骗子,一个彻头彻尾的女骗子。
“你只会骗我,装出一副爱我的模样,成天没完没了的哄骗我!”
“打了胎你就能回到以前的生活了?你很想尝尝嫁人过安稳日子,再给我当情妇的滋味么?”
“说我双手沾人命,我为了谁?!到头来你连我的孩子都要杀!”
终于,他发了疯,冲她嘶声斥吼,眼底血丝密密麻麻,两只大掌死死掐住她颤瑟纤肩,一遍又一遍指控她的罪过。
缇慕记不清自己是如何从出租车上被小先生拽下来塞进军用越野,应激障碍让她开启自我保护模式,屏蔽来自外界的一切声音。
她全身颤抖,捂紧耳朵,缩手缩脚坐在地毯上,不知道过了多久,等到门外传进争吵声才缓缓回神,发现屋内没开灯已经渐黑,自己正被关进二楼小先生的卧室。
门板外面,双生兄妹激烈相争,原因尽是房里被锁着的小姑娘和她腹中的宝宝。
“缇慕妹妹是人,她有权力决定这个孩子的去留,你用定位监控她,我无话可说,你究竟当她是什么?有没有一时一刻问问她是怎么想的。”
“是我对她不够好还是对你不够好?!合该让你们两个串通起来耍小聪明对付我!”
“妈妈知道你去泰国做了什么吗?暻哥哥,到底要做到哪一步才算完?缇慕妹妹错就错在太爱你,她从来没想过伤害你,为什么不能让她也好受一些?”
“够了,这个家还轮不到你来说教。回房间去反省,我不想关你禁闭。”
关禁闭三个字触动房内姑娘的神经,她好怕曦姐姐受牵连,双腿发软扶着床垫站起来,摇摇晃晃撑起几步,又脱力跌跪在地,伸手惊慌拍门,“不,先生,你不要把曦姐姐关起来,是我错了,缇慕再也不会了。姐姐,对不起,曦姐姐…”
门外立时传来霍曦安慰的回应,“妹妹,没关系,我没事,你一定要记得吃饭,养好身体。”
“姐姐,姐姐…”缇慕听门外依稀离去的脚步声,片刻后,房门从外被拉开,亮光穿透黑暗直照在她煞白憔悴的娇容上。
忽的,门板砰的一声关起,眼前景象天旋地转,缇慕只觉一双臂膀沉而有力将自己从地砖上抱起,几步后,身下落着软厚床垫子。
没人开灯,她只能凭大宅外湖面粼粼水光,依稀辨认出单人沙发里,少年俊漠冷硬的轮廓。
“折腾过,死心了?”黑暗中,他的声音激得姑娘头皮发麻。
定位监控,她想到听曦姐姐提到这个词,细想从边境湄索回来,小先生送自己的新手机,一切都明了。
“先生在监视我,当我是坏人吗?”缇慕气息不稳,说得起起伏伏。
“差不多。”霍暻冷笑,理直气壮,“眼前不就是骗我又想杀我孩子的坏人。”
“先生眼里只有孩子,那缇慕该怎么办?”她轻飘飘的问,目中无神,望向坐在黑暗中的他,“等时间一长,小先生厌烦我们母子那一天,我们该怎么办啊?”
缇慕喃喃絮念着,“爷爷年岁大了,再好好照顾也总会离开我。我想回去上大学找工作,等到那时候,我也能挣到钱足够自己生活。可一旦要这个孩子我就什么指望也没有了,每天只能待在先生身边,担心你会不会发脾气把我和孩子撵出去。”
“我什么时候厌烦过?”他控住躁戾,气得坐不住,来回踱步,“你以为单凭我阿妈从中安排,你就能拿到我公寓钥匙随便进出了?”
“可先生当时并不愿意和我讲话。”她撇开眼,床边走动的高大身影惹得人心慌。
霍暻大步踏地砖,剑眉锁死,气得拔音量,“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至于么?我当时读书,每天上大课出任务抓毒贩看谁都烦,你看我上警校那段时间和霍曦阿曜一个月能讲几句话。”
“曦姐姐和曜少爷是先生的手足至亲,你再生气也不会不管他们。”姑娘琼鼻酸涩,哽咽低语,“先生,我总要为我自己活下去。”
霍暻停住步子,怒冲脑门掐起腰,一语道出症结所在,“你口口声声说喜欢我爱我,但你从来就不信我!”
“先生说过缇慕是你人生里唯一的变数,对我来说,你也是。”她比他平静许多,抬眼望向怒气横生的他,“我也尝试过相信,代价是看你杀人砍头的新闻和无休无止的做噩梦,而我每次睁开眼,你都不在。”
“我…”霍暻第一次被噎住话,他坐近她身边,喉咙疼的干烫,“那些都与你无关,再做噩梦和我说。”
“与我无关…”缇慕摇摇头,重复着可笑的词,“是,先生总有许多我理解不了的事情要做。国家军队,权力地位,我和孩子,你太忙了,先生,你什么都放不下。”
“为什么要放下?”他大掌握住她双臂,控制着力道,“就差最后一步了,只要我抓到拉罕拿证据,我一定能把吴拿瑞钦拉下马,仰光大楼肯定是军政府的囊中之物,等我下手除掉杜塔和丹萨的党羽,以后谁也不会再受国会威胁了。”
“如果还是有人和你作对…”她轻声问。
“那就不必留情面,军事镇压,审讯,关监狱!”他厉色道。
姑娘疲惫地看着他,看着昔日穿纯白色校服衬衫的少年正为权力癫狂,被野心腐蚀的千疮百孔。
“我累了,先生,缇慕想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