谢。”她能做的也只有说这句谢谢。
慕清玄深深地看着她,“你知道,我最想听的不是这句话。”
偏偏他最想听的话,安宁却没办法说出来。
慕清玄拿出一个盒子,放在她面前,说道:“这是我这些天所寻到的绿珍珠,对于日常解毒功效最好,你平时可以带在身上。”
安宁眨了眨眼,有些疑惑这珍珠真的能否解毒。难道不需要磨成珍珠粉吗?但慕清玄都这样说了,她便乖乖点头应了下来。
慕清玄的嘴角勾了勾,对她道:“至于苏兰其他的势力,我回去以后会一一驱除。”
这些就同安宁没有什么关系了。在苏兰已死的情况下,那些人恐怕也不会真过来寻安宁的麻烦。
她同慕清玄就如同普通的朋友一样说着话,气氛和平。
慕清玄终究不能在大周滞留太长时间,特别是在蔚邵卿对他知道根底的情况下。更何况,苏兰这位大祭司和苏嬷嬷这位二祭司的死亡,给他带来了好处也带来了不好的地方,他也得尽快回去处理。然后吸收能够吸收的人,解决不能吸收的。
他最后看了安宁一样,然后离开了周家。
等他走后,安宁打开盒子,发现里面放着一颗不大不小的绿色珍珠。安宁第一次看到这所谓的绿色珍珠,而且同一般坚硬的珍珠相比,这珍珠居然是软的。
安宁感慨着这世界真是无奇不有。
她将珍珠握在手中,可以感觉到一股的湿润气息,温柔得透入体内,让人为之舒畅。
果真是好东西!
她眨了眨眼,拿着这东西,去找卫先生,让她帮忙看看。
卫先生在看到这绿色珍珠的时候下了一大跳,平时的除非天崩地雷的事情,不然她鲜少失态。现在的她却嘴巴微微张大,声音是抑制不住的惊讶:“绿珠!”
安宁蹭了过去,问道:“是好东西吗?”
卫先生拿在手中,感受到那股传自绿珍珠的生命力,脸上的震惊犹存,“真的是绿珠。果然和传说中的一样带着生机勃勃。”
见安宁仍然不解,卫先生解释道:“绿珠,据说是一种解毒的圣品,戴在身上可以百毒不侵,还具有调养身体的效果。你现在体内的残毒最是难以去除,这绿珠得好好佩戴上,即使不能马上清除你体内毒素,长年累月下来,还是有好处的。”
说罢,将绿珠还到安宁手中。
安宁感受到手心传来的生命力,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心理作用,她觉得自己似乎更有力气了。
她唇角勾了勾,看来当真是好东西。
卫先生直接拿来一条白色的带着淡淡药味的绳子,将这绿珠穿过,然后亲自给安宁系在脖子上。
绿珍珠同胸口亲密接触,心脏瞬间感觉到有暖流流过,暖洋洋的,就连呼吸都顺畅了的感觉。
安宁佩戴好,同卫先生相视一笑。
卫先生见她笑容恬淡,心道:也不知道这传说中的绿珠,是否能改善安宁的身体,说不定安宁体内的毒素会因为这东西而提前清理干净。绿珠胜过诸多珍贵药物的调养效果到时候一定能够起作用的。
想到这里,她有些坐不住了,便要去寻那路神医。
在见到路神医,得到了有了绿珠,安宁需要服用那毒药五年,如今只需要三年,三年后,用绿珠再调养个五年,身体便可以恢复如常。
这让她大喜,并勒令安宁平时不许摘下这绿珠。
安宁只带了半天时间,便感受到这东西的好,自然乖乖听从。她心中也有几分的唏嘘,慕清玄,对他表妹真的没话说。这绿珠的价值,恐怕完全不在他当初给凌青恒的贺礼之下。
至于蔚邵卿,即使他再吃慕清玄的醋,也不会同安宁的身体过不去,更何况安宁的态度又摆的十分明显。
他甚至连一句话都不曾提起,仿佛今日登门拜访的只是一个普通的访客,不是南夏的王爷。
这种态度,无疑让安宁很暖心。
既然蔚邵卿在之前慕清玄到来的时候,没对他下手,现在自然也不会。除非哪天慕清玄真的危害到了大周。
蔚邵卿手中颇有一些势力,他多少也看分明慕清玄的真正家底,对于慕清玄打算复国的想法,其实还真有点喜闻乐见——南夏可不是两百多年前,这些年对大周可不算安分。有人给他们添堵一下也是好的,省的他们整日谋算起大周。
两人在对话的同时,都很有默契地用于峥这个名字,而不是慕清玄。毕竟慕清玄一个别国的王爷,无缘无故来周家,若是被人知道,终究有所不妥。
……
安宁现在每日要做的便是在家调养身体。
在养了十来天以后,她的待遇终于好转,不再是每顿各种口味的米汤伺候。而是变成了粥和易消化的面线,即使味道还是十分清淡,也足够让她激动死了。
在知道她身体复原了不少以后,凌青恒还让人送来了一些调养的药材。
安宁直接让她娘都收进库房之中。
与此同时,笑儿、艾莉等人也来到了大周。
当周李氏告诉安宁,有个笑儿的姑娘找来的时候,安宁怔了怔,这才想起她那时候因为不确定能否回到这身体中,所以没告诉笑儿真相。恐怕在笑儿眼中,她那时候去找苏兰后,便没有生路了。
她连忙让周李氏将笑儿给带进来。
笑儿见到安宁后,怔了怔。这周家的姑娘的相貌活脱脱就是圣女长大以后应该有的样子,她目光对上安宁含笑的眼神,一个匪夷所思的猜测浮现了出来,这个猜想让她的身体微微颤抖,声音不可置信,“小姐?”
安宁含笑道:“是我。我还活着。”
不需要说额外的话语,两人便都已经明白过来。
笑儿神情恍惚,“我以为你……”
安宁让笑儿坐下,说道:“我原本也以为我肯定会死了,谁知道我却还活着。”
她将事情简单地告诉笑儿,若是普通人的话,肯定以为安宁只是在说笑话,人的灵魂怎么可能从一具身体到另一具身体中来回换。可是笑儿却完全没有怀疑地接受了下来,还一副“就应该这样”的表情。
安宁原本还打算多说一些她们相处的话来取信她,如今都排不上用场了。
笑儿仔仔细细看着安宁的样子,笑道:“小姐长大了的样子果然是美人。”
安宁抿唇笑了笑,问道:“你们有何打算?我原本想着,若是我死了,就让你们过来大周,避过那苏兰,好好隐姓埋名生活。”
谁知道她没死,苏兰反而死了。
她顿了顿,说道:“你若是要回到表哥身边也是可以的。”
笑儿摇摇头,说道:“我们几个都是嬷嬷所救的苦命人。嬷嬷死了,我们自然要遵从她的意思,保护小姐。”
意思很明显,苏嬷嬷在,他们便是苏嬷嬷的人。苏嬷嬷不在,他们便是安宁的人。
以笑儿和另外三个护卫的能力,若是留在安宁身边,还真是一股助力。
三个暗卫,其实都没有真正的名字,只有编号,二号,七号和九号。他们三人也习惯了这编号,没有另取名字的意思。
安宁这回的受伤,也让她意识到了,单单只有情报那是不够的,保护自己的力量也是需要的。她虽然可以找蔚邵卿帮忙,可是私心还是更希望有自己的保护力量。笑儿和这三人的到来,无疑为她开了另一扇的大门。
她将自己的打算告诉笑儿,笑儿直接便接下了这份工作,还表示自己一定会好好挑选一些资质好的孤儿,然后让二号、七号培养他们的身手。至于九号,按照笑儿的说法是,他本事强是强,但是不擅长教学。所以还是专门做暗卫就好了。
笑儿同时还说了,苏嬷嬷虽然这些年来因为安宁的死心冷意灰,不怎么管事,但手中还是有一部分的势力。只是在她不作为的情况下,那些手下保不齐就有人被人收买,不然当初陆璇他们也不会那么顺利地摸到苏嬷嬷的住所,带走那冰棺。
笑儿问道:“小姐,是否要将那些人接手?”
安宁摇摇头,说道:“既然当时嬷嬷只将你们四人给我,那就代表着在她眼中,唯有你们四人才是最可以信任的。我可不想浪费时间去从剩余的人中甄选出来。而且我也相信,给你们几年时间,你们一定可以帮我培养出不输给他们的人手。”
笑儿点点头,说道:“笑儿定不会辜负小姐的期待。”
安宁因为他们的到来,太过激动,一时之间,反而忘记了另外一个严重的事情。
等到她娘抹着眼泪,拿着一封信过来寻她的时候,她才想起这一出,简直恨不得敲掉自己的猪脑袋。
周李氏哭道:“你这孩子,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却都憋在心里也不说。”周李氏几乎是第一时间就信了信上的事情。那信上可是将一些只有她和女儿直到的事情说得清清楚楚的。
她原本以为女儿只是昏迷了而已,谁知道她的灵魂居然跑到南夏去了,还有了这么一遭匪夷所思跌宕起伏的经历。
安宁连忙拿手绢擦她的眼泪,哄她,“娘,你看我现在不是没事了吗?”
周李氏拉着她的手,哭道:“你做事之前,总得想想我们,别总想着拿自己的命去换别人的命。你若是有个万一,让娘我怎么活啊。”
她生下三子一女,三个儿子都死得差不多,就只有安宁这个女儿,而且安宁还是她四个孩子中最重要的那个,倘若连安宁都出事的话,她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承受住这样的打击。
相比较之下,安宁偷偷弄了一个庄子,帮助一些可怜无辜的人,反倒没什么。
周李氏也只知道女儿那是在做好事。
安宁哄了她娘好久,最后不得不使出苦肉计,装作一副疲惫的样子,周李氏果然立刻就心疼上了,不再说安宁了。
成功搞定周李氏这边,安宁又问周李氏,其他的信是否也在她这里。
周李氏说她这里只有她和周慧的信件。
因为已经醒过来了,自然可以收回给慧姐儿的那封信。
只是……蔚邵卿那封信显然已经到他手上了。
安宁一想到某人现在可能会看到她那份情书,顿时就头大如牛。当时的她的的确确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所以感情表达上一点都不含蓄。那时候她情绪正上来,写的时候自然不觉得有什么。但是现在回头一想……太羞耻了。
安宁捂着脸,恨不得时光流逝到那个时候,赶紧把那信件给毁灭了。
只是这样的想法注定只是奢望,她拍了拍自己红透了的脸颊,又灌了几杯水下去。
等放下杯子的时候,霜儿就进来了,告诉她:“蔚侯爷来了,说是有事寻姑娘。”
安宁咬了咬牙,直接说道:“跟他说,我人不舒服,暂时不见。”
能拖一刻是一刻吧。
她唯一没料到的是蔚邵卿现在的脸皮显然比以前厚多了,在这种拒绝接见的情况下,他还能找上她娘。
当周李氏将蔚邵卿给领到安宁面前的时候,安宁很想买块豆腐去撞一撞。她努力给自己打气,大不了就说自己那时候发烧呗。
她视线对上蔚邵卿似笑非笑的眸子,蔚邵卿的手上还拿着一封信。
安宁刚刚鼓起的勇气瞬间就灰飞烟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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