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兵荒马乱之后,那个落水的丫鬟被救了起来,陵王妃闻讯也飞快的赶了过来。
这时,那个落水的丫鬟已经被救了上来,她满身狼狈的跪在那里,浑身湿淋淋的,抖得跟风中的落叶一般,有婆子拿了件厚披风给她披上,她一边哭一边告状道:“王妃你要替奴婢做主啊,只因奴婢发现这个贱婢爬了王爷的床,她便要杀奴婢灭口。”
陵王妃闻言,脸色一变。
那个被指责爬床的丫鬟更是满脸的不可置信,她急急的申辩道:“王妃,奴婢没有,是她自己掉到水里的,她就是想污蔑奴婢,其实是她自己对王爷有想法。”
沁娘知道这是人家府内的家务事,也不好一直站在一旁听,便领着一行人退了出去。
直到走出了老远,那些纠缠不清的声音听不见了,沐知心才叹了口气:“本来就是想要去看鱼的,没想到鱼没看成,倒看了一出老掉牙的戏码,真是扫兴。”
陵王妃如今也不过双十年华,可正如那个丫鬟所说的那般,她已嫁入王府五年,而这五年内,她都没有生下一儿半女的,按照规矩,陵王的确是可以纳妾,这也算是给了文远候天大的面子了。
而且,依着陵王的长相,府里的这些个丫鬟婢女十之八九都会有些想法,毕竟,陵王反正都要纳妾的,纳谁不是纳?
万一她们有幸怀上了,那么就可以母凭子贵,从此脱离奴籍了。
所以,这些年陵王的风流韵事一向不少,丫鬟通房也是数之不尽,却没有纳妾。
可惜,这么多女人跟陵王风花雪月,却从没有一个人能够成功的怀上子嗣,飞上枝头成凤凰。
“算了,陵王收藏了不少名人的字画跟古董,专门辟出了一个藏宝阁来放这些宝物,听说今日特地开放了,不如我们去那逛逛吧。”沁娘提议道。
她记得,这陵王素来喜欢收藏这些字画古玩,一向以清雅之士自居,而且,他没有子嗣,娶的又是快工没落的文远候之女,因此圣上对他的戒心一向不大。
正是因为这样,他才能掩人耳目的扩充了自己的势力,如今连太子都要忌惮他几分。
众人一听,纷纷来了几分兴志,于是再度让那个小丫鬟领着她们去了藏宝阁。
原以为像这等枯燥的地方是没几个人来的,没有想到,她们到的时候,里面已经聚集了好些人了,而且,某些讨厌的人也在。
藏宝阁里有几张小长桌,守在藏宝阁外面的丫鬟立马给新进来的几位姑娘妇人端上茶和点心。
“听说顾二少夫人惠眼如炬,能够辨别名人字画的真假?”文静姝状似无意的问。
沁娘不动如松的坐在那里,淡淡道:“略知一二而已。”
她与文静姝素来不和,而且,之前郑燕兮的事情她就一度怀疑是文静姝给她出的主意,现在,这个文静姝这般一开口,她可不敢相信对方只是随便问问。
果然,下一秒,文静姝就挑唇道:“刚才我们几个正在讨论文曲院周先生去岁给陵王妃贺寿送的那幅《秋山烟雨图》是真还是假呢!”
沁娘挑眉,作为一名合格的世家闺秀,没有人不知道钟道子那成名作《秋山烟雨图》是一个系列图,一共六幅。
只是,那套画作相传已经绝迹了许多年,目前世面上流传的,多半都是假的。
周先生虽在文曲院任书画院的院士多年,在绘画上也有很深的造诣,若是她送的那幅画作是真的便也罢了,若是假的,这会儿她若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指出来,怕是会一下子得罪两个人。
是人都爱面子,尤其是有了一定名声地位的人。
周先生与陵王妃虽说年龄相差了十几岁,可满京城都知道,她们关系非常好,文静姝此刻说出这句话,其心思可见一斑。
“周先生给陵王妃送的画自然是真的,我不明白文小姐这会儿为何会对这幅画提出质疑,文小姐莫不是觉得,以周先生的人品,会故意送幅假画来讨好王妃?亦或是说,这满陵王府的人,竟没一个人识别得出那幅画作的真假?”沁娘反唇相讥,并不想接对方的招。
想挖坑给她跳,没那么容易。
不管那画是真是假,它如今已经进了陵王府了,就必须得是真的。
她可不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什么时候杨大小姐也跟那些奸滑的商人一般了,说话做事情如此的八面玲珑?”言菁毫不客气的讽刺道。
沁娘悠悠的看了她一眼,笑道:“我如今已嫁做商人妇,而且自己也有打理顾家的产业,八面玲珑不是正常的么?毕竟,顾家可没有人在朝中做官,若是惹了哪个达民显贵,我们可吃不消。”
“你……”碰了个软钉子,文静姝气死了。
接下来,不管方菁和文静姝一帮人如何激她,沁娘都打定了主意不开口,她今日不过是来赏灯的,可不是来得罪人的。
她不接招,言菁跟文静姝便不乐意了。
眼见着宴会的时间差不多了,许多人已经陆陆续续的离开了,言菁跟文静姝对视了一眼,随即,给了季宝春一个眼神。
季宝春实在没法顶住两大世家女的眼神压力,只好硬着头皮捧着一幅画卷上前道:“顾二少夫人,听说这幅百子图是许大家的作品,可又有人说是钟道子的后期作品,但是并未落款,不知道顾二少夫人能否一道鉴赏一二?”
说着,她已经飞快的将那幅画摆到了沁娘几个人的桌上,并且迅速的将其展开来,一双眼睛更是满含期待的看着她。
沐知心几人面面相觑,只觉得这个季宝春突然这般热情有些不对劲,可一时间又想不出对方到底想干什么。
沁娘淡淡的扫了一眼这幅画,的确是未曾落款,而且,看样子还是一幅半成品,像这样的画,竟然放在这藏宝阁里收着?
然而,她只看了一眼,还未及细看,季宝春放好画后便收回了手,就在她起起身来的那一瞬,她宽大的衣袖正好扫到了桌上的茶杯,紧接着,那幅百子便染上了鲜亮的茶汤色。
“哎呀,顾二少夫人,你怎么这般不小心,这可是先文远候夫人给陵王妃收集的陪嫁之物,你如今损坏了,怕是要不好交待了。”季宝春说着,迅速的跳开了两步,离得沁娘远远的,一副又惊又忧的模样。
而且,她的声音一点也未曾减小,被她这般一惊一乍的一叫唤,那些还未离开的贵妇和千金们,一个个的朝这边看了过来。
言菁和文静姝不着痕迹的对视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一抹得逞的笑意。
很快的,便有人围了上来,包括那些守在藏宝阁里的下人们。
“喂,季宝春,明明是你打翻了桌上的茶杯才毁了这幅画的,你怎么张嘴就胡说!”方园园气红了眼道。
“我撞翻的?谁看见了?”季宝春冷笑了一声,看向一旁的言菁问,“言小姐,你瞧见了吗?”
言菁自然是摇头,文静姝却很模糊的说了一句:“我刚才没注意。”
其她人之前都在别处观看,自然也不会注意到这里,所以,一时间所有人都表示没看到。
方园园几个人见状,一个个气得都快要炸了。
这些人摆明了是算计好了的,就等着在这个时候泼脏水呢!
就说嘛,这季宝春怎么突然间态度那般好起来,一副要找沁娘讨教的架势,原来是在这等着呢!
那些下人一个个都傻眼了,这可是先文远候夫人留下来的东西。
“快,快去通报你们王妃,有人毁了先文远候夫人送的陪嫁品,快去啊!”季宝春见没人动,不由得冲着那些下人急急的叫唤着。
被她这么一叫,那些下人顿时也回过神来,有人转身飞快的就跑了出去,显然是去通报去了。
“把门守住了,在王妃来之前,谁都不许离开。”一名负责看守藏宝阁的管事说道。
很快的,藏宝阁外便守了一排的家丁和下人。
而藏宝阁内的人,一个个看向沁娘的眼神都仿佛要吃人一般。
谁都知道文远候夫人已经仙逝多年,她生前替陵王妃准备的嫁状,那都是有钱也买不到的东西,如今被人损坏了,在正主没来之前,这些人自然谁都不能走的。
此刻在藏宝阁内的其余人后悔得肠子都快青了,早知道她们就早点离开,非要多看两眼做什么?
这下好了,门都被守住了,她们哪怕再不乐意,也走不了了。
“谁都知道王妃至今都没能有子嗣,她特意将这幅百子图挂在这里,其心思显而易见,如今却被你毁了,你是想咒王妃此生都不孕吗?”季宝春指沁娘疾言厉色道。
她此刻当真是正义的化身,仿佛刚才拿着画跑过来找沁娘鉴定一二的事情只是一个幻境。
陵王妃至今未曾诞下子嗣,显然是陵王妃的痛处,如今被季宝春扣上了这么一顶帽子,哪怕这幅画不是先文远候夫人留下来的东西,沁娘也难逃被迁怒的命运了。
思及此,文静姝与言菁都心情好极了。
沁娘将她们眼底的变化一一收入眼底,缓缓勾起了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