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琅回去的时候, 君晚被派去执行任务了。
她只好去逗弄她蠢蠢的小胖猫。
玩得正起劲,琳琅收到了强制开会的通知,立马就想装死。
会无好会,宴无好宴。
一般来说, 像琳琅这种成天有事没事、闲得无聊就喜欢捉弄主角的危险人物,早就成为了大佬们的眼中钉——黑名单头号逮捕对象。
不过, 鉴于君晚那女大佬的强大战斗力,这一群男人只能捏鼻子认了。
而琳琅最近飞涨的庞大积分实在叫人眼红, 大佬们不由得忧心忡忡,担心这家伙会成为下一个女大佬,还是自带变态属性的坏女人。
他们时空总部的男性统治者本来就在铁娘子的高压统治下不得不艰难生存,要是再挤进一个满肚子冒着黑水的女禽兽, 那还得了?
一阵紧急商议之后, 他们决定趁着君晚不在, 给琳琅开一个别开生面的“洗脑大会”, 起码让她走一下“寻常的剧情路线”, 别总是把结局写成了“既定”。
这做任务就像追电视剧一样, 完结之后还有续集、番外、改编、同人,还能任由其他任务者续写未来的无限可能,获取更多来自这个世界反馈的本源力量。
可是琳琅太狡猾, 她把剧情改写到非她不可的地步, 主角为了她要生要死的, 个个逼成了神经病, 哪里还有任务者敢接受这种棘手的剧情?
小胖猫抖动着长长的须儿, 肥溜溜的小身子灵活窜进了房间内。
琳琅在沙发上躺尸,一只手支着下巴,看她家的小可爱朝着天花板使劲撅着小屁墩,嘴里还咬着一个巨大的包袱——浅绿色的床单里裹着锅碗瓢盆小鱼干罐头一类的东西。
“你这是干啥呢?”琳琅翘起一条腿,吊儿郎当的。
“主人,你憋怕,俺带你去私奔!俺会努力挣钱赚小鱼干,不会让主人挨饿的!”
它捏了捏爪子,雄心万丈。
“我不喜欢吃小鱼干。”尽管感动于她家小蠢货的心意,但琳琅还是很残忍地说,“我喜欢吃小肥猫。”
小肥猫:“……”
惊恐抖了抖小短腿。
主人,你的良心肿么可以被狗吃了呢?
俺请你吃小鱼干,你却想要吃俺!
“呜呜呜……主人,你一定要记住煤球的牺牲啊……”
它抽抽噎噎伸出了小肉爪,啪的一下,放在琳琅的嘴上。
“今天先吃一只爪子好不好,煤球还想陪主人多呆一会儿……”
琳琅挑眉,“别以为你演得这么煽情,我就不知道你在耍流氓了,你邪恶的小爪子放在什么地方?嗯?你藏在我皮靴里的小鱼干没收了!”
小肥猫哇的一声哭出来。
这次它是真伤心了。
琳琅很愉快去做任务了,顺便逃了为她专门定制的洗脑大会。
这次的任务可刺激了。
原主徐琳琅是乡下长大的小丫头,长大十三岁的时候,村子里闹起了瘟疫,她跟着父亲一路颠簸流离,逃到了富庶的江南。然而,好景不长,父亲为了供起两人的生活,拼命替人做工,反倒把自己累垮了,在一个灯火枯淡、寒风萧瑟的冬天夜晚里去世了。
紧接着房租到期,徐琳琅被撵出了屋子,她一个年仅十六的孤苦幼女,身上又无一技之长,只能在外头流浪讨饭。
为了填饱肚子,她甚至不得已干起了偷鸡摸狗的偷盗行当,没想到这一次被主人当场抓住。
对方没有生气,反而问要不要跟他走。
徐琳琅看着那双干净修长的手,有些胆怯,但最终还是抵不住这种饥寒交迫的窘迫,跟一个来历不明的男人回去了。
再后来的几年,她成了纪家的少奶奶,成亲不到三个月便有了身孕。
这可把纪家的上上下下给乐坏了,渴望抱孙子的纪母更是把徐琳琅看成眼珠子一样的存在,衣食之事每天都要不厌其烦地过问三遍。
徐琳琅过上了很多女人梦寐以求的幸福生活,而她本人也觉得十分满足。
丈夫是富家子弟,无不良嗜好,虽然是清冷的性子,也从来没有冷落过她。徐琳琅第一次当大户人家的少奶奶,也知道主妻有孕,房事不便,最好就是给丈夫纳一门娇美的小妾,纪母曾经因为这事隐晦提点过她。
徐琳琅是被纪少爷从街头捡回来的,面对纪母根本没有什么底气,尽管她并不乐意跟另一个女人分享男人,但她又有什么立场去反对?
她默默将痛楚咽进了心底,主动给纪泽说了这件事,然而对方却拒绝了,淡淡地说,“你正在为纪家辛苦孕育后代,我怎么会让一个女人进门给你添堵?”
仅是一句话,徐琳琅对丈夫更加死心塌地。
要不是发生那一件事,这个天真的姑娘还傻傻相信着,她上辈子绝对是做了天大的好事,上天才会如此眷顾她,赐予她这么一个如意郎君。
纪家与秦家是世交,那秦家的二十岁大小姐留学回来,与她那英俊的未婚夫一道,两人郎才女貌,不知羡煞多少人。
这次两人回来是趁着学校放假,特地举办一场别开生面的西式婚礼。纪家作为世交,自然也在受邀之列。只是没想到好端端的,居然遭遇秦家仇人十年后为了儿子的复仇,整个婚宴成了枪林弹雨的实场。
那仇人将女眷扣押起来,凭借自己的记忆辨认出秦家的小姐,只是没想到居然有两个面目相似的少女。那时秦家大小姐已经换下了婚纱,若没有人说,谁也不知道真正的新娘子是谁。
男人眼里的疯狂清清楚楚,他就是要拉着秦家的女儿给他儿子送葬!
众人谁也不敢吱声。
秦家求助看向了拥有决定权的纪泽。
秦家大小姐楚楚可怜颤抖着肩膀。
“她是我的妻子。”他竟没有一丝的犹豫。
当时徐琳琅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正高高兴兴憧憬着未来。
秦家大小姐被推搡着退回去,而不可置信的徐琳琅看着她说谎的丈夫,被男人一把抓住了脑袋往地上直磕,鲜血直流。徐琳琅咬着牙承受着,等待着反扑的时机。时间是那么的难捱,一分一秒都让她害怕。
她看准时机,在男人松懈之际,立即夺了他的枪,“嘣”的一声打穿了对方的腿。
接着就涌出了大片的警察,事态得到了控制。
大部分人除了受到惊吓都相安无事。
只有徐琳琅,她被那男人按着磕头,又踢又踹,衣裳早就染红了。
她流掉了一个男胎。
醒来的那一天,她抄着凳子打了守在床前的纪泽,眼里的恨意不加掩饰,要不是纪家父母同管家在旁边拦着,说不定纪泽要在床上躺好几天。
琳琅默默地想,原主还是太单纯了,怎么能在人前动手呢?万一真的打死了,旁边还有人作证,自己岂不是还要去坐牢,陪着他去死?
青翠的梧桐树下,琳琅静静闭眼,一身素净如雪的袄裙在绿意中很是扎眼。
她在想这一次要怎么搞死男主。
不多会,有脚步声靠近。
“少爷。”作陪的婢女欠身,“需要唤醒夫人吗?”
来人轻轻摇头,他的视线落到摇椅上的人。
少女乌黑如檀的长发垂落在藤条上,几缕掩着脸盘。午后阳光透过茂密的枝桠,细碎浮光掠过,那张小脸愈发显得通透而没有血色。
男子弯下腰,修长的手指轻巧拨开她脸颊的发,然后伸手掩了掩她颈边的披风。
她此时正好睁开了眼睛。
平静的,不带一丝波澜。
“醒了?”他收回手,眼神一贯淡漠如水。
琳琅点头,借着婢女的手站稳身子,“夫君今日怎有空过来?”
“来看看你。”他说。
“夫君请来的大夫医术精湛,琅儿早已大好,夫君不必担心。”她轻抚被风扰乱的鬓发,宽大的衣袖滑落后是一截纤细几乎得一折便要碎了的玉腕。
纪泽清隽眉眼微微聚起了冷意,“那次的确是我对不起你,你想闹便直接闹,后果我一力承担,用不着这般拐弯抹角。”他顿了一顿,神色清冷却透着坚毅,“哪怕再来一次,我的选择依旧不变。”
婢女埋头当鸵鸟,恨不得掩住自己的耳朵。
琳琅摇头,“夫君这次误会了。”
她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琅儿当时流落街头,吃不饱穿不暖,还妄生恶念,试图行窃夫君的钱袋。”她咬着嘴唇,仿佛落到了那一段尴尬无措的回忆里,“若不是夫君心善,也许琅儿免不得一顿牢狱之灾。”
慢慢地,那语气温润清甜了起来,“夫君带琅儿回家,给琅儿住最好的房子,吃最香的米饭,还睡了最柔软的床,琅儿真的好幸福。”
“夫君虽然待人冷面,但其实是个温柔的人,会一遍一遍,不厌其烦教我读书认字,教我琴棋书画,可是琅儿太笨了,怎么都学不好,越着急就越出错,还闹出不少笑话……”
她絮絮叨叨讲着,想起一段就一段,毫无规律跳跃着话题。
男子站在梧桐树下,眸光沉静倾听着。
少女杏仁的瞳孔泛着盈盈秋泽,“最后嫁给夫君,那更是琅儿想都不敢想的事。”
“夫君是琅儿此生挚爱之人,琅儿的唯一愿望,便是想着夫君一生能高高兴兴的,平平安安的。”
但是,如果夫君能死无葬身之地,妾身想必会更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