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陆文的大脑转得仿佛螺旋桨,他突然想,搞不好是余卓然在追求窦展,而窦展又对他好,这么一来,余卓然当然就把他当成了情敌。
想到这里,迟陆文突然开心起来。
能被当成情敌说明自己在窦展身边是有一定地位的,他能不开心么!
迟陆文又开始飘飘欲仙,拿起那个没有信号的手机,打开备忘录,码字。
灵感来的时候,挡也挡不住,作为一个同人文大手就是要做到时时刻刻都想着码字,要对得起不停发糖的cp,也要对得起嗷嗷待哺的粉丝!
迟陆文在备忘录上打下一篇新文的开头:他一直以为暗恋是他一个人的事儿,直到这个晚上才发现,原来除了他自己,所有人都知道,那个人也在爱着他。
第18章 跟过去道别
“你住哪儿?”雨势不见小,窦展跟着余卓然出了帐篷之后拿着手电照了照远处,“估计这雨得下一宿。”
他说完,又回头看了一眼帐篷。
余卓然知道,他这一眼不是在看帐篷,而是惦记帐篷里的人,心里更是有些吃醋,刚才他一看见迟陆文就气不打一处来,这会儿那人都睡到里面了,他也铁了心不让窦展回去了。
“不远,走吧。”余卓然说话还是不咸不淡的语调,说完先一步走了出去。
窦展没办法,只能赶紧跟上,这些年了,他都习惯照顾这人了。
所以说,习惯真坑人。
有时候窦展自己都怀疑自己是个抖m,何必呢,明知道人家不爱他,他还止不住地对人家好,这些年来就这么耗着,真是越想越没劲。
两人往远处走,余卓然突然脚下一滑,差点儿摔倒。
窦展下意识去拉余卓然的胳膊,两人站稳,都缓了缓神儿。
“路滑,小心点。”窦展刚放了手,余卓然就挽住了他胳膊:“走吧,快到了。”
窦展突然间有点儿别扭,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余卓然都很少会挽着他胳膊,出席各种场合只能装作是点头之交,就算在家,除了亲热的时候之外,几乎没有多余的肢体接触。
窦展曾经问过余卓然为什么不喜欢他碰他,余卓然只说是习惯。
现在看来,什么习惯不习惯的,只是不爱罢了。
没走出太远,窦展看见一辆越野车。
“你睡车里?”窦展皱了眉。
“对。”余卓然拉着他快走几步到了车前。
窦展本来打算把他送到地方就回去,一来是因为剧组和节目组的人都在,万一找他发现他不在,不好解释,二来迟陆文还在帐篷里,把人家晾在那儿也确实不太好。
但是现在,看着余卓然自己在这种天躲在车里,又有些于心不忍。
“你怎么没找个安稳地方?”窦展说,“你自己来的?”
“没事。”余卓然打开车门坐进去,问窦展,“你上来吗?”
窦展回了下头,看向来时的路,雨下得都冒烟儿了,风吹得树枝来回摆动,站在这里看不到他们的帐篷,也不知道那边情况怎么样。
“不来就算了。”余卓然又生气了,伸手要关车门。
“等下。”窦展一把抓住车门,“我脱了雨衣。”
他把手电筒递给余卓然,自己脱了雨衣才上车。
两个人坐在越野车的后座上,彼此沉默了一会儿后车里温度开始上升,窦展有些犯起困来。
“你跟他关系还不错?”余卓然终于开了口。
“嗯?”窦展吓了一跳,清醒了些,“谁?”
“那个迟陆文,大晚上都敲你门去了。”
窦展听他这语气,有些不悦:“节目组给他准备的帐篷不结实,估计是没考虑到这边的天气情况,所……”
“是么,”余卓然冷笑一声,“我也没考虑到这里的天气情况,但也没打算跟你睡一起。”
“你什么意思?”窦展这下真的不高兴了,“你当我是什么人?”
“我没说你。”
“说他也不行。”窦展的声音冷了下来,“我跟他没关系,也没什么私下的联系,但你说这话明显在质疑我们,我是什么人你应该清楚,我只是答应了节目组帮忙照顾他。”
余卓然见窦展急了,自知理亏,但心里的醋味儿依旧不减,而且这些年来窦展鲜少会用这样的态度跟他说话,一时间更觉得委屈:“我说什么了?我也没说他什么吧?你这么着急撇清关系干嘛?咱们俩现在什么关系都没有了,就算你跟谁睡了,也与我无关。”
窦展被他气得直磨后牙槽,但对着余卓然又说不出什么更过分的话来,只能自己生闷气:“我真是服了你了。”
“是么,我怎么没看出来?”余卓然扭头看着车窗外,外面黑漆漆的,风声雨声交杂着,倒是怪吓人的。
窦展懒得再跟他说什么,今天余卓然突然出现让他很是吃惊,迟陆文来之前两人还没聊几句,余卓然说是来找窦展签一份财产分割的合同,但窦展明白,这都是余卓然瞎胡闹弄出来的根本没必要的东西,当初两人离婚时财产怎么分都已经定好了,现在这人来,其实就是借这个由头跟他见面。
至于他为什么这么做,窦展想到几种可能,但余卓然这人实在让他难以捉摸,这么多年都没看透,他难免心焦。
爱情从来不只有谦让和忍耐,在爱情里的两个人应该是平等的,都拥有被爱被迁就的权利。
刚离婚的时候窦展还对二人的关系抱有期待,可余卓然几次三番的找他,却又都态度恶劣,让他觉得这人就是在拿自己取乐。
窦展真的觉得累了。
他不知道怎么了,分开之后的余卓然竟然比以前还磨人,时不时的联络这让窦展最初很开心,可每次联络最后都是不欢而散,既然这样,又何必给双方找不痛快添堵呢?
“你今天来该不会就是为了那一份没用的合同吧?”窦展打开天窗说亮话,“目的是什么,直说吧。”
余卓然像是被人踩到了尾巴的小猫,瞬间炸起了毛。
“我能有什么目的?”他又是一声嘲讽的笑,“你该不会以为我是来找你复合的吧?你放心好了,我不是那种人,你可以随心所欲地去找新欢,我不会当你的绊脚石。”
“你说什么呢?”窦展是彻底搞不懂他了,“你现在怎么这么刻薄?”
“我刻薄?以前你怎么不说我刻薄?”余卓然委屈得快哭了,他从来没因为窦展掉过一滴眼泪,但现在,他觉得伤心。
从前向来把他捧在手心的人如今对他出言不逊,不再像是捧着宝贝一样捧着他,心里的落差之大,让他觉得难以接受。
“窦展,我真的看透你了,以前口口声声说爱我,这才离婚几天,有了新欢就把我忘到天边去了,还真是只闻新人笑不闻旧人哭。”
窦展也是一肚子气,本来他在这个剧组耗了这么久已经很不开心,这么糟糕的天气他就只想躺在帐篷里好好睡一觉,结果这一晚上折腾的,到现在还要被误会是个负心汉。
“卓然,我希望你明白一个道理,我是爱过你,在你身上消耗的时间跟感情我都认了,但是,你一再践踏我的感情,你觉得合适吗?我们离婚了,你对此没有任何异议,你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了字,我们没有任何关系了。”
“是,没关系了。”余卓然有些失落,却还是不饶人的说,“刚离婚你就耐不住寂寞了吧?”
窦展被他气笑了:“我耐不住寂寞?咱们都不是小孩子了,三十好几了,你怎么越活越不成熟了呢?你自己摸摸良心想想,这些年我对你怎么样,你说隐婚,好,我们隐婚,多少次我在领奖的时候想感谢一下我的爱人,但我不能,我只能站在台上看着坐在台下的你,希望你能懂我对你的爱,你说你要慢慢习惯跟我相处,好,我什么都依着你,你不让我碰我就连你的头发丝都不碰,我忍不住了,大半夜自己去卫生间自己解决都不会强迫你,你说你需要自由需要私人空间,好,我什么都不问你,甚至连你爱不爱我我都不问,你还想让我怎么样?三年,我们两个结婚三年,到现在,你质疑我的人品,质疑我对你的感情,你有没有想过我?三年里我再傻也能明白你为什么对我冷淡,但我忍住了,我总觉得再硬的冰块也有被融化的一天,哪成想,是我天真了。”
余卓然听着窦展的话,缓缓低下了头。
他咬着嘴唇,越听越觉得羞愧,他开始陷入纠结,开始陷入茫然,开始不知道应该如何处理两人的关系。
“我知道你为什么跟我结婚,这事儿,你不用瞒着我了,没意义,毕竟咱们俩分开了。”窦展说到这里,靠着椅背叹了口气,“我真的挺难受的,离婚之后没日没夜的工作就是为了不让自己多想,因为一闲下来我就满脑子都是你,就是你这张面对我时冷冰冰的脸。我总会想,是不是你在面对那个你爱着的人时才会卸下这副面具,你是觉得我不配让人笑脸相对,是吧?”
“不是,窦展,你听我说……”
余卓然打断了窦展,两人对视,窦展说:“好,你说。”
车里又安静下来,余卓然沉默许久,最终摇了摇头说:“我没什么可说的。”
他确实没什么可说的,因为窦展说的每一句都是真的。
他从来没有为窦展考虑过,甚至在离婚之后因为没了那个无时无刻都关心自己的人、没了那个随时随地可以依赖的人而感到空虚时才想起了窦展。
他之所以突然反过来找窦展,根本就不是因为爱,只是因为习惯了被窦展宠着。
“卓然,我也挺累的,说实话,一开始你来找我,我特开心,我以为是你想开了,终于明白我的好了,终于觉得自己离不开我了,我还觉得咱俩搞不好哪天就能复合了,”窦展突然握住了余卓然的手,越握越紧,他说,“但是现在,我觉得还是算了,咱们俩散了也挺好,我不阻拦你去寻找爱情,你也放过我,我累得快要喘不过气了。”
窦展从车上下来的时候雨还在下,但风势跟之前比小了很多。
他拿着手电筒,一步一步走上归程。
余卓然坐在车里,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他看着外面的人一点点走远,看着那一点手电的光亮渐渐消失,然后仰起头,让眼泪又流回了眼睛里。
第19章 雨过天晴
迟陆文自己缩在睡袋里根本毫无睡意,他怕着呢。
戴着耳机听歌、扯着嗓子唱歌,干什么都驱散不了恐惧,他觉得自己这样实在有些丢人,堂堂男子汉,胆子这么小,说出去怕是要被王凯文先生笑死。
他拿着手机,写文的灵感也没有,心情乱乱的、糟糟的。
迟陆文满脑子都是刚才窦展跟余卓然的互动,两人用一个杯子的画面对怀春少年迟陆文来说简直就是暴击。
现在,窦展走了,名义上是送余卓然回去,但迟陆文明白,这一送,怕是送到十万百千里之外,要等到天亮才回来了。
他有点儿难受,还没恋爱就先失恋了。
迟陆文平躺着,唱《失恋阵线联盟》,唱着唱着觉得不对劲,这歌儿跟他情况不符。
他又换了一首歌,更不符的《阿里山的姑娘》。
迟陆文脑内搜索曲库,找不到适合自己的歌,躺在睡袋里,听着风声雨声,凭着感觉哼起旋律来。
他反复哼了两段,来了感觉,立刻抓过手机把这旋律记录了下来。
他看着手机又哼着唱了两句,闭上眼琢磨着,那些音符在脑海里裹着雨水跳着舞,就在他沉浸在自己刚刚创作的旋律中时,突然听见外面有声音。
迟陆文赶紧噤声,屏息凝神,如临大敌。
“陆文,睡了吗?”
一听是窦展的声音,迟陆文松了口气,幻想中的妖魔鬼怪一股脑全都消失了,他起身,裹着睡袋蹦到门口给窦展开了门。
回来的一路上窦展的心情抑郁到了谷底,他知道自己对余卓然说的那些话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从此以后他们真的恩断义绝了。
这些年,就当是真心错付,从此以后,窦展再也不想为了别人活着了。
人心都是肉长的,谁也不会迷恋虐待自己的游戏无法自拔,如今离了婚,大家也都还年轻,重新开始一段没有彼此纠缠的人生,其实这是正确的选择。
人最难得就是懂得及时止损,窦展已经浪费了很多时间,不想再错下去。
但道理是这么讲,真的做起来也真是痛。
谁能说不爱就不爱?
聪明的人或许擅长左右自己的决定却无法左右自己的心,说着放手,只不过是硬生生给自己辟出一条新路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