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去,再到家,大约就是十点了。
蔺葶虽冻的够呛,却也没敢歇着,立马先烧了炕。
等冰洞般的屋子渐渐升温,她才脱去厚袄开始发面。
就像母亲说的那般,既然结婚了,暂时也算满意婚姻对象,有些事情还是需要经营的。
且,霍啸主动为大哥寻了工作这事,蔺葶嘴上虽没说什么,心里却实实在在记下了。
所以,昨天蔺葶就想好了路上的吃食。
这时节到处寒冷,带什么出门都得冻的梆硬。
除了前两天就准备好的芝麻花生炒面粉,可以用开水冲泡外,再给蒸两笼屉一口一个的花卷。
费事是费事了些,但路上好加热,用热水泡起来也比白馒头有滋味。
若不够,再在火车上买些盒饭对付两顿,应该就够了,毕竟火车上拢共也就两天半。
只是在舀面时,想到她也挺喜欢裹了猪油葱花的小花卷,还有龙凤胎跟婆婆他们的份。
蔺葶就颠了颠面粉布袋子,而后又将葫芦瓢伸进去舀了一大勺。
唔...亏谁也不能亏自己不是。
揉面、发面、准备馅料...虽然没蒸过花卷,但蔺葶已经会蒸馒头了。
且从前粗略也瞧过花卷的制作视频。
于是按照七七八八的记忆折腾下来,倒也有模有样。
最后等二次发酵成功后,便一一摆放进笼屉里。
上锅、烧火。
待浓郁的香味飘出来时,蔺葶听到了自行车的铃铛声。
知道是婆婆他们回来了,便从灶膛起身,走至厨房门口。
屋外,被裹成圆球般的两个小家伙看见她,瞬间眼神晶亮,迈着企鹅步,艰难往厨房跑。
没想到他们见到自己会这般兴奋,蔺葶先是怔愣了下,又立马蹲了下来,弯起桃花眼,敞开手臂接住扑过来的龙凤胎。
刚要问他们是不是想自己了,就听果果先奶声奶气喊了起来:“妈妈,你做什么了呀?好香呀!”
蔺葶...合着不是冲着她来的。
大人多坏心眼啊,她一边帮小家伙脱厚袄子,一边学着他的语气逗道:“是花卷呀!可是妈妈全做给爸爸的,没有果果的怎么办呀?”
果果傻眼了,他倒是没急着哭,回过神后,有商有量的举起小手问:“那...果果就尝一个行不行呀?”
还怪有礼貌的,所以说人类幼崽好玩的时候是真好玩,蔺葶憋住笑,摇头:“不行呀!”
又被拒绝了,果果失望一瞬后,大眼睛咕噜噜转了起来,很快兴奋道:“姐姐有,果果跟姐姐分着吃。”
苗苗已经看出妈妈在逗弟弟了,却不吭声,靠在妈妈的怀里看弟弟能有多傻。
这厢蔺葶把厚袄先挂在椅背上,又去帮着拿帽子跟手套,闻言又道:“也没有姐姐的呀。”
“那...”
见小家伙又急急看向奶奶,蔺葶憋笑憋的肚子疼,却还是掐灭了小朋友的期盼:“妈妈说了呀,只有爸爸的,全是爸爸的,妈妈、奶奶、果果跟苗苗都没有呀。”
这话实在太残酷了,小家伙表示遭不住。
他盯着冒着蒸汽的笼屉,又看了看人高马大的爸爸。
自觉要不到还打不过,难过的眼泪瞬间就冲出了眼眶:“哇...呜呜...妈妈骗人,前天才说最爱果果,呜呜...你明明最爱爸爸...哇!”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这就是!
本来在小家伙刚嚎起来的时候,蔺葶就打算哄他,并告诉最上面一层都是咱们的。
不想被他的话给惊了一瞬。
然后就将自己限于尴尬的境地。
她完全不敢去看旁边低笑出声的男人,更不好意思瞧大笑起来的婆婆。
一把抄起小家伙就抱到笼屉附近,捂住他的嘴解释:“妈妈刚才逗你玩儿呢,你瞧,上面这一层都是咱们的,随便果果吃。”
一听这话,小朋友果然顾不上掉眼泪了。
但也只管用了一会儿。
已经识数的果果认真数了数。
一共三层,妈妈却说只有一层是他们的。
所以...“哇...呜呜...妈妈果然最爱爸爸...”
蔺葶...解释不清了。
第21章
霍啸下午一点钟出发。
做大餐时间不够,包饺子却是来得及的。
正好北方人也喜欢吃饺子,迎来送别都讲究这一口。
所以霍啸去整理行李时,蔺葶便与婆婆分工合作。
至于方才还眼泪汪汪的小家伙,这会儿已经乐颠颠骑着近日最爱的小马“驾驾”了起来,端的是没心没肺。
反倒是苗苗稳得住,给一张纸,另一支笔,就能图图画画上好久。
蔺葶便想着,天京那边应该能买到彩色蜡笔,既然小姑娘喜欢,倒是可以往这方面培养...
“...时间过的真快啊,这一眨眼的。”
蔺葶觉得饺子皮与擀面杖都不受她控制,擀出的皮总是七棱八拐,少有圆润的,所以她选择包饺子,突听婆婆感慨,便抬头看了人一眼,只以为她是舍不得霍啸:“您不是同意去随军了?回头天天在您眼皮子底下转悠,说不得您又觉得烦了。”
胡秀笑的合不拢嘴,为儿子儿媳的孝顺:“不是说这个,就是觉得岁月不饶人,这一晃眼的,我那最小的弟弟都见孙子了,还不知道我...咳咳...”
“呛着了?没事吧?”
差点说漏嘴的胡秀侧头朝后咳嗽,又摆手示意儿媳不用倒茶:“没事...咳咳...就是馋嘴想吃饺子了。”
闻言,蔺葶打趣:“那您多吃点。”
“是要多吃些,不过说起饺子,还是韭菜猪肉的最够味儿。”
“我也喜欢,回头等去了天京,正好赶上种春韭菜,咱们可以多种几茬...我都不会种这些东西,幸亏妈愿意跟着去。”
得了这话,一辈子连县城都没出过,对于新环境又向往又彷徨的胡秀立马笑成了一朵花:“种,想吃啥妈都给你种。”
蔺葶勾了勾唇:“那可不行。”
“咋又不行了?”
“您已经是这天底下最好的婆婆了,咱不得低调些?到时候我跟您一起忙活,也能沾点好名声不是?”
“哈哈...你这嘴啊,就哄我吧。”
“这可不是哄,我妈早上还说您是世上少有的明事理,叫我好好孝顺呢。”
“哎哟喂,不得了了...”
东屋内,霍啸边收拾边竖起耳朵听母亲与妻子说笑。
眼底也因对方话中的俏皮,渐渐生出笑意。
只是这抹笑意很快就化成了寒冰。
霍啸大步走到后窗,快速伸手将插削上挑,又猛的推开窗户,垂眼审视蹲在地上的陌生女人。
自从上次化妆后,王秀琴就被爸妈狠狠训斥了一顿。
后来更是一口认定她打扮,是为了上河大队会计家的陈英俊,盯她盯的紧。
上辈子王秀琴的确要死要活嫁给了陈英俊,却苦了一辈子。
这辈子明知是火坑,怎么可能再往里头跳?
她要嫁的是霍啸,她要做官太太享福!
可这话没法明说,毕竟蔺葶那坏女人也不知道咋回事,她眼睛都望穿了,威胁信也送了,人家就是不走。
这些天,王秀琴不是没有琢磨过旁的办法。
但不管怎么做,都觉有破绽,便想着再斟酌斟酌。
却不想,计划赶不上变化。
早上从爸妈闲聊中得知霍啸今天就要回部队,王秀琴就再也坐不住了。
给了小弟二毛钱,让他将爸妈引走,自己则趁机跑出来,然后直奔霍家。
当兵的一走就是好几年,谁知道下次回来是猴年马月?
她都20岁了,再不嫁人就成老姑娘了,可等不起。
可...蔺葶那坏女人不愿意走,难不成叫她上赶着搞破鞋不成?
她不敢!
但,叫她就这么放弃富贵生活,又如何也不甘心。
其实,这份不甘心她已经憋了好些日子了。
从蔺葶回村阻了她的富贵未来时,就开始了。
到如今,甚至渐渐生出了怨恨。
怨她能光明正大过上好日子。
恨她为什么不像上辈子那样跑的远远的。
来霍家的这条路上,王秀琴甚至因为这些个怨恨渐渐生出恶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