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节

严老爷面色铁青,严夫人面色也不好看,她虽然不会做生意,但她知道这十万两银子的价值。

账算好了,严老爷面色为难,道,“赵夫人,此次严府损失惨重,能否通融一些日子?”

傅清凝坦然自若,“本来是可以的。做生意嘛,应该互帮互助,谁还没有个为难的时候,对吧?”

严老爷忙点头,“赵夫人说得对!”

“但是呢,我知道严公子是针对我才让人放火,这是什么?这是结下了死仇啊,万一那晚上我心血来潮搁铺子里住下……后果不堪设想,我现在想想都后怕,所以,这银子,万万没有通融的道理!”傅清凝摊手,“说实话,我实在不知何时得罪了严公子。”

严老爷又说了几句,无非就是一切都是误会,还是想要傅清凝通融云云。

傅清凝这边始终不松口,还借口要出门强行送走了两人。顺便还告知他们,月底她就会启程离开了。

也就是说,月底之前,这十万两银子必须要送到。

那边药铺,严家赔了十五万两,还得修这几间铺子,可不能只修傅清凝和那药铺,因为这条街是梁洲第一街,富贵繁华,吴大人早已下令,得恢复以前的那样精巧的三层小楼。

很快,有消息传出,严家的铺子,就是紧挨着傅清凝的那两间要出手,有意的可以上门详谈。

再没想到,严家已经到了要卖祖传铺子的地步。

傅清凝却是不知道,先前严悭和孙玉兰进京城去想要做皇商那次,一开始确实是奔着皇商去的,后来严悭去了之后,看到了里面的希望,本来拿来入选皇商的银子,被他自作主张送到了四皇子府上,想着等四皇子一登基,有他这份相助之情在,别说皇商,说不得他还能捞个官来做。但是银子送了没多久,四皇子被贬,还被发配了那么远,银子自然是打了水漂。

不敢再问银子不说,还带着孙玉兰和紫悦逃命一般离开了京城。

事情没办成,回来自然是被一顿训斥,要知道,他带去的银子中,不仅是严家能够挪动的全部余银,里头还有孙家的银子。全部鸡飞蛋打,连个响都没听着,要不是孙玉兰一起从头到尾都看在眼中,银子确实是没了,孙家还不一定能放过他。

这样一来,乍然要支出几十万两赔偿,之后还要请工匠修房子,再有装修,真心不是一笔小数目。

傅清凝没打算买他家的铺子,本来嘛,她这一去,不知何时才能回来。哪儿就有那么巧,赵延煜还能回来做官?当下虽然没明令规定官员不能回乡做官,但都刻意避开了的,官员能够给自家乡亲做主的少之又少。

不能回乡,傅清凝又不能亲自看着铺子,没那必要。不过傅诚倒是有那心思,她想了想,让傅诚上门去谈,十万两银子她不要了,让严家赔一间铺子就得。

先前傅清凝的铺子是傅诚那银子给她,她从孙玉满手中买下来的,后来傅诚直接把铺子送给她了,算是她嫁妆的一部分。如今换一间送给傅诚,也是她这个做女儿的一份心意。

不能陪着父母,给些银子完全说的过去。再有就是,铺子换过来,以后她那间铺子的邻居就是傅诚,再是放心不过了。

这事情她自己就做主了,这可是她自己做生意赚的,说起来还是傅诚给的本钱呢,别说于氏,就是赵延煜也不好指手画脚。

当然了,赵延煜也不在意这个,傅清凝跟他说的时候,他不甚在意的点点头此事就过去了。

说起来要不是严悭烧人铺子,严家这铺子还不会往出卖呢。傅诚上门一谈,挺顺利的就谈下来了,还把另外一间也买了下来。

渐渐地就到了月底,被捎回的铺子已经着手开始重新修建,傅清凝再一次盘点行李,傅大人夫妻和张大人都上门来确认离开的日子的时候,严夫人又上门了。

傅清凝虽然没收到他家赔的银子,但傅诚那边得了一间铺子,等严家修缮好了她原来的那间铺子,赔偿之事就算是了了。修缮之事有吴大人盯着,她没必要也不想再见这个人,曾经严夫人高高在上表示严悭不娶她她就嫁不了什么好人家的情形还历历在目,再说,其中还有紫悦的事……她就是这么小气。

说了不见,留书飞快就去赶人,但严夫人死活不愿意走。留书催了几回,她上了马车,言就在门口等着傅清凝出门。

还真是执着,偏偏她又不跟留书说到底什么事。傅清凝觉着,严悭这一回入狱,可跟自己脱不开关系,如果不是严悭让人烧她铺子,也不会落到如今的地步,这人吧,有那大气的会找自己身上的毛病,也有那喜欢迁怒的就觉得自己没毛病,如果出了事,都是因为别人,很明显,严家人是后者,现在严夫人心里指不定怎么恨她呢,死守在门口,说不准就是要找她报仇!

无论是不是吧,反正傅清凝是没那闲心见她的,带着晏儿一起,悄悄从后门处去了傅家住了几日,和吴氏和傅诚两人好好道了别,直到启程的日子赵延煜去接她,她直接就去了码头。

值得一提的是,这一回去京城,带上了后院中赵瑾的那俩丫鬟,就是那个画喜和身子虚弱的,俩人非要一起去,根本劝不住。

他们这一走,赵府彻底空了下来。

到了码头上,吴大人亲自过来送一行人,张大人和傅大人夫妻早已经到了,只等着他们了。

赵延煜牵着晏儿拉着傅清凝过去,正打算打招呼呢,边上人群中突然冲出来一个人,到了傅清凝俩人面前。

第一百五十七章 回京

赵延煜一把拉过傅清凝,挡在了她面前,定眼看去,才发现是严夫人。

严夫人有些狼狈,却顾不上收拾,想要抓住傅清凝被赵延煜巧妙的避开后,上前两步,又被拦住,她满脸急切,只执着地看着傅清凝“赵夫人,你能不能帮忙说说情,别告我们家悭儿。他要是被发配,这一去哪里还能有命在?我知道你记恨紫悦,我把她给你处置好不好?你放过他,我一辈子记得你的恩情。”

“吴大人,您昨日跟我说的,只要几位苦主松口不告,您就会从轻发落,对吗?”

吴大人点头,“律法上是这样说的。”

严夫人眼睛亮亮,满是期待的看向傅清凝,“丁家愿意松口,就差赵夫人你了。看在我们两家还是亲戚和你曾经差点成为我儿媳妇的份上,你最是善良不过的孩子,能不能……”

“抱歉!”赵延煜挡住她看向傅清凝的视线,“我们还要赶路,别的事情都顾不得了。”

说完,再不理会,拉着傅清凝上了船。

至于傅诚两人,压根就没来相送,赵延煜两人认真去府上跟他们道别过了,没必要再来吹冷风。

正月底虽然不如冬日那样寒冷,但码头上的寒风还是有些刺骨的。进了船舱之后就不再有风,和外面完全两样。

傅清凝站在窗户旁,一眼就看到严夫人还没离开,正在纠缠吴大人。

这一次回去,傅清凝除了留书之外,还带了三个丫头,一个是那个落月,母亲是于氏院子里的粗使丫鬟,不过生她的时候难产,就这么去了,她爹没多久就娶了继室,自从她开始当差,月银都是她继母领的,说起来也是个可怜的。

再有两个就是傅诚送来的丫鬟了,和当初的沐雪的气质隐隐有些相似,沉默少言的两个丫鬟,年纪都还小,都是十二岁。

留书和她们很亲近,无论做什么都带着教导的意思,比如傅清凝的喜好,都一一告知了。

傅清凝走回桌旁,皱眉问,“她会不会去烦我爹娘?”

“不要紧,岳父也不是好相与的。”赵延煜宽慰道。

也对!严家和傅家交手不是一两次,这些年来傅诚始终没落下风,可见他的手段。

严家这一回因为烧街一事,损失惨重,最惨重的大概是一手培养的继承人入狱即将被发配,如果去了瘴气横行的地方,哪儿还能有命回来?尤其严悭根本就是个富贵公子哥,哪里受得了一路奔波的苦楚?说不准在路上就一命呜呼了。

赵延煜见她一脸若有所思,随口问道,“在想什么?不会真想放过严悭吧?”

他语气随意,傅清凝莫名觉得他很在意自己的回答,忙摇摇头道,“怎么可能?他都能找人烧我铺子,我得多善才能放过他?”如果这都能一笔勾销,那得多傻缺才能干得出来?

给银子也不成!

更何况严夫人空口白牙跑来求,就这还想傅清凝松口,真是异想天开!

赵延煜嘴角微微勾起,“别想了。先睡一会儿,刚上船会晕。”

傅清凝摆摆手,“得睡半个多月呢。”离开梁洲,她并没有觉得多失落,傅诚和吴氏都还年轻,还有幼子陪伴在身旁,也已经习惯了她不在身边的日子,大家都挺好的,虽然还是会想念,但她也安心了。

上了船,似乎除了睡觉真的找不到别的消遣,傅夫人又开始过来找她聊天了。

好在来回的船只他们坐的都是直达目的地的,期间并不如何停留。挨过这些天,就能到京城的码头了。

值得一提的是,张大人身边那个叫红蔷的丫鬟,有了身孕了。

傅夫人对此很是看不惯,“你说张夫人在家抚育孩子,孝顺长辈,结果张大人出门一趟,还搞出庶子来了,等我们到京城的时候,人家胎都坐稳了。所以我说,男人出门,怎么都得自己陪着。”

傅清凝对于张大人的家事并不评说,而且人家张夫人确实是不能离开太久,家中还有长辈呢。也不是每个人都如她一般婆婆大气,愿意让她离开几个月。如傅夫人一般就不用说了,凭她的身份,傅府谁也不敢拦着,这大概就是低嫁的好处。

船上摇摇晃晃飘了十来日,行程过半,一路上还算顺利,这一日到了甘州。

正常情形下,船只到了这边都会停下来采买补给,不只是船上的伙计需要吃东西,还要采买些好点的东西给船上的贵人,当然了,价钱也不便宜。不过就傅清凝知道的,船上有几位进京赶考的举子,明年又是三年一次的会试了。她会知道还是因为他们都来拜见过赵延煜。

甘州一般只停半日,不过采买的伙计回来时,还带了两个读书人模样的二十多岁的年轻人。

船上本来没有空房的,不过是有两个特意到甘州的人如今已经下船,这才有了空房。

看得出来,船上的领头是个会做生意的,还真是一点都不放过赚银子的机会。

当然了,这船很大,舱房舒适,价钱也不便宜,等闲可没有人愿意花这份银子。上来的两人,身边都带了两个魁梧的随从,看得出家世不凡。

船只启程,两人还过来拜访赵延煜,两人姓柳,是一对堂兄弟,都是举子,这一回进京就是赶考的。两人对着赵延煜很是追捧,还提及以前赵延煜在梁洲时的名声。

提起以前,赵延煜也多了几分兴致,多聊了几句。柳家兄弟还让船上的伙计送来饭菜酒水,想要小酌几杯。

傅清凝见状,干脆起身去找傅夫人闲聊,她留在这边也不合适。

谁知几人一聊就是一个时辰,留书看了几次都说他们还在喝酒,傅清凝知道后,先是惊讶,随即疑惑起来。按理说,他们留在那里,傅清凝就得避开,以赵延煜待她的在意,是不会如此的。

边上傅夫人闻言,笑道,“男人就是这样,谈性一来,什么都顾不上了。”

这是个什么话!加上她的语气,很明显就是说赵延煜待傅清凝也没有外人传出来的那么上心。

傅清凝懒得理她的这话,站起身道,“坐得久了难受,我出去转转!”

说完,起身出门去了船头。

船头上有凉风,此时正是午时,阳光温暖,其实晒晒也不错。

正看着两旁的风景呢,突然听到舱中传来一阵喧哗,傅清凝有些惊讶,可以说坐上这船的人都不是普通人,舍得这份银子的,非富即贵,这样的人都要个面子,不喜对方了也不会当面吵起来。

这是为了什么?

留书已经走了进去,然后飞快出来,“夫人,是大人和两位刘公子吵起来了。”

傅清凝惊讶,几步到了舱房门口,只见赵伍和沐央还有那两丫鬟把柳家兄弟反手押着,地上还有三四本账本模样的东西翻开,屋中桌上杯盘狼藉,一片凌乱。

“这是怎么了?”傅清凝看向赵延煜,“出什么事了?”

赵延煜看到她,凌厉的眼神柔和下来,“他们俩想偷我们的东西,好在我警醒才没让他们得手。”

偷东西?

这两人衣衫首饰皆是上品,还用得着偷别人?不过,看到两人被押趴在地上还不死心的往账本那边偷瞄,傅清凝恍然。

别是为了账本来的吧?

柳家兄弟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这个姿势也确实屈辱,恨恨道,“你们不能抓我们,我们是记录再案的举子,已经算是朝廷官员,你们如此,是对朝廷命官不敬!该按律发落。”

张大人和傅大人早已赶了过来,张大人差事办完,晕船又有那美貌的厨娘帮忙按穴位,再加上红蔷还有了身孕,中年得子,颇有些春风得意的意思。伸手拍拍他的脸,不屑道,“我们几人才是朝廷命官,本来你这话也没错,但出了这事……”他伸手捡起地上的账本,惮了惮不存在的灰尘,“能留住命就不错了,朝廷命官,下辈子看有没有可能了。你们俩也是胆大,什么事情都敢往里头掺和。”

柳家兄弟面色顿时惨白,“都是误会,我们见赵大人喝醉了,一时好奇才拿起来看,没想到这是我们不能看的东西。”

另外一个人忙附和,“对对对。”

“别人屋中的东西,哪怕是本书,未得主人示意也不好拿吧?不问自取视为偷。”张大人摇头,不想和他们多说,看向赵延煜,“赵大人,不如先把他们关起来,等到了京城之后再行审问!”

赵延煜点头,“专门找个屋子,把两人塞进去。每日除了饭菜和水,别让人碰他们。”不只是两人,刚才两人一起上船的随从,也被关了起来。

一路上颇为顺利,不过,知道有人打这些账本的主意后,赵延煜他们都提高了警惕,并不与陌生人多说话。那日赵延煜会留着两人,一开始确实是想要找人聊天,后来发现两人别有用心,虽然在说话,但眼神乱瞄,似乎找东西一般,这才将计就计。干脆装醉,没想到这两人这么沉不住气。

到达京城时天色将晚,赵延煜他们几人都没有派人告知家中,所以,并没有人来接几人。

赵伍飞快租了马车,很是随意,挑了正和周围打招呼的车夫,这样就不太可能是被人安排在这里特意等着几人的。

马车中,傅清凝并没有睡熟,倒是晏儿靠在他爹身上睡得香甜。码头离京城还有些距离,期间会路过几个密林。

黑暗中,官道上只偶尔会碰上马车,都是急匆匆的掠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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