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从那次考了14分开始,迟陆文的数学从此一蹶不振,说来他也算是个聪明孩子,但偏偏就学不好数学,后来急了,在家发脾气,他爸就劝他说:“儿子,别生气,咱不学了,反正以后都是会计算账。”
然而迟陆文对他的父亲进行了严厉的批评教育:“你怎么能这样呢?惯子如杀子,你是想杀死你可爱的儿子我吗?父亲大人,您让儿子很心寒啊!”
那段日子,迟陆文整天与数学搏斗,几年之后,终于在高考的时候,勉强及格了。
“14分?”窦展觉得迟陆文真是个大宝贝,无时无刻不在抖包袱,“你还真挺厉害的。”
“能得到您的肯定,我感到很快乐。”迟陆文跟窦展胡扯一气之后觉得放松了很多,闹够了,他又问窦展,“窦老师,我能问你个问题不?”
“嗯,你说。”窦展觉得自己知道这家伙要问什么。
果然不出窦展所料,迟陆文怂唧唧地说:“那个,你上次跟人牵手,是什么时候啊?咱俩那回不算!”
窦展因为猜中了迟陆文的心思有些窃喜,他故意钻空子说:“拍《杀手一空》的时候,跟郎心如铁的大哥牵了手。”
《杀手一空》就是窦展刚刚杀青的那部片子,窦展在里面虽然是个杀手,但同时也是个还俗的僧人,因为破了杀戒被赶出寺庙,从此彻底沦为冷血杀手。
“……不是这个意思!拍戏不算!”迟陆文偷摸撅了嘴,“我是说生活里面,就是谈恋爱牵手的那种!”
窦展认真回忆了一下,他确实想不起来上一次跟余卓然牵手是什么时候,甚至有些怀疑他们两个到底有没有牵过手。
这么看来,那段感情真的挺悲哀的。
见窦展沉默了,迟陆文有些尴尬。
“啊哈哈哈,可以不回答的,不用勉强。”
“不是,我是在回忆,”窦展捏了捏迟陆文的手说,“可能要追溯到小学的时候了,因为上了中学我就开始拍戏,身边的同学都不敢跟我玩了。”
迟陆文这位朋友是真的比较单纯,尤其是在面对他窦老师的时候,所以,这一刻,他突然忧郁起来。
“你怎么了?”窦展觉得他脸色不好,疑惑道。
迟陆文怜惜地看向窦展说:“没怎么,就是有点心疼你,出道那么早,连早恋的资格都被剥夺了。”
窦展瞬间愧疚,他觉得以后还是少逗他玩,这家伙实在太容易把别人的话当真了。
但事实上,迟陆文并不是真的随随便便就相信别人的话,因为对象是窦展,他才这样。
对于某些人来说,总会有那么一个人是特殊的,对方说什么、做什么,他都会当真。
小镇上的人都睡得早,等窦展跟迟陆文逛到镇子中心的小广场时,别说跳广场舞的大爷大妈了,就连一只野生老鼠都没了。
“你平时唱歌是不是不跳舞的?”窦展拉着迟陆文找了个长椅坐下,两人的手自始至终都没分开过。
“不跳。”迟陆文坐下后伸直了腿,两个脚尖儿互相撞了撞说,“我肢体不协调的,有段时间公司为了让我减肥,给我找了私人教练,健美操你知道吧?说健美操有点儿怪怪的,反正就是那种有氧操,就那个我都跟不上节奏,基本上没几下就自己把自己绊倒了,后来公司就放弃让我做操了,他们可能是怕我摔坏了赔钱。”
“哈哈哈哈哈你这么一说,我更想看你跳舞了怎么办?”
“别啊,我还想在你面前保持点儿好形象呢!”迟陆文决定了,死都不跳舞,要脸!
窦展笑岑岑地看他,突然想起了什么说:“对了,下星期有个宴会邀请我,每个嘉宾都要带舞伴,如果我邀请你,你答应和我一起去吗?”
迟陆文觉得自己的人生大厦塌陷了。
难得窦展主动邀请他,而且这事儿可不在节目组的流程单里,也就是说,把握住这次机会的话,他有可能跟窦展发展节目外的关系,但是,他刚暗自发誓死都不跳舞,当舞伴?这不是要他的命么!
“窦老师,你认真的吗?”迟陆文觉得自己脸都抽筋了,说话的时候嘴角都在抖。
“真的。”窦展那表情也说不好到底是坏笑还是真诚,“待会儿回去我就给你看邀请函。”
“这可咋整。”迟陆文低头自言自语。
“你要是不答应的话,我就只好找别人,但是吧,你说咱俩现在关系比较特殊,我找别人也不合适啊。”
“特殊?”迟陆文又开始冒汗。
“不特殊吗?”窦展突然靠近迟陆文,盯着他的眼睛说,“你都牵了我手了,还不想对我负责?”
面对这样的窦展,迟陆文这个感情菜鸟毫无招架之力。
他哀叹一声说:“窦老师,你这样我真的很为难。”
窦展就只是笑着看他,不说话。
半天,一只蚊子飞过来,窦展又挥手给迟陆文哄走了虎视眈眈想吸血的蚊子。
而迟陆文,趁着他收回那只手前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指,转过头对窦展说:“你说我是去呢?还是去呢?”
窦展笑了,抽出手,揽住迟陆文的头把人往自己怀里带。
迟陆文整个人都僵住了,他的脑袋靠着窦展的肩膀,听见那人说:“当然是去了,你以为还有别的选择吗?”
迟陆文靠在窦展的怀里,听见了对方的心跳。
第23章 造化弄人
初夏夜晚, 清风晃荡在空悠悠的小广场上,拂过嬉笑着的两人的脸。
迟陆文有些恍惚, 他觉得自己似乎真的在跟窦展谈恋爱,这种围绕在身边的甜蜜气氛过于真实, 让他难辨真假。
“你记不记得《森林之行》那部电影?”
窦展点了点头, 那是他二十出头时拍的一部文艺片, 男主人公是个四处流浪的诗人, 他把城市比作森林,在城市中穿行就如同行走在森林里。
“有句台词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迟陆文突然化身文艺青年,看着没有篮球的篮球场说, “爱情是青柠檬的味道,酸得人不自觉就流眼泪, 但又让人欲罢不能。”
窦展记得确实有这么句台词, 原话怎么说的他记不清了,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
“怎么突然感慨起来了?”他不太适应迟陆文玩儿深沉,总觉得突然走心让他有些害怕。
至于怕什么,他也说不清。
迟陆文突然笑了, 弯起的眼睛有点儿调皮的意味, 他说:“我当时看这部电影的时候正处于感情懵懂期,那会儿我就有句话想跟你说, 今天终于有机会了。”
“哦?”窦展听他这么一说,突然觉得自己老了,明明也就比迟陆文大七岁, 可就好像自己成了叔叔辈儿一样,“什么话?但说无妨。”
“我不喜欢青柠檬,”迟陆文靠着长椅的椅背,笑盈盈地说,“我希望爱情是蜂蜜蛋糕,甜到发腻才好呢。”
这世上,每个人有自己的爱情观,有人总觉得该在一段段感情中学到些什么,有人却觉得只要努力去爱就够了。
有的人,把爱情看得大过天,有的人,把爱情看成了可有可无的附赠品。
无论哪种人,都有遇见爱情的权利,能不能把握,就看自己了。
迟陆文不知道窦展是哪种人,对于他自己来说,一旦遇见爱情,他就喜欢主动、喜欢付出,喜欢毫无保留地去爱对方,哪怕最后没有结果也无所谓,他享受的是爱的过程。
如果那么害怕受伤,这世界会少了很多的乐趣。
《森林之行》中的男主角是个害怕爱情的人,他觉得爱情会使他丧失创作的灵感,所以总是在瞎折腾,总是在错过,这样的人,到底有没有快活过,谁也说不好。
“你呢?你觉得爱情是什么?”迟陆文想窥探窦展的内心世界,他觉得那是一座城堡,里面富丽堂皇。
窦展沉默着、思考着,这一次轮到迟陆文给他赶蚊子。
“除了吃的,可以用别的来比喻吗?”
“可以,什么都可以。”
窦展指了指小广场前面的那个篮球场:“就是它,篮球场。”
“啊?”迟陆文看过去,有些茫然。
“现在是空的,等待着一颗篮球闯进来。”
窦展看向迟陆文,两人又一次对视,他说:“有机会,一起打球吧。”
迟陆文觉得自己在窦展眼睛里看到了什么,但究竟是什么,他还拿捏不准,在对方说完那句话之后,他仿佛听见了篮球落地的声音,在空旷的篮球场上,那声音不断地回荡着,撞击着他的耳膜和心脏。
探班之旅结束后迟陆文觉得他跟窦展的关系更亲近了,当然,他自己也知道可能只是错觉,毕竟回来的飞机上虽然两人同行,但对方一直在睡觉,理都不理他。
可迟陆文是谁啊?那是自己就能演一出的神级戏精。
他安慰自己:窦老师不是不想理你,他只是太累了。
于是,他又脑补了一出窦展在外辛苦赚钱养家、他退居二线养狗带娃的戏码。
也不知道以前是谁说过的,最理想的gay生就是两个男人一条狗,但最近两年他认识的好几对儿夫夫都在计划着收养孩子,搞得理想生活又多了一项就是养孩子。
三口之家变成四口之家,看着好像是美满幸福,但也真费钱。
迟陆文问kevin:“你说养个孩子怎么那么麻烦呢?”
kevin刚挂了电话,忙得团团转:“我说什么说!你别瞎琢磨了,救个场。”
“啊?什么场?”盘着腿抱着吉他正准备写歌的迟陆文抬起脑袋看向kevin。
kevin抓过帽子丢给他:“廖晨曦有个节目临时去不了,公司叫你顶上。”
迟陆文犯了懒:“啊?为什么是我啊?什么节目啊?我的人设不是……”
“得了吧你,可别跟我说人设了,早八百年就崩了,你别跟我装不知道。”kevin把人拖出去塞进车里,“先去做造型,然后去电视台,彩排时间有点儿紧,等会儿你好好发挥。”
迟陆文觉得自从他放弃高冷人设开始,他的王凯文哥哥也不爱他了。
“晨曦哥什么事儿啊?这么突然?”迟陆文在车上拿着手机复习歌词,等会儿要唱的这首歌他好久没唱了,怕丢人。
“什么事儿?”kevin冷笑一声说,“孩子发烧进了医院,我就说,男人,好好奔事业就得了,养什么孩子养孩子!那都是孽债!”
“他跟维哥有孩子了啊?”迟陆文突然八卦起来,“我怎么都没听说的啊?”
“屁哦,不是他俩的孩子,他们那个小助理的孩子,助理两口子出去玩了,把孩子丢给他俩带,什么事儿啊!这合理吗?”
迟陆文倒在车后座狂笑不止,他觉得那一家人特别有意思,他有点儿羡慕。
有的时候,“命运”这俩字儿的存在就是为了让你知道人生有无限可能。
迟陆文到达电视台的时候发现一起录节目的嘉宾竟然还有余卓然。
这是一档访谈类节目,嘉宾是某个正在宣传期的剧组,廖晨曦为这部电影唱了片尾曲,之所以他来不了让迟陆文顶上也是因为电影的一首插曲是迟陆文唱的。
但其实,迟陆文对这部电影几乎没什么了解,他甚至都不记得主创之一竟然有余卓然。
当然,不记得也正常,毕竟在迟陆文发现余卓然出现在窦展帐篷里之前,他对这个人兴趣并不大。
可现在看来,怎么都有些“造化弄人”的感觉。
那天晚上在帐篷里的碰面要多尴尬有多尴尬,之后两人更是毫无交集,没想到今天竟然在这里遇见了。
迟陆文是个随和的人,像这种情况一般来说都会主动过去打个招呼。
可是面对余卓然,他有些犹豫了,他总觉得对方不喜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