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稷脱了鞋,上了床,在被里抱紧赵枝枝。
赵枝枝以为他要行事,立刻伸手替他解衣。
姬稷握住她手,放在掌心:“乖,不弄,孤就是想沾沾赵姬的热气,进来躺一躺。”
他说着话,替她掖好被角,严严实实全盖住,不让一丝风漏进去。
“赵姬今日有什么烦心事吗?”姬稷漫不经心问,并不直接挑破。
她若是想说,他便听。
她若是不想说,他便好好抱抱她亲亲她。她喜欢习字听故事,夜里便说一夜故事给她。
明日他休沐,四天时间,足以为她排忧解难。
姬稷想到这,轻轻戳一戳赵枝枝的肚子。
赵姬要来月事了,他得让人提前备下姜汤肉片,先为她暖一暖。
他特意查过医书,女子天葵至,需得补血补气。有什么比大肉更能补身体的?猪肉羊肉牛肉鸡肉鸭肉鱼肉,从这个月起,赵姬来月事,就吃肉,其他不要吃了。
“殿下。”赵姬唤他。
姬稷垂眸,认真注视她:“孤在。”
赵枝枝已经彻底回过神。云泽台大门的情形浮现眼前,她一想到自己今天干的事,她就忐忑,她就激动,然后还有点害怕。
她一个激灵,清醒至极,一丝一毫的困意都没了。
殿下会不会嫌她鲁莽?
毕竟她狐假虎威,借了他的势。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她义正言辞拒绝了她的亲爹,她胆大妄为地撇清了和赵家人的关系。
她擅自做了这样的事,殿下会讨厌她吗?
赵枝枝心头一阵沮丧,那个时候,她完全没想过殿下会作何反应,她脑子里热血一冲,就把话撂出去了。
现在想来,真是……
有一点点后悔。
但这份后悔不是为了赵家人,是为了殿下。
她不想被殿下讨厌。
少女忽然抱紧他,亮晶晶的眼忽然黯然,姬稷有些慌张,连忙哄:“心肝儿,怎么了,可是心里闷得慌?告诉孤,孤和赵姬一起将伤心事赶跑,可好?”
赵枝枝更怕了,她不敢直接将事情说出来,就算殿下可能已经知道,但她还是想拖一刻算一刻。
“赵姬……赵姬今天出屋子了。”赵枝枝决定从小事开始认错。
姬稷耐心引导:“出屋子,然后呢?”
赵枝枝小心翼翼瞥一眼姬稷:“殿下让赵姬静养,赵姬却不听话,殿下不生气吗?”
“这有什么好生气的?”姬稷捕捉到她的小心思,当即问:“赵姬担心孤生气吗?”
赵枝枝点点头。
姬稷哭笑不得将她往上揽了揽,“孤发誓,绝不会对赵姬生气。”
赵枝枝紧张兮兮问:“要是赵姬还干了别的事呢?”
姬稷继续鼓舞:“何事?但说无妨。”
赵枝枝呼吸急促起来,完全没有在意太子温柔的口吻,相反,此刻她脑子里全是太子斥责她肆意妄为的画面。
她才受宠几月,就敢以势欺人,欺得还是自家人,以后还得了?
太子殿下会继续留她这样的坏女人在身边吗?
她今天可是狠狠算计了他一回!
赵枝枝的一点点后悔猛地变成天大的后悔,要是女娲给她一个机会,让事情重来一次,她绝对绝对不会冲动了!
“殿下,殿下。”赵枝枝慌张地啃着太子下巴,口水全涂他脸上。
少女突如其来的热情令姬稷猝不及防,他笑着躺平,任由她趴在他身上亲来亲去。
乖乖,这又是怎么了?
化悲愤为力量?
想和他狠狠地欢爱,以此发泄心中郁闷?
姬稷犹豫着要不要轻轻地弄她一回。不止赵姬想要他,他也想要赵姬。憋了这些天,憋得难受。
他心中那根矜持的弦马上就要崩断前,赵姬摇着脑袋往他怀里撞了撞。
这一撞,他的意识又给撞回来了。
不行,赵姬脑袋还没好,经不起颠簸之事,况且她天葵将至,若是像之前那样,弄着弄着来了天葵,赵姬肯定又会吓哭。
姬稷天人交战,终于还是败给了理智。
他长长吐口气,将少女从身上扒开:“停停,我们先说刚才的事。”
赵枝枝试图以美色诱之的法子不顶用,她内心煎熬万分,最终决定束手就擒,不再挣扎。
事情已经覆水难收,但至少她还能做个诚实的人。
赵枝枝爬起来,以端坐的姿势跪在床上。
她双手乖巧放在膝上,脑袋垂下,轻声道:“殿下,赵姬错了,赵姬愿意接受一切惩罚。”
姬稷一愣,爬起来和她面对面。
他也端坐跪着,扶她肩膀,神情焦急,再也掩饰不住:“乖乖,莫这样,莫这样,孤怎舍得罚你,快到被里来,莫要冻坏了。”
赵枝枝快要哭出声:“赵姬今天欺负人了,赵姬打着殿下的名号,当着好多好多人的面,欺负了别人!”
姬稷呆住,赵姬欺负人了?
他的赵姬会欺负人了?
这可真是件……好事。
姬稷问:“欺负了谁?”
赵枝枝:“我爹,我欺负了我爹。”
姬稷:……
还以为是什么事,原来还是这件小事。
赵枝枝怯怯抬眼:“殿下?”
姬稷一双大手将她拽过去,被子都揉皱,将她狠狠装进去:“要么躺着,要么起来穿衣,动不动就跪,跪着凉了怎么办?下次不准跪。”
赵枝枝被他牢牢扣在怀里,动弹不得,懵懵道:“殿下,刚刚赵姬说了,赵姬欺负了自己的亲爹。”
“听到了。”姬稷亲她嘴,“赵姬欺负了自己的爹,孤什么都听到了。”
赵枝枝的圆眼睛水光朦胧,“殿下想如何罚赵姬?”
“不罚。”姬稷笑声爽朗,“孤要赏赵姬。”
“赏?”
姬稷心中怜爱万分,抱着赵枝枝怎么亲都不够。
他的心肝乖宝,真真可爱至极。
他在这头担心她为了下午的事受惊伤心,生怕她愁出病,她却半点自怜都没有,竟还担心他生气,担心他怪罪。
他灭人全族时,都没觉得欺负人。她说一句重话,却觉得欺负人了。
他的赵姬这般天真善良,他该拿她如何是好?
捧在手里含在嘴里已不够,是否要时时放在眼皮底下看着才能放心?
姬稷不停抚着赵枝枝的鬓角:“孤的心肝,以后有机会,孤亲自教你,怎样才算欺负人。”
赵枝枝哪敢应。
有这一次就够,她再也不仗势欺人了。
赵枝枝软乎乎说:“下次赵姬会躲起来的,赵姬不会再给殿下惹麻烦。”
姬稷更是心中疼惜,柔声道:“赵姬就是惹下天大的麻烦,孤也兜得住。赵姬不要怕,更不需躲,凡是令赵姬心烦的人,赵姬随意发落他们便是,只要能解气,赵姬怎样做都行。”
赵枝枝眼角发红,幸福地快要飘起来。
太子殿下真好。
他不但不怪她,他还拿话宽慰她。
太子殿下是全天下最好的人。
这么好的人,成了她侍奉的主人,世间再没有比她更幸运的人了。
她是万里挑一的幸运儿!
“能在殿下身边伺候,赵姬怎会因旁人心烦?”
姬稷亲亲赵枝枝润湿的眼,“不哭啊,高兴的时候要笑,不能哭。”
赵枝枝露出一个纯情的笑容,她急于想要做些什么表达她的感激。
欢爱的法子行不通,殿下已经婉拒她,她不能再令他为难。
赵枝枝灵光一现,从枕头边摸出两个橘子:“赵姬剥橘子给殿下吃。”
姬稷愣了愣,“床上为何会有橘子?”
赵枝枝悄声:“橘子甜,赵姬想着今夜或许能够和殿下欢爱,用橘子解渴再好不过,所以就藏了几个。”
姬稷大笑,接过她手里的橘子,他自己剥起来。
喂一瓣给她,喂一瓣给自己:“今晚不能欢爱,但是可以吃橘子。”
赵枝枝开心地吃着橘子:“那赵姬今晚就吃橘子,不用夜食了。”
“不行。”姬稷又给她喂一瓣,“光吃这个哪能充饥?赵姬晚上不吃饱,夜里饿起来,又要半夜起床偷吃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