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梁桓一脸认真,梁一激动的神色顿时褪去,他沉默地低下头。
你怎么了?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梁一沉默片刻道:你失忆了是吧?
!!!
我对你之前什么样子不清楚,不过这么长时间了,你都对莫烨没什么反应,也从来没有提过以前的事情,庄主那些人问你的时候你都是一问三不知,那些人都以为你是故意不说,不过我看得出来,你是真的不知道。
果然被看出来了。梁桓暗想,幸好梁一以前并没有和原主很熟悉,也不知道原主是什么样子。
可是你忘记了没有用,莫烨没有忘,他不会放过你。
那又如何?你以为我会怕他吗?梁桓皱眉。
我不希望你和他对上,莫烨是真的很厉害。
梁桓也不想向梁一解释什么,或许莫烨是很厉害吧,如果不是为了救原主而重伤,那场魔教与正派之战还不知道谁胜谁负。
可是这与他并没有什么关系,他来这里的目的很明确,拿到水玄珠。拿到之后,他就走,也不知道他走了之后留下的是活的还是死的。但是如果没出错,这个原主应该已经死了的。
好了,你不用说了,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会考虑的。
打发走了梁一,梁桓疲惫地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想着要怎么混出御剑山庄,或许又要张斐帮忙了。
他闭上眼睛,慢慢地放空意识,突然神识一转,梁桓睁开眼睛,有些发恼地看着将他抓到精神世界里来的罪魁祸首。
你干什么?我要睡觉了。
莫不仁笑得有些危险,撩人撩地开不开心?
梁桓冷冷看了他一眼,撩什么啊?我什么时候撩人了?
哦?莫不仁笑了笑,一到我面前就这么正经呢,平时撩人不是很有一套吗?
有病啊你?
梁桓不想理此时莫名有些奇怪的莫不仁,他转过身就想要离开,可是莫不仁上前一步握住他的手腕,这是修真者都很忌讳的地方,梁桓也不除外,他确实是将莫不仁当成了伙伴,也在一日日的相处中对他越来越放心,但是这不代表他就可以放任他按住他的脉门,这等于是把命交给了对方。
梁桓猛然一下甩开他的手,眼神里带了丝警告,别乱来。
莫不仁低低笑出声来,漆黑如墨的瞳孔竟染了丝血色,梁桓心下一惊,他退后一步,却来不及阻挡就被莫不仁箍住腰身。
炽热的呼吸撒在耳边,梁桓挣扎了下,却感觉到对方越抱越紧,梁桓咬了咬牙,你神经病啊?!
别动。
梁桓瞪着他,动得更厉害了。
莫不仁轻叹一声,叫你别动了,我就抱一抱,都不可以吗?
梁桓愣了愣,眉间闪过丝纠结,你早说啊。要是就拥抱,他还这么大反应干什么?也对,看来是这段时间被周围那些人搞得太敏感了,总觉得所有人对他都抱有觊觎之心,这样也太自恋了。
想到今后他可能会变得和莫不仁那样自恋,梁桓就打了个冷颤,那样也太可怕了。
几日过后,梁桓借助张斐的力量从御剑山庄溜了出来,而梁一也被他派出去做事,如今他轻衣便装孤身一人朝着九京奔去。
沿路上买了匹马,梁桓一边行路一边在和莫不仁扯淡抬杠,倒也不是太无聊。很快,他们就到达九京了。
进入城门时,梁桓施了个小法术,很顺利地混进了九京城内,亏得张斐一直好奇着梁桓要怎么经过盘查,这下子倒是直接进去了,张斐恐怕永远都不会知道真相。
问了路人,梁桓便知道了御剑山庄的方向,御剑山庄在九京城内是大家,只要是在九京城里长大的人,没有人不知道御剑山庄。
而梁桓在茶楼里面喝茶也能听到说书人说到十年前的那桩事儿。
说起当年,御剑山庄的庄主也是一条英雄好汉,也曾经在贼寇入城时打得他们屁滚尿流,护住了全城的百姓。却可怜他刚刚满了十二岁的大儿子却在这场战斗中失了性命,唉!
自大少爷去了后,庄主的妻子日日以泪洗面,不久也去了,庄主年纪不到四十就没了妻子儿女,也是可悲啊。
说到动情处,说书人还抬袖掩面,底下听着的众人也都唏嘘一片。
半晌,啪的一声,说书人又开始了。
不过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庄主不久又娶了个美娇娘,一年后就诞下了一子,后来又添一女,如今儿女成双,承欢膝下,也是美满了。
梁桓抿了口茶,眯着眼听着众人的叫好声,心里却升起一股淡淡的难过,这也算是罕见了,他还以为这具身体什么反应都没有呢。却在说到原主的母亲去世时突然就有一股莫大的悲伤涌来,将他整个人都压得头晕目眩。
恐怕这其中有什么隐情。
按理说,若是原主早就知道他的母亲去世,也不可能有这么大的反应,要知道,他看见为了原主差一点死了的莫烨都没有半点反应的。
难不成原主并不知道他的母亲已经死了?
那就奇怪了,十年的时间,按说书人讲的来看,原主的母亲死了有十年了。十年前的那场贼寇入侵,照这么说,可能是御剑山庄的庄主特意选在那个时候,制造了原主死亡的假象,然后将原主送进了魔教,而原主的母亲并不知道庄主的计划,所以悲痛欲绝至死。
可惜没有记忆,不然他也不需要在这里胡思乱想了。
梁桓付了银钱,便去找了家客栈休息,今日晚了,他还是明日再去御剑山庄好了。至于千里之外的御剑山庄的分部那里被他的不辞而别弄得鸡飞狗跳的众人,梁桓才没心思去管呢。
翌日,梁桓从后门的院墙外跳进了御剑山庄,打晕了守在暗处的侍卫,然后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
他今天倒不是来取物的,只是来探探地形为晚上的活动做准备。
不过很明显他现在处的似乎是个冷清的院落,梁桓走了几步,脚下突然咯吱一响,抬头就看见一棵枯树,偌大一个山庄,这里的树都枯了都没有人来打理,果然是冷清,应该没有人住吧。
谁?突然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
梁桓的呼吸停滞了一瞬,他盯着前面坐在菜地里转过头来的老人,如雪般花白的发,浑浊的双眼望了这边半晌,脸上出现疑惑的表情,过了一会儿,老人又转过头去,自嘲地笑了笑,唉,真是老了,风吹草动都一惊一乍的,这院落怎么可能会有人来呢?唉。
梁桓知道老人没有看见他,但是他的心里却难以平静,他能够感觉到体内深处的意识在不停地翻腾,滚烫炽热的情感让的心口发热发疼。
唔梁桓闷哼一声,他有些承受不住,防止别人察觉,梁桓咬着唇慢慢地滑倒在地。
而在脑海里的莫不仁也有些焦急,他看着冒着冷汗的梁桓,眼神顿时一冷,不再犹豫得潜进这具身体的意识深处,毫不在乎身上排斥的痛感,莫不仁一把抓住那个颤动着的灵魄,恶狠狠道:停下来!
灵魄突然冒出炽热的温度,想要烫伤莫不仁。
莫不仁冷笑一声,跟我比火?他眸光一冷,手心里突然出现一团黑焰,黑焰的中心是炽热的红色,外围却是冰冷的寒意,冰火两重天,那股灵魄虚弱地惨叫一声,顿时黯淡了下去。
莫不仁见他安分了,便收了黑焰。
他再朝着外面看去时,就见梁桓已经站起来了,他拂去额上的冷汗,脸色镇静了不少。
莫不仁,你问问他,这个老人是谁。
莫不仁挑了挑眉,他戳了戳手心里孤零零可怜样儿的灵魄,问道:那个老人是谁?快说,不然我再烧你。
自来到这个世界,原主的意识第一次出现,梁桓要是简简单单就放过他那就奇怪了。
灵魄可怜巴巴地闪了闪,似乎是知道对面的人冷酷无情,终于委屈地开口了。
梁桓等了半天,就听见莫不仁道。【那是他奶娘。】
奶娘?梁桓看了眼佝偻着腰摘菜的老人,他这大少爷的奶娘过的日子不太好啊。
像是听到了梁桓的话,灵魄又是一阵剧烈的颤动,不过他这次学乖了,再怎么颤动也没有伤害到梁桓的神识。
【阿桓,他说不应该是这样的,是他爹骗了他。】
骗了他什么?他知道他有了个后娘,还有了一对弟弟妹妹吗?
【他似乎不知道。】
这得多傻啊。
那肯定也不知道他娘十年前就死了这件事了,梁桓想了想,还是别说出来让原主伤心了。
第22章 夫人 就你这样还想嫁给谁?
看着眼前佝偻着腰衣衫褴褛的老人,梁桓心下也有些不忍,他叹了口气,看了眼那破破烂烂的菜地边上的房屋,手指微点,袖袍里的钱袋便消失了,下一秒出现在屋内的桌子上。
这地方如此冷清,想必也不会有人来抢夺财宝。
虽说治标不治本,但他也只能帮到这里了。梁桓最后对着那张布满皱纹的苍老的脸看了一眼,掩下眼里涌起的复杂之色,自从被师父领回去抚养后,他就再也没有见过正常苍老的人了。凡人就是如此,总是要经历生老病死。
梁桓出了庭院后顺着长廊行走,他幻化成小厮的模样,手里拿着一个托盘,像是去奉茶的模样。
沿途上来来往往的丫鬟小厮很多,有些忙着做事,有些则是在闲聊,一些地位较高的倒是在训斥着新手,梁桓目不斜视地走过去,却听得一声轻喝。
等一下。
梁桓当做没听见,直接朝着前面走去,却立刻被拦住了。拦住他的是一个丫鬟,穿着比一般的丫鬟要华贵,脸上是倨傲之色,看着梁桓的眼神带着轻视。
叫你停下你没听见吗?!
梁桓低下头不说话装作哑巴。
丫鬟惊讶地看了他一眼,现在庄内怎么什么下人都要了?连个哑巴都进庄里来了。
算了算了,你这可是给夫人送茶去?
梁桓点点头。
快去吧,听起来二小姐又在闹腾了,免得一会儿夫人又头疼,我去寻大少爷。丫鬟说完就走了。
梁桓托着茶走在小道上,因为他周身特殊的气质,倒是有些丫鬟既疑惑又好奇地朝着他投去目光。心口又是一疼,梁桓皱了皱眉。
【大少爷?哈这个家伙好像又在痛苦了。】莫不仁还在说风凉话。
梁桓淡淡道:你还不从意识深处出来吗?不会伤害到你?
【还好。】
不管莫不仁是不是在逞强,梁桓也顾不上了,他此时正走到府内夫人的门口,还未进去便听到刺耳的喧闹声。
我不要!我不要嫁给那个人!娘,你怎么能这样做呢?明明你说过要按着我的意愿去选的!尖利的女声让梁桓皱了皱眉。
羽儿,别闹了,这是你爹答应过的事情,要不然你先去看一看,回来后再跟娘说你想不想嫁,沈公子一表人才,有你爹的话,他不会苛待了你的。说话的是一个已经不再年轻的女人,却有着成熟女人所特有的韵味,眉眼间还存着一丝妩媚,可以看出她年轻时的美貌倾城。
我不!我就是不要去见!梁羽的脸上都是愤怒之色,此时正拍着桌子朝着对面的梁夫人怒喝。
梁桓正好将茶奉到桌子上,被她这一拍,茶盏倾倒下来,水迹泼了他一身,还溅了些到梁羽的身上,梁羽眉头一竖,白皙的手臂唰得扬起就要打下去。
梁桓正想办法避开,却察觉到身后一道气息逼近,便站在原地没有动。
果然,下一刻,白皙的手臂就被一双手挡住,对方紧紧抓住梁羽的手腕,厉声道:爹就是这样教你的?!可以随便责打下人?
哥?!梁羽的眉眼间闪过一丝胆怯,却在听到他的责怪时突的红了眼眶,他不过是个卑贱的下人!你竟然骂我?!
糊涂!先生教过你的都去哪了?还不如那些没念过书的女子呢?就你这样还想嫁给谁?男子放开梁羽的手腕,挑着眉看着她。
你!梁羽气得说不出话来,只浑身发抖,梁夫人见了便心疼地揽过她想要安慰,梁羽却猛地推开她夺门而出。
梁夫人身子一歪差点摔倒,幸是梁桓在一边扶了一下,男子看了梁桓一眼,然后转向梁夫人。
娘,你就是太惯着她了。
羽儿还小,心地也不坏。梁夫人辩解。
她已经不小了,上个月还有下人告诉我她活活打死了一个丫鬟,就因为那丫鬟在顾家少爷来的时候跟他说了句话。
这羽儿也是对顾家那孩子太喜欢了。
娘,你应该好好教育她了,就这个性子,就算是知书达理的沈易,也接受不了啊,我总不能去祸害我朋友吧?男子皱眉。
听到这话,梁夫人一拧眉,瞧你说的什么话!羽儿可是你妹妹,什么祸害不祸害的?
男子不想和她争辩,只敷衍地点了点头,最后他离开前却留意了下梁桓,说了句跟着就抬脚离开了。
梁桓看了看梁夫人,又看了看离开的男子背影,只好认命地跟上。
早知道就不装作小厮了。
如果没猜错,这肯定就是御剑山庄的大少爷了,听说叫什么来着?好像是梁梁修吧?
你是新来的?冷不丁前面的梁修开口问道。
梁桓点了点头,梁修没听见回答,又问了一遍,梁桓迟疑地看着前面人的背影,想着要怎么提醒他自己是个哑巴。
迟迟没有声音,梁修回过头疑惑地看着他,却见梁桓在点头,才恍然大悟,现在庄里连个哑巴都招进来了?
说着,他又歉意地看了梁桓一眼,像是在为自己的口无遮拦感到抱歉。
梁桓面无表情地跟在他身后,一直到进了大少爷的房间,等着吩咐。
梁修坐在椅子上,有丫鬟奉上茶,梁桓看着丫鬟忙活地利索,就站在一边一动也不动。
梁修看了他一眼,在心里想着,果然是新手,连在主人身边伺候都不熟练,站在那里跟个木头桩子似的。
行了,以后你就跟在我身边吧,现在帮我磨墨。梁修说完,就走到书桌边上摊开一张宣纸,拿起毛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