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佳书在电梯上按的数字是13楼。
楼上住了一年多, 霍钦记得那是何西住的楼层,两人之间很熟稔,可宁佳书拉着飞行箱,又实在不像投靠朋友, 更像下班回家。
他问道,“你……什么时候搬过来的?”
宁佳书像个火|药包,她对着电梯镜面眉梢一挑,眼神都没动, 笑道, “霍先生你对邻里的关心实在匮乏,我搬进来都快一个月了, 才听见这句话。”
她不必偏头, 隔着电梯光洁的镜面就能瞧见穿卫衣的女孩在偷偷看她,那是双不谙世事的眼睛, 带着好奇的打量。
“昨天是怎么回事?我听说你们的飞机燃油泄露迫降了。”
“先遇到雷暴又是燃油管道泄露,放了油降下来的,托你们申航晋机长的福。”
她忘了自己现在也是申航人, 这会儿倒跟他划清界限。
针锋相对,霍钦却不想跟她吵架。
宁佳书讲得轻松,但其中艰险, 同行一听便清楚, 稍有差池就是场大事故, 刚刚经历完上月的跑道入侵, 又遇到燃油泄露, 换做别人,大概得崩溃了。
昨天她刚在伊尔库茨克落地的时候,霍钦便听人说了这件事,只是他并没有宁佳书现在的联系方式,更具体的情况也无从知晓。
现在估计是连夜返回上海,刚落地不久,她眼睛下面平日白净的皮肤都泛一点淡青色。
宁佳书发的朋友圈,霍钦也是看见了的。
他的同学和畅,当年在澳洲没追到宁佳书,到现在还念念不忘,时不时就要发些关于她的朋友圈,尽管霍钦这些年没和宁佳书联系,微信也时常被她的动态刷屏。
估计是光设置了宁佳书不可见,因为那些动态里从未出现过宁佳书留言或者点赞的痕迹。
——佳书在洛杉矶,距离我七千七百七十八公里的地方。
——佳书回国了。
——佳书快放机长了,为她骄傲。
世界上真有那么痴傻的家伙,宁佳书分明从未回头看过他,可他心心念念满眼满怀都是那个没心没肺的人。
他为朋友感到可悲,有时候却又为自己也曾经是那样的人而物伤其类。
而现在,宁佳书又重新回到他的生活里,还跟他住上下楼
十三楼一眨眼就到了,宁佳书面无表情出了电梯,她走得很快,电梯门临要关上,才听霍钦开口,“好好休息。”
霍钦不是一个多话的人,这对他来说已经是难能可贵的关心了。
宁佳书回头,电梯门已经合上了。
她气哼哼打开门,回家第一件事就是开了音响调到最大声放音乐,开水洗澡。
商圈的公寓楼住的大多是早出晚归的白领精英,正值工作日,左右邻居人多半不在家。宁佳书肆无忌惮,是因为仗着只有楼上能听见。
14楼,女孩在阳台边上解数学题,听了十几分钟泰勒的k-pop,脚都忍不住开始打拍子,到底把笔放下来问,“小舅,你楼下的姐姐一直这么磨人吗?”
“差不多,”霍钦在做早餐,头也不回,“写不下去就休息会儿准备吃饭,等会就消停了。”
宁佳书觉多,又是连夜赶回来,等会儿困了估计她自己都受不了。
不过这么能折腾,说明她的状态没有想象这么坏。
“长得漂亮的人,果然是作怪也讨厌不起来。”女孩拄着下巴叹气。
换做别人,她肯定早就叫小舅打小区物业电话投诉了。
又想起电梯里宁佳书漂亮的秋波眉,那一挑眉的风情,实在叫人心动。
反正休息,她翻了会儿文具盒,挑出眉笔,进了洗手间试着画。谁知看上去简单,自己动手却怎么也描不出那神|韵。
待到吃饭时候,她指着自己删改许多次的才出炉的新眉形问道,“小舅,像不像?像不像?”
男人皱起眉头,“不像,快去擦了。”
“我还没说像谁呢,你怎么知道。”女孩不服气,她好歹也算个小黄v的美妆博主,这种小清新妆容画得尤其出众,手艺平时在微博上也是有一众人追捧的。
“她的眉毛是天生的,笔画出来也不像。”
“你怎么连这都知道?”女孩惊愕,又一回想,电梯里宁佳书的脸上未施粉黛,眉毛很大几率也是没动过的。那就是天生成这样?
不去做明星真的太可惜了。
霍钦没回答,她扒了两口饭,又忍不住试探,“小舅,你跟她很熟吗?”
“你想问什么?”
“我就是总觉得你们关系不一般……”
“黄豆豆,你与其把心思花在揣测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上,还不如多看几道数学题,期末考成绩就不会下降,你妈也不会非要把你送来我这里。”
黄豆豆讪讪缩回脑袋。
霍钦当年高考数学接近满分,是家族里年青一代标杆一样的人物,黄豆豆却与他整好相反,其他科目百花齐放偏被数学拖后腿,开学后就是高三了,家里给她报补习班她不乐意去,觉得不自由,直到说把她送霍钦这里来,她才退步。
黄豆豆是个颜控,长得好看的人她都亲,更别提家族里最帅的小舅。虽然霍钦只有休息时候才有空教她,但黄豆豆也明显感觉自己的数学基础有了长足的进步。
***
宁佳书在浴缸里泡得昏昏欲睡,水都快凉了,才一个小鸡啄米有几分清醒,撑起眼皮打开花洒把身上冲干净。
霍钦说得没错,她开始觉得那音乐聒噪了。几次想关,指头按上去又放下来。
头发也没吹,靠在沙发上睡得半梦半醒,忽地听到有人按门铃,凑到猫眼上一看,宁佳书一个激灵,立刻醒过来。
飞快返回卫生间擦了个润唇膏,头发湿淋淋来不及打整,她干脆拧个丸子头扎起来,才慢悠悠去开门。
瞧见霍钦,故意露出一副意外的表情,“什么事儿?”
她穿了浴袍,交叠的衣襟v领松垮,头发上滴落的小水珠就顺着肌肤滚落下去,春光若隐若现,头发挽起来,修长的颈子白净又纤细。
“能把音乐关了吗?”
“哦,打扰到你们了啊。”宁佳书佯装歉意,“可是怎么办呢,我不开音乐就睡不着。”
“你这样会打扰到别人。”
“打扰到谁了,刚刚那个女孩儿?”
“是。”
“我乐意,别的住户都没意见,怎么就你们这么多意见。”
那是因为白天上下几层只有他们在家。
她退后一步就要关门,却被霍钦的小臂一把撑住,他皱眉加重语气,“宁佳书。”
“怎么,你又要因为别的女人冲我发脾气吗?”
霍钦什么时候因为别的女人冲她发过脾气,她明显是在耍无赖,刚认识的时候,宁佳书不是这样的。
她温柔有礼,确立关系半年多,才一点点露出小性子来,但也都是些可爱的脾气。也是到分手的时候,霍钦才晓得她是会耍赖的,明明是自己做错了事,反倒先跟他提了分手。
“现在关掉,或者,我让物业上来。”
宁佳书看他半晌,“行啊,那你现在就叫物业来跟我说吧。”
她说罢又去关门,用尽了力气和霍钦的那只手抵抗,终于要险险合上,宁佳书低头却发现自己的浴衣袖子被夹进了门缝里。
见鬼。
她手上力道一松,震得退后两步,袖子不知道勾到门缝哪里,一下子被勾掉了大半,领子彻底被扯下来。
宁佳书里面什么也么穿,肩膀锁骨瞬间一览无遗,连手臂也暴露出来,雪白的皮肤上头发抖落的水迹还未干,大半个胸脯的线条绵延起伏。
“你再看!”宁佳书抱起手来,蹙眉狠狠踢他小腿,转身要拢起浴衣,奈何衣袖被勾住了,背对着怎么扯也不动。
这真丝浴衣还是宁佳书高价买的,平日里从来不知道它有这么好质量,气得都要跺脚了,加大力气扯,只听“嘶”一声,是布料撕坏的声音,她的衣服却还是勾在门上,不知道是哪里坏了。
霍钦终于开口,“缠住了,别乱动,我帮你解开。”
声音缓下来,没有刚才的严厉了。
宁佳书不动了,大半个肩膀露在外面,还有点冷。
她瑟缩一下,霍钦的手一颤。
他不是没有见过,她身上的每一个地方他都熟悉。正是因为熟悉,才叫人一点就燃地唤起从前的记忆。
她裸|露的肩胛骨很瘦,贴了一层雪白无比的皮肤覆盖,脊背的线条是笔直的,松垮的浴衣再往下,还会有一个漂亮的腰窝。
“好了吗?”宁佳书不敢动。
她这会儿倒是乖。
“好了。”
霍钦才直起身,便只听一声关门的重响,门板差点砸在他的鼻子上。
他摸了摸鼻子,里面的音乐声到底是调小了。
只有指腹上还残留着宁佳书沐浴露的味道,像宝宝霜的牛奶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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