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如并未在回城的庄里多留,她第二天便起身要回佑女落,回城劝她不住,又怕半路上她又被人行刺,只好放下一切的事亲自带了一路人马送她到了佑女落。
一回佑女落子如便赶着回城走,回城就是想破了脑袋都想不透子如这是生了哪门子气,如此排斥自己。子如有伤在身回城不敢气她,只好看着子如进了佑女落又掉头往回走。一路上回城唉声叹气,跟着他一路的人也个个没了精神。
凌人好奇的目光让子如特别不舒服,子如立在了亭子里,凌人忙在凳子上铺了垫子让她坐了。子如抬头问凌人:“不问的话,你会被憋死吧?好吧,你问吧?”凌人长长吐了一口气,弯下腰问子如:“二小姐为什么要生纪公子的气?”
子如托着下巴道:“在他的庄附近出了事都不知道,我办了那个沈大人他还来责问我,我累了还要问我是不是想到了什么,我都生气。好像现在不喜欢和回城呆在一起了,反而更想和表哥多呆一会儿。”
凌人咽了口唾沫心想:这个二小姐,果然不是一般的人可以要得起的。说她傻,她也傻,处处为别人着想,为自己想着的时候太少了;然而她又可以敏感到让人匪夷所思,她会怨回城不知道她在他庄里的附近出了事,也愿他自己办了沈大人他找了她,更怨他不够体贴,光想着解决事情却忘了子如身体不舒服。
这样说来,这世上让二小姐称心如意的男人怕是没有了吧?她的心思,真不是一般人能猜得到的。凌人本来还想为回城说几句好话,想到这里她还是不要说了,照着二小姐的思维,怕是要生她的气了。
子如见凌人不说话,便问她:“没有要说的了?”
凌人冲子如一笑道:“在凌人看来,纪公子是有些配不上二小姐,他做事都没有二小姐雷厉风行。”
除了这个凌人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如果她这时候岔开话题又怕子如想她心里是向着回城,又念着自己身份低下而说别的的,凌人从来不吝啬自己的漂亮话,尤其是在自己主子面前。
果然,子如一笑,似是十分开心:“我们去找表哥吧!”
凌人跟着子如往笑妍的房间去,表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翻江倒海:这二小姐什么时候如此绝情了?她就这样将纪公子打入了冷宫?想原来与纪公子那样如胶似漆,纪公子都打算要提亲了!这说不要他就放下了?如果说子如是装的,凌人可真看不出她哪里有割舍不下,子如那个样子,分明就是甩下了一个大包袱!
子如捂着自己的腰到了笑妍门外,门都没敲就进去了,她一推门就将门后的阮风撞了一下,阮风捂着鼻子就蹲下了。子如忙蹲下看阮风,阮风皱着眉似是十分痛苦,子如拉下他的手,发现他流鼻血了。
子如冲际风招招手,际风扶了阮风忙去洗脸了。子如撞了阮风还像个没事的人一样蹦着跳着去了笑妍床边。
“表哥,我看看你的伤口!”子如一屁股坐在笑妍床边笑得一脸灿烂。笑妍靠着床头冲子如笑却不说话。
笑妍的脸色很红润,看起来十分精神。子如心里高兴,见他不说话,自己也不催他,只是像看一副百看不厌的画一样看着笑妍。
屋里的味道不是很好,凌人皱皱鼻子垂下了眼:这屋里的气氛怎么像是在办丧事一样,而且还有淡淡的腐尸的味道?
子如握着笑妍的手,看着笑妍的脸,渐渐的,子如脸上的笑不见了,她张着嘴看着笑妍,眼里的黑色在渐渐聚集……
“表妹怎么可能死了?”笑妍坐在桌旁,他身边站着际风与阮风,桌子对面的黄夫人黯然伤神。
“娘亲,说吧,你其实是来罚我的吧?”笑妍见黄夫人不说话又笑着问了一遍。
“公子,咱们刚从二小姐的灵堂回来,您不要再自欺欺人了。”际风哑着嗓子道。
笑妍不笑了,他起身去了里屋坐在了床上。际风跟去里屋,笑妍抬手制止了他:“都出去,我好好想一想,我好好想一想表妹是不是真得死了。”
黄夫人担心地看了里屋的儿子一眼,给了际风与阮风一个眼神,风儿兄弟出门去了。黄子夫扶着门迟迟不想离开,不过在她看着里屋的笑妍闭上眼睛,喉结也在轻轻颤抖时,她关上了门。
他痛苦,让他好生自己呆一会儿罢。
笑妍在所有人都出了门以后睁开了眼,他抽了头上簪子往另一只手上一划,鲜红的血立刻涌了出来。他身体里的血像是被关了好久的囚犯一样,见这里开了一扇门便不要命地往外涌,不一小会儿,笑妍的床上就染红了一大片,他的脸色也快速苍白了。
“夫人!你快来呀!公子割腕了!”当际风端着饭进屋时,碗筷被他扔在了一旁,他扑在笑妍床边惊恐地大声喊着。
笑妍的屋里快速聚集了一大帮人,他们都在笑妍的床边忙活着,只有一个人,只有黄夫人——她在窗户前安静地站着,屋里的吵闹都与她无关。她望着窗户外的天,好像那天上有笑妍的笑脸。
一个白胡子大夫在黄夫旁边作着揖,迟迟不敢直起身来。
“直说吧,我老婆子承受的了。”黄夫道。
“夫人,公子的血已经流干了……老朽无能为力了……”老大夫说完又瞅了黄夫人一眼,黄夫人依然望着窗户外的天。
笑妍醒了,际风看着他不再流血的伤口失声痛哭。他扭头冲阮风道:“阮风,叫他们准备三副棺材,我们是要跟着公子走的。”阮风哭着出去了,笑妍叹了口气冲际风道:“何必,我去了,你们得侍奉子如啊。”际风哭着摇头。
“我们再去看了如最后一眼。”笑妍说着要起身,际风忙把他背了起来。
灵堂、白花、棺材、笑妍苍白的脸、他袖子下狰狞地伤口……
“子如活得好好的,你要怎么办?”黄夫人坐在笑妍身边,她不是在为笑妍上药,而是在看笑妍不再留血的伤,她似是要记个清清楚楚,笑妍走时,他的伤是这个样子的。
“什么都别说,虽然这样做很傻。扯不了谎话,子如聪明的很。”笑妍苍白地笑笑。
自已、黄夫人、际风、阮风、伤口、不再开朗的笑妍……
似是有一股气流冲进了自己的脑袋里,子如眼前一黑,所有的景象都模糊了。
黑暗,无边无际的黑暗……
子如在黑暗里行走着,前方有人在等着她,这是她心里的直觉。
“为我奴一世,我许你在那个时空的一百年寿命。”这是那个将军的声音。
“小女为何不答应,早晚得回来,为将军奴一世,不过这里短短一年。”是那个将军身边白胡子老头的声音。
子如跑了起来,但黑暗越来越浓,怕是他们不想见她。
“好,加上现在,我表哥要活一百一十七岁。”子如冲四周的黑暗大声喊道。
“哈哈哈……区区百年,给你!”黑暗里响起将军得意的笑声。
笑声在渐渐远去,黑暗在渐渐消失,眼前的景象在渐渐清晰。
血红色的珠子,在溥驭额头处。
子如的眼珠快要瞪出眼眶了,对面是笑妍着急的脸色。
“子如,你怎么了!子如!”笑妍晃着她,子如抿上嘴,口水不听话地顺着她的嘴角流了下来。
见子如回过了神,笑妍松了一口气:“你刚才在想什么?吓坏我了!”子如扭头冲凌人大声道:“快喊溥驭过来!”凌人见子如的眼白发黑,知道她又不正常了,自己不敢怠慢忙去叫溥驭了。
子如捧了笑妍的脸笑得猖狂:“哈哈哈哈哈……小女保你活到一百一十七岁!”笑妍见子如眼神与笑声都不寻常,忙向外喊人,子如却捂了他的嘴道:“不要喧哗,小心惹祸上身!”
笑妍怔怔地看着子如,他感觉现在坐在自己床边的子如根本就不是子如本人,她就像被谁附了身一样,笑得诡异,说话也诡异。
溥驭被凌人拉着进来了,子如一把拉了溥驭,一只手抽了凌人腰间的短刀就向溥驭刺去。溥驭闭了眼却不闪开,凌人没有防备根本无法阻止,而笑妍,他都快连动的力气都没有了,自然更没有能力去阻止。
溥驭的额头被子如刺破,子如紧握着手里的短刀,在等着黑暗里有人提示给她的珠子出现,但溥驭的额头除了不断地往外流血之外,什么都没有。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溥驭的头上,没有人察觉溥驭眉心流下的血像一条细小的红蛇一样爬上了笑妍的床,钻进了他的手腕。
“啊……”笑妍突然吃疼地叫了一声,所有人的注意力立刻转移到了他身上。
笑妍看着那条红色的小蛇钻入自己的手腕,自己的手臂上立刻出现了一条蛇的红色纹身,随着蛇尾的钻入,那纹身也消失不见,接着,他的脸上出现了一颗红色的泪痣。就像溥驭原来眉心的红痣一样。
“表哥……”子如轻轻叫了笑妍一声,笑妍却无暇回应她,因为他正惊讶地看着自己手腕上的伤在快速愈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