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宁在给桂圆她们说故事的时候,偶尔也会说一下楚留香和陆小凤这类的武侠故事,蔚海和蔚景也听了一耳朵。没想到蔚海直接在这种时候用上,让她当场失态。她应该庆幸,蔚海好歹没有文绉绉地写上一个诸如“闻君有银钱二十万两,极其富贵,不胜心向往之。当夜子正,自当踏月来取”一类的话语。
从这事已经闹得满城风雨,成为人们茶余饭后谈资来看,蔚海他们任务应该完成得很是不错。虽然他们还没回来,但安宁一点都不担心他们的安全,没见陆家恨得牙痒痒,却还是找不到凶手吗。
没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
在喷茶过后,安宁也静下心,饶有兴致地听着这些人的八卦,陆凤瑶也听得很是仔细……她没忘记自己之前受到的苦都是陆家给的。陆家养她们,纯粹只是为了在她们及笄以后卖出一个好价格罢了。
“正不知道这楚留香究竟是何许人也,一个小偷,居然还给自己取名叫盗帅。”
“盗帅,这名字听起来就很不赖啊,嗯,我决定了,以后你们记得叫我铁帅!”说话的这人,明显是个铁匠。
安宁又差点喷茶了。
“嘿。你是铁帅的话,那我就是菜帅!”
一群人瞬间就歪楼了,歪到天际之外,才又被扯了回来。
“不管这楚留香是谁,能够偷光陆家所有的钱财,我老牛就佩服他们。听说今天那张兴还在陆家闹事了呢。”
“张兴?他不是同陆家的四小姐定亲了吗?怎么还上门闹事?”陆凤瑶在陆家排名第四,所以被称为四小姐。
“你们有所不知,这陆家四小姐在几天之前不就已经逃了出去,现在不知所踪。张兴知道自己好好的妻子不见了,自然上门去闹了,要陆家给他一个交代。”
一个矮胖男子疑惑道:“这张兴居然有胆子闹事?陆家再差,好歹也是侯府。即使他同陆家四小姐定亲,这人跑了,亲事可以解除的嘛。”
“我邻居的弟弟的岳母的女儿的好友的堂姐在这陆府当丫鬟,听她说啊,这陆家早就已经收下了张兴的二十万两,结果现在这二十万两是被陆卫明收着。陆卫明又已经气到疯了,神志不清,根本没法说出银子放在哪里。陆家交不出这笔银子,又理亏,张兴手上还有他同陆家的协议,所以他当然有底气去闹事了。”
说话的这人还真知道不少的内幕,八卦得**不离十。
安宁听了这话不由松了口气,如果是这样的话还好,至少外人以为这二十万两还在陆家。二十万两也不是小数目,若大家知道这笔钱都被偷了出去,恐怕不少人就要打着正义的名号去追查“楚留香”好截下银子黑吃黑。
“那陆家要怎么交出那逃走的四小姐?那四小姐真是个可怜人,逃得好!逃得好啊!”
“她一个闺阁女子,逃出来恐怕也没好日子吧,这外头的日子可没想象中好过。”说话的这人还怜香惜玉上了。
安宁不自觉看向陆凤瑶。陆凤瑶感觉到她的注视,转过头,对上安宁含着几分担忧的眼神,她心中一暖,微微一笑,对安宁做了一个“我没事”的口型。
茶楼里的人仍然聚在一起继续八卦这件事,陆家失窃事情恐怕会是好多天大家的谈资。
“最后陆家如何给张兴交代呢?他们既交不出银子,也交不出人。”
“谁说没有人?陆家不是还有一个姑娘在吗?”
几个男人互相交换了一个男人才懂的猥琐眼神。
陆凤瑶后续的议论都没怎么听进去,只是呆在原位上。陆凤仪当初将她推了出来,现在也轮到她被推出来吗?也是,陆卫明已经疯了,没有人可以护住陆凤仪。陆凤仪性格骄纵,仗着陆卫明的宠爱,连几个叔叔长辈都不曾放在眼中,更别提同她一辈的堂兄弟了。落难的凤凰不如鸡,不少早就讨厌她的人自然要火上加油一把。
她落得这个下场很是正常。
陆凤瑶说不清心中是什么感觉,像是放下了什么事情一样。她深呼吸一口气,也罢,从此以后,陆家的事情与她再无关系。
安宁见她神色一松,多少猜出了她的想法,笑道:“喝完茶了,我们也该回去了。”
陆凤瑶点点头,“是的。”
她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仍然兴奋地讨论着的众人,同安宁一起走出了茶楼。
……
张家。
在一个装潢富贵的房间内,陆凤仪正坐在床上,她身上不着寸缕,只是用薄薄的被子裹着,只是被子并不像衣服那么严实,还是露出了肩膀,胸前的美景也半隐半露的。她白皙的肌肤上是许多的红痕和淤青,显然在不久以前经历过一场摧残。
她的眼神麻木,眼睛已经哭到没有眼泪了。
在这些天,她的生活经历了从云端跌到了淤泥之中。先是姐姐趁与她出门的机会,逃了出去。回来之后,她更是因此挨了爷爷好几巴掌,还被罚跪祠堂。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等她被人粗暴地同祠堂拉了出来后,所收到的就是家中失窃,爷爷被气到成了疯人,张兴上门讨人这接二连三的噩耗。
大家在请来太医,诊断过陆卫明没有恢复神智的可能性后,便携手将陆凤仪给推了出去。陆凤瑶不在又没事,反正还有陆凤仪,两人是嫡亲的姐妹,姐姐不在,妹妹自然要效其劳。
陆凤仪的抗议和哭闹根本不被大家放在眼中,他们就这样当着她的面,商量着如何在张兴面前将她推销出去,仿佛她只是一件可有可无的货物一样。她的心中充满了屈辱的情绪,发誓要这些人好看。张兴看着她那种打量价值的眼神让她厌恶,淫邪的目光让她恶心。
陆凤仪哪里愿意自己被这个从未放在眼中的低贱男子玷污,自然是不从,她的二叔陆良极却直接将她打晕了过来。
等她醒来的时候,已经被送到了张家。
张兴对她说,他不信任陆家。陆家能看丢一个姑娘,就能看丢第二个。所以他才会强烈同陆良极表示要带走陆凤仪。其他人觉得只要张兴不向他们讨那二十万两,别说带走陆凤仪,就算要再带走两个姑娘也没问题。为了安抚张兴,直接当场签了陆凤仪的卖身契。
“你就是我二十万两买回来的货物。你的一生从此就是我的,你必须得好好伺候我,好好伺候我以后的妻子。嘿,能够让一个侯门嫡女成为我的通房,真是人间一大快事。”
张兴在说完这些话以后,便朝她扑了上来。
陆凤仪便经历了一场一生之中最为痛苦的折磨。张兴毫不怜惜地在她身上发泄着被她姐姐抛弃的不满。
似乎重新回想到那极其不堪的回忆,陆凤仪原本麻木的脸上露出了痛苦的神色,眼中更是酝酿着如墨一般深沉的恨意。
她好恨!她恨楚留香,他是一切的罪魁祸首!她恨二叔三叔四叔,恨他们不顾亲人情面,将她推入火坑!恨她那姐姐陆凤瑶。倘若她不逃跑,而是乖乖地嫁给张兴,她哪里会沦落到这个下场。明明以前都信誓旦旦说会好好照顾她的。恨张兴!一个癞蛤蟆居然也想吃她这天鹅肉,最让她痛苦的是他还真的得到了她。
她还恨周安宁,若不是因为她的缘故,她哪里会亏了那么多银钱。
陆凤仪将所有能想到的人都给恨了一遍,在心中翻来覆去地诅咒,只有她自己才是最可怜最无辜的那个女孩子,仿佛全世界都对不起她。
现在的陆凤仪更是靠着心中那满满的恨意才支撑着活下来,没有直接去寻死。她不要就此认命!她从一出生的时候,大家便都夸她的生辰好,注定将来是要当贵人的。有凤来仪……她的名字本身就代表着她将来的成就,她如何愿意!
乖乖做一个商人的通房?陆凤仪怎么可能会心甘情愿,即使到了现在,她仍然不肯放弃。前朝的夏贵妃并非完璧之身,都能走到垂帘听政的地步。她仅仅只是想要嫁给季延一,有什么不可以的。
陆凤仪的眼眶溢满了泪水,尖锐的指甲都掐进了掌心,却好像一点知觉都没有。
框的一声,门被粗暴地踹开。
陆凤仪回过神,听到脚步声下意识地抖了抖身子,眼中闪过惊惧。
张兴绫罗绸缎裹身,腰间要佩戴着好几个的成色出众的玉佩,走起路来哐啷作响,小肚子更是收不起来,因此走路时还得腆着肚子。
陆凤仪一看到他,就觉得一股恶心的感觉从胃部顶了上来,让她想要干呕,特别是回忆起他压在她身上的场景。只是理智却提醒着她,她若是真的那么做,恐怕在张家的生活会生不如死,陆良极当时为了讨好张兴甚至还直接写了一张将她卖出二十万银子的卖身契。可怜她一介侯门贵女,居然成为了一个商人的奴婢,从此生死都掌握在张兴手中,即使张兴打杀了她,外人也不会为她主持公道。
她垂下眼帘,装作恭顺的样子,心中却思索着如何拿到卖身契,再向张兴报复回来。单单张兴哪里够,她一定要让他们张家全身上下都生不如死。
张兴满意地看着陆凤仪身上的那些痕迹,能够征服这样一个千娇百媚的美人,特别是这美人之前身份高贵,对自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从没正眼看他。这种满足感,不亚于谈妥了一桩大生意。
虽然比起陆凤仪,张兴更喜欢陆凤瑶那种温柔又不失高贵的贵族少女,但这种征服带来的巨大愉悦却只有陆凤仪可以给他。
他看着垂下头,露出洁白脖颈的陆凤仪,觉得身子又热了起来,努力对陆凤仪露出一个深情的笑容。只是他脸上满是肥肉,一到这天气,又渗出不少的油,油混合着脂粉,加上他身上的汗味,综合而成的味道更是让人恶心得想吐。
张兴完全没有这个自觉,只是伸手去握住陆凤仪的手,手如凝脂,那种温润的触感让他爱不释手,他的手更不安分地往其他地方摸去,谁让陆凤仪现在成了他的奴婢呢。
陆凤仪用尽全部的力气,才压下甩开手踹开这人的冲动,只是胸口上下起伏着,那性感的弧线,看得张兴眼睛都要红了。
她将张兴所有的丑态都收进眼中,心下一片悲凉。都是陆凤瑶的错,这些本来都应该是她的遭遇,她既然都已经被张兴玷污了,为何不好好地认命,反而逃走,害的她也被拉入这泥潭之中。
吃够了豆腐以后,张兴才满足地将陆凤仪揽到自己怀里,说道:“好了,虽然我疼你,但你毕竟也是奴婢。躺够了,下午就去照顾我爷爷吧。”
以前他爷爷只是陆府的下人,如今陆府的嫡小姐反而得去服侍他。
张兴似乎想用这种方式洗去张家作为奴婢的印记,所以才急着让陆凤仪去照顾现在的张老爷子。
陆凤仪的身体僵了僵,垂下头,声音依旧恭敬又带着一丝的媚意,“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既然是你的人了,自然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做了。”
说罢,还将身子往张兴怀里拱了拱。
张兴简直要被她的声音给勾引得欲念大炽,他觉得这二十万两银子花的实在太值得了,买回了这样的一个尤物。若不是他急着出门,他一定要狠狠给她就地正法一把。
即使如此,他不忘在陆凤仪脸上亲了一口,作为所谓的补偿,“好好照顾我爷爷,等我晚上回来,给你多买几件新衣裳。”
“那就多谢少爷了。”陆凤仪娇媚笑了笑,引得张兴又要失了魂魄。
最后只能暗骂几句小妖精,又吃了几下豆腐,才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陆凤仪沉默地看着他的背影,眸子深处酝酿着滔天的恨意。总有一天……
因为陆凤仪表现得太好的缘故,张兴特地寻来了两个丫鬟来照顾她。
陆凤仪直接将丫鬟唤了进来,让她们打热水。两个丫鬟看着她的眼神充满鄙夷:还侯门之女呢,侯门之女却沦为商人的通房,比她们这些平民女子还不如呢。
其中一个还不能很好地遮掩自己的情绪,鄙夷的情绪不自觉就流露出来了。陆凤仪在张兴面前为了自己的目的还会装一下,在这两个比她身份还低的人面前就不会那么客气了。
她扫了一眼这两人,心中哼了一声,便让刚刚眼神不太友好的蓝衣丫鬟给她倒水。
毕竟张兴已经吩咐过她们必须好好照顾陆凤仪,即使不太情愿,蓝衣丫鬟还是倒了一杯茶过来。
等她捧了过来以后,陆凤仪在接过的时候,装作没接住,杯子直接就掉了下来,里面的茶水直接倒在被子上,陆凤仪一巴掌狠狠甩在那丫鬟脸上,直接就打出了一个五指印,“贱人!你居然故意要用热茶要烫我!”
那丫鬟直接懵了,她虽然鄙视陆凤仪,但还是有好好工作啊。她结结巴巴辩解,“我,我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你就可以拿热水烫我身上,若是故意的,岂不是要往我脸上泼了?我看我也使唤不动你,等少爷回来,我便告诉他,让他换个好的。”
那丫鬟心知自己现在活计轻松,若是被陆凤仪赶走,说不定就要变成粗使丫鬟了。张兴现在对陆凤仪正上心着,枕边风一吹,她哪里还有好日子。
她连忙跪了下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陆凤仪居高临下地看了她一眼,收回自己的视线,任凭她在地上跪着。
经过这一场发作以后,另一个丫鬟更是战战兢兢,不仅一个人将大大的浴桶给扛了进来,还一趟趟地打了许多遍的水,直到装满三分之二浴桶的水。陆凤仪直接让两人都出去,慢慢趟入浴桶之中,让全身都被水给淹没。她一遍又一遍地清洗着,仿佛这种机械式地擦洗能够让她的身体重新变得干净起来一样。
等清洗干净之后,她才换上了一套桃红色的衣裳。
门外早就有一个嬷嬷在等着她,嬷嬷对她说道:“既然已经是张家的丫鬟了,做丫鬟就要有做丫鬟的样,最好记住自己的身份,别拿以前的身份说事。老爷子现在年纪大了,容易被一点小动静吵醒,也经不住太大的声响。所以你服侍他的时候要记得轻手轻脚的。”
这嬷嬷一连吩咐了整整一刻钟的要点,陆凤仪忍气吞声听着。
然后跟随嬷嬷到了张老爷的屋子中。
张老爷现在正好午睡起来了,在丫鬟的服侍下吃着点心。
他听到脚步声,抬起头,一张同记忆中有七分相似的脸就这样撞入了他视线之中。他仿佛重新回到了四十多年前,在他做错事被罚的时候,跪在炎炎烈日之时,那个温柔的嗓音说道:“这种天气还跪着,怪可怜的,还是让他起来吧。”
“琳琅小姐。”他神情恍惚,嘴里喃喃念着。
琳琅小姐?陆凤仪的脑海中闪过这个名字,忽的想起了一个人,陆琳琅。从辈分上还看,算是她姑婆。那位姑婆年轻时据说温柔和善,但骨子中却透着烈性。她在知道家人要将自己给卖出去后,不堪受辱,直接一条白绫了结生命。仔细想想,这位姑婆还活着的时候,这位张老爷子还在府中呢。
陆凤仪也曾听自己的奶娘说过,自己的相貌同那位姑婆颇为相似,特别是越大越像。再看张老爷痴痴的神态,陆凤仪还有什么不明白。
她心中一动,似乎想到要如何对付张兴了。
而这一切的前提,便是她得先博取张老爷的宠爱。
她直接跪了下去,给张老爷行了一个礼,刻意学着记忆之中姐姐陆凤瑶的神态,温柔说道:“奴婢陆凤仪,字琳琅。”
张老爷浑身颤抖了一下,死死地盯着她。
半响之后,才说道:“你快起来,你,你不应该跪着的。”
……
安宁和陆凤瑶买完东西后,各自告别。
她回到家中,却看见她娘周李氏一脸的兴奋。不,兴奋的可不仅仅是周李氏,连带周家上下似乎都陷入了一种喜悦的情绪之中。
安宁不由问道:“娘,又有什么好事了?怎么这么开心?难道是聪哥儿和金宝这个月的考试考了前十吗?”
周李氏摇了摇头,脸上的笑意怎么都遮掩不住,“不是。你啊,今天就不应该出门。”
没等安宁继续问,周李氏已经说了出来,“刚刚你不在的时候,皇后娘娘特地让人送了好些礼物过来呢。”
“这不年不节的,怎么突然送礼了?”她在皇后娘娘面前也算有点面子,至少皇后娘娘看上去挺喜欢她的,新年的时候也会吩咐下面的人给她一些赏赐。不过安宁却隐隐觉得这其中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李艳。因为每次的赏赐下来,季皇后都有声明一部分是给李艳的。
周李氏说道:“天晴是个好姑娘啊,前些天,你和她一起做了凉皮和肠粉送到宫里,她也没吞了你的功劳。这不,皇后娘娘吃着那几样东西觉得好,所以今天特地让人送东西过来呢。”
安宁却有点不相信这话,反而觉得这是借口。倘若是因为肠粉和凉皮的话,当天就会送赏赐下来了,哪里还会等好几天以后。
周李氏拉着她看赏赐,饶是安宁之前收到过不少,但今日见到这份大手笔的礼物,还是被惊了一下。
绫罗绸缎、玉如意、金锭、香料,这些是必备的,这其中最显眼的是一整套的翡翠头面。头面所镶嵌的翡翠居然都是老坑玻璃种,剔透晶莹,流光溢彩,美到了极点。
说句实话,这套完完整整的翡翠头面,若是在外头,就冲着品质,至少都可以卖个一万两银子。
周李氏喜道:“这头面必须留下来,以后你出嫁的时候,正好可以当嫁妆。我听说,你昨天开出了不少好的玉石,还请了大师来做首饰头面,到时候你一定要给自己留下几套。”
想到她家闺女将来晒妆的时候,将这些东西铺陈开来,那绝对可以闪瞎好多人的眼睛,周李氏已经乐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
安宁拿起一个簪子,把玩着。女孩子对于珠宝玉石这一类向来没有太大的抵抗力,更何况是这种高品质的。她在现代攒一辈子的钱,也攒不出这样的东西来。
虽然不明白季皇后突然送她这些东西的原因,但是皇后娘娘赏赐下来的东西,她没有退回去的理由,也不能退回去,那岂不是给皇后打脸呢。
只是……终究还是太显眼了啊。
她叹了口气,觉得自己这种心态还真有些得了便宜还卖乖。即使不知道具体原因,但季皇后一直以来都对她持着善意,送她这些东西,说不定也是心血来潮。反正她作为无子的皇后,爱送东西给她看得顺眼的人,底下人也没有话可以说。
安宁拿起一对耳坠和玉簪,对玉容说道:“其他的先收起来吧。”
她平时带这两个就可以了。
她顿了顿,对周李氏说道:“娘,不如里面那翡翠手镯给你戴吧。”
周李氏摇摇头,“这种头面最好是一整套的,你自己收着就好。这皇后娘娘也真是有心,你看那手镯,我瞧着和你的手腕尺寸差不多。我可塞不下呢。”
安宁听她这样一说,也有了兴趣,将手镯往手上套了套,还真的是刚刚好。通体碧绿的翡翠手镯,衬得安宁一截的手腕白皙如玉,细腻动人。
周李氏越看越喜欢,说道:“你别摘下来了,直接就这样戴着吧。”
安宁还是将手镯给褪了下来,收在丝绸铺成的精致盒子之中,“不要,太沉了。”这东西成色十足,至少也有半斤的重量。偶尔戴戴还行,整天戴着,她还做事不。
周李氏又气又笑,“哪有你这样嫌弃手镯太重的,人家都巴不得越重越好呢。”她家闺女哪里都好,就是偶尔的牛心左性,也不知道是哪里养成的怪脾气。
安宁耸耸肩没说什么,而是直接将玻璃种耳坠给戴上,原先的丁香耳钉拿下。耳边的那抹纯净如水的碧色轻轻晃动着,无形之中,便增添了几缕的丽色。
玉容将这整套的头面锁在柜子之中。
周李氏在八卦了一通这头面后,又和安宁商量着晚餐吃什么。
安宁说道:“做凉面吧,这几天天气越来越晒了。”
周李氏也说道:“的确热,这京城,怎么比我们老家那边夏天还要热的样子。我现在每天晚上盖着薄被,有时候都觉得热呢。”
安宁道:“我们宣州虽然也热,但是依山傍水的,所以熬也是熬得过去。”但是京城就不一样了,城里到处都是房子,所谓的绿化,基本都是宅子中那些花园,自然就更让人燥热了。
安宁道:“娘,别急,我明天就做冰块给你使。”
原本她还打算等到二十一号夏至的时候再开始制冰,既然她娘已经受不住了,那就干脆现在做好了。
安宁觉得,周李氏觉得热还有另外一层原因。她这几年养尊处优,也不太动弹,导致身体都胖了一圈。人一发福,自然就更怕热了。
她同周李氏聊了一会儿,便回到房间去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出门一趟的关系,走动得多了,安宁也觉得有点热,桂圆连忙拿出扇子给她扇风。桂圆比她还怕热,扇没一会儿,额头上的汗都出来了。
安宁又气又笑,让她自己给自己扇比较好。
没一会儿,大春便拎着一袋的东西回来了。大春是她一个手下,安宁之前想要种一些薄荷,一方面可以做薄荷膏,另一方面打算做冰块时候用,所以特地让他出去买了一些。
大春说道:“我先去药店找了找,但药店都只有晒干的薄荷。我便干脆去郊外的农庄,花了些银子,请那些农民帮忙采摘了好些。”
大春一边说,一边滴汗,他这两天也是跑了好久。
安宁笑道:“好的,花了多少银子,你直接去账房那边报账,顺便再领一两银子。”
大春听到有一两银子可以拿,瞬间也不觉得热了,喜笑颜开的。
安宁见他跑得比什么都快,不由失笑。她弯腰检查了一下大春所带来的这些薄荷,大春做事还算靠谱,这些薄荷,有不少都是连根一起拔出来的,随时可以再种到土中。薄荷本身就不是那种需要娇养的植物。
安宁吩咐人先将这些薄荷种在院子中,打算过几天,再专门开几亩的田地来种植薄荷。她之所以会想到这个点子,还是前几天玲珑写信向她抱怨,说每次一到夏天,就要开始苦恼蚊虫问题。她虽然已经佩戴了香囊,但还是常常被叮得满头包,特别是这些包又痒又肿,还常常消不下去,气煞人也。
安宁这才想着要做一些薄荷膏。这薄荷膏若是可以的话,到时候也可以在蝶恋花中出售,在炎炎夏日时销量一定很不错。
当然,在制作薄荷膏之前,她还得先做制冰再说。她为了制冰,特地空出了一间专门的屋子,制冰的时候,也只有桂圆和玉容在她旁边。毕竟她都把这配方给了蔚邵卿,总不能蔚邵卿前脚开冰场,她后脚就不小心给她泄露出去吧。
安宁摘了好几片的薄荷叶,清洗干净后,将薄荷放在一个装满水的铁桶,浸泡了好一会儿,这水甚至有着薄荷淡淡的香气。
安宁将铁桶放入水缸之中,然后取出了事先准备的硝石,放入水缸里的水中。硝石加水,溶解时会吸收大量的热度,不仅水缸里的水结冰了,铁桶中的水也一起结成了冰块。
安宁拔了拔,发现冻成一团了,以她的力气根本拔不出铁桶。
原本正目瞪口呆看着的桂圆连忙上前,接过这活,她拽了拽,便拽出了铁桶。只是因为力道太大,一时没站稳,还后退了好几步。
安宁伸手摸了摸铁桶之中的水,眉开眼笑的,等这冰放室内的时候,还能有点薄荷的清冽香气呢。她手一挥,说道:“这桶冰等下送去给我娘。嗯,我们自己房间的来用玫瑰花好了。”
趁现在玫瑰花还没完全凋谢的时候,多做几块储存在地窖里。不仅是玫瑰花,还有其他许多品种呢,她这也算是开发出鲜花冰块吧。
桂圆伸手指了指水缸里的冰,“那这些冰呢?姑娘不如给我们使唤好了。”桂圆最怕热了,自然希望自己的屋里也有这些冰块。
安宁笑了笑,“也好,不过你也看到了,这水缸里的冰可是加了那硝石的,你若只是放屋内凉快的话没问题,但是不许吃进嘴里。”
桂圆连连点头,“我肯定不吃的。”
这间屋子,在安宁之前的吩咐下,一共摆放了十五个水缸,安宁正好可以一口气做十五桶的冰块。她想了想,觉得桂圆一个人也用不掉那么多冰,说道:“这样吧,等十五缸的冰块出来以后,到时候咱们府里的人屋内都可以分上一块。不过得告诉他们,这些冰不能吃进嘴里。以后等天气热了,每人每天都可以有一碗食用冰的份例,像你和玉容的话,份例是三碗。不过冰吃多了不好,你们最好也别太贪口。府里的管事也同样是三碗。”
京城中可没有哪几家会直接将冰拿来作为给下人的福利,这东西主子自己用都不够了。最多也就是一天给他们一碗的冰水凉凉身体。也就是安宁和蔚邵卿这样掌握冰块制作方法的人才可以如此奢侈一把。
玉容和桂圆也是一脸的喜意。
主仆三人便开始制作起了冰块,很快的,便弄出了十五桶的冰,十五个水缸中,也都是结实的冰块。
抬起两桶的冰,安宁吩咐将这两桶送到了沈家,给慧姐儿他们用,其余的冰也都各自分了分。她懒得主持分冰工作,直接交给了玉容。玉容一向西细心,处事公道,由她来做这项活再好不过了。
一时之间,周家从上到下,皆喜气洋洋的,人人皆赞主家大方,又听玉容说等夏至后,每日还有冰的份例,更是喜得手脚无处安放,一个个做起事来都有干劲了。在此时,他们绝对是以自己呆在周家服侍为荣。
分冰可以等饭后以后再来分,现在的安宁则开始试做薄荷膏。薄荷膏的制作并不难,所需要的原料是薄荷、金银花、橄榄油、冰片和蜂蜡。橄榄油这东西大周根本就没有,安宁知道这薄荷膏并不一定需要橄榄油,其他的植物油也可以。她干脆选择茶油来代替。
等她完完整整地做好一瓶的薄荷膏的时候,已经一个半时辰过去了,天色彻底黑了下来。
安宁这次一共做了大约两百毫升的薄荷膏,她分出一半,装在一个一百毫升左右的玻璃瓶中,拧好盖子,又写了一封信,告诉玲珑薄荷膏的使用方法,连同一块掺有玫瑰花瓣的冰块,一起送到安家去。
若玲珑用了觉得好的话,那么她便可以开始大力种植薄荷,让这薄荷膏成为她们店内又一明星产品。不过她所制作的薄荷膏里参杂了冰片,冰片这东西,对孕妇可不太好。所以到时候还是得推出另一款孕妇专用的薄荷膏。
等用过晚饭以后,安宁便窝在自己的房间中看书,房间的中间摆放着一块的冰,冰块散发的凉意让暑气消减了不少。
等安宁看完半本书后,玉容和桂圆才回到房间,看着她家姑娘悠哉的样子。玉容很是郁闷,说道:“姑娘,我看最好我们还是再买两个签了死契可以信任的丫鬟过来比较好。不然以后为了做这冰块,我们每天得花掉多少时间啊。”
如果这活一直交给她们的话,那玉容和桂圆以后恐怕都没多少时间服侍安宁了,每天恐怕只顾着制冰去了。
安宁放下手中的书,觉得玉容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她眼波一转,笑道:“哪里需要那么麻烦,到外头去买的话,还得先调查几天那人的身家背景,索性找表哥要两个人过来。”
玉容觉得很有道理。现在在京城里,盯着周家的不知道有多少,若是去外头买了丫鬟,保不齐,其中就有哪家的探子。若是粗使的也就算了,制冰这种机密的事情,还是得放在拥有足够可靠性的人手中。
只是现在天都已经黑了,她就算要找人,也不急在这晚上,还是等明天再过去好了。
桂圆听说自己不用再分冰了,也松了口气,又问安宁:“姑娘,蔚海和蔚景都出去好几天了,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安宁对这两人倒是挺有信心的,“应该很快吧,若是出了事的话,表哥肯定会派人来同我说的。嗯,说不定两人现在在销赃呢。”
从陆家偷出来的那些东西,她肯定不能直接就拿来用,或者大大咧咧地拿去当铺,这不是在告诉大家“来抓我呀”。所以当时她就同他们两人叮嘱过了,若是有门路的话,可以直接将那些东西都换成银子和金子,银票也可以。
桂圆点点头,说道:“几天没跟着蔚海一起练拳,还真有点不习惯呢。”
安宁看着她的神情,心中隐隐有个想法浮动。
……
皇宫。
在明亮的烛光下,季皇后手中拿着一个纯净的翡翠手镯,眼神是难得的安宁和平和。
她身旁的嬷嬷笑道:“延一少爷果然同娘娘姐弟情深呢,开出了那样难得一见的玻璃种,也惦记着给娘娘做好一整套的漂亮头面。”
季皇后意味深长道:“他惦记的可不止是我。”想到自己唯一嫡亲的弟弟,季皇后眼神也柔和了几分。她原本以为延一恐怕得再过好几年才能开窍,谁知道素来张扬高傲的他居然也有动心的时候。回想起弟弟手捧着东西,支支吾吾要她帮忙的别扭模样,季皇后就想笑。
嬷嬷道:“少爷的眼光一向好,他所惦记的姑娘,自然也是好的。”
季皇后叹了口气,“她自然是好的。”
就是太好了,所以惦记她的人,不只是她弟弟一个。
季皇后并非那种弟弟喜欢的人,就一定要帮他抢到手的人,她所能做的也就是偶尔帮弟弟一下忙,剩余的,也只能靠延一自己了。
也不知道她把那东西赏赐下去,那丫头是否能明白他的心意?
------题外话------
嗯,季延一做了两套的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