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完全冷静下来,姜向阳慢慢给她讲关于她的家族的故事。
已经晚上十点多钟了,沈念深拉着床头的枕头,正准备睡觉,突然听到外面有开门的声音,很快,花园里就亮起了车灯,有车子开走的声音,她听得出来,是唐恺的车开走的声音,他离开得很匆忙。
她皱了下眉头,这么晚了,他去哪里?
他的任何举动,都会让她不安,但现在自己的身体不好,她强迫自己入睡,先养那身体。
唐恺开着车,连夜来到唐老的别墅。
佣人为他打开老别墅的大门,他进了门,厚重的大门又关上。
客厅里亮着微弱的灯光,黑夜中,显得更加阴暗,他浑身一僵,背心发寒,不由攥了拳头,然后一脸温和地走上前去,推开客厅的大门。
管家在客厅里等着他,“少爷,老爷在书房里等着你,请。”
他抬头看向楼道,微弱的灯光消失在楼梯口,仿佛被梯道的漆黑深口吞噬了一样,他抬起脚步,上了楼梯。
老别墅年代久远,是由大理石材质建成,透光性不强,显得阴深幽暗,再加上昏暗的路灯只能照到两端,显得非常压抑。
他穿过楼道,来到书房门口,敲了下房门,就听到唐老的声音,“进来。”他的声音里压抑着狂怒。
他推开门,就看到唐老坐在书桌前,房间里只有书桌上亮着台灯,红褐色的桌面泛着幽冷的光芒,宽大的桌面上,只有一条黑色的长鞭。
看到鞭子,他的瞳孔一缩,眼里一片黑暗。
“把门关上。”
他将门关上,走上前来,在他面前跪下来,高大的身躯在地上投下矮小的阴影,他浑身所有的光芒,全都黯淡了下去。
唐老腾地站起,拿起要上的鞭子,高高扬起,对着他的背,狠狠地甩了下去。
“噼啪!”
唐恺的背上皮开内绽,鲜血浸湿了白衬衫,他死死咬紧牙槽,不让自己发出半点声音。
唐老像个狂暴的独裁者,在幽暗的灯光下,挥着长鞭,将所有的愤怒,都发泄在他的身上。
连续打了几鞭,唐恺痛得几乎虚脱,汗水浸湿了他的头发,豆大的汗粒从额头上滚下来。
最后一鞭落下,他的身子也跟着一塌。
唐老打累了,他收起鞭子,疲惫地坐回椅子里,开口大骂,“你个畜生,竟然帮着山本家族,收购邓家的股份!”他的声音里还有余怒。
唐恺使劲咬着牙,跪着转过身来,仰头看着他,仍然毕恭毕敬,他刚刚对他的惩罚,几乎要了他的半条命,但转眼间,这件事却像没发生一样。
“义父,”他一张口,浑身疼得发抖,声音抖得更厉害,“收购邓家的股份,是老山本的主意,他让山本樱子亲自执行,如果不让他们收购到邓家的股份,他们就会觑觎您手中的股份。”
唐老一震,脸色不由发青。
他畏惧山本家族。
“那你就这样任由他们掠夺我们的东西?”唐老怒不可遏,“那些股份,本来就是属于我们的。”
经过十几年的经营,顾氏集团的股份,除了顾家手中的,其他的,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是各家持有,但实际上都是由他操控。
“由于你的疏忽,我们已经失去了陈家的股份。”
“唐恺,”他双眼突出地盯着他,像秃鹰一般,“你是做不到,还是不想做到。”他的眼底藏着惶恐,随着年纪越来越大,唐恺变得越来越强,他心中的恐惧就越来越深,他是他培养出来的工具,但他怕自己掌控不了他。
唐恺深知他心中的顾忌,连忙解释道:“陈富霖的事,是他自己涉及谋杀,一切发生的太突然,我没有意料到,是我的错,请义父责罚。”
“打死你又有什么用?股份也不会回来。”
唐老的声音震着他的耳膜。
“义父,眼下就一个机会。”
唐正坤这才平静下来。
“沈念深,在我手上。”
唐老的眸子里又腾起愤怒,唐恺现在做什么,都不事先和自己禀报了。
唐恺继续说道:“行贿案一事,我们还可以把顾奕牵扯进来,只要牵扯住他,您损失的股份,就可以十倍地收回来。”
唐老眼睑一张,散发着贪欲的光芒。
这一点,他不是没有想过,只是他不认为能够办得到,但此刻,他看着唐恺,只见他一脸平静,早已经胸有成竹。
他经过一番老谋深算,一脸阴郁地说道:“这与我们一开始的计划不符。”他要除掉沈念深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他要顾家家破人亡。
“义父,沈念深只是一个女人,她肚子里的孩子,也没有任可威胁,相反,他们是顾家的软肋,留着他们,对我们有用,而眼下这个机会,很重要。”
他强忍着身上的疼痛,把计划告诉了他。
唐老思索再三,对他的这个计划还是比较满意,但山本家族的举动,让他仍然很不高兴。
“山本家族这么做,是想要吞食我们。”
唐恺脸色惨白如纸,汗水顺着下巴滴到衬衫上,衬衫已经湿了,他几乎痛晕过去。
他长长地吸了一口气,让自己保持清醒。
“义父,山本家族我们扩展了巨大的市场,但我们没有给他们带来对等的利益,如果我们直接阻止他们收购顾氏的股份,唐家和他们的关系,怕会受到影响。”
山本家族虽然慷慨,但他们从不做亏本的事,施舍出一分,也一定会收回去,这些年,山本家族给他们所有的方便,都是唐恺通过工作,回报给山本家,正是因为他对山本家创造了无数的价值,才深得老山本器重和信任,将他列为山本家族继承人。
山本家族除有血脉继承权的山本樱子,他们还从旗下选拔人才,他们会选唐恺,也会选择其他的人才。
他们可以选出他,同样也可以废掉他。
他在山本家的地位,由他的价值和忠诚所决定。
唐老和他都深知这一点,所以才不会肆无忌惮。
沉思半晌,唐老深深地看着他,目光如鹰,“山本樱子一直都爱羡你,她是山本家唯一的继承人,如果你跟她结婚……”
唐恺低着头,眸子里闪过一道利光,他已经剥夺了他的一切,他不能再剥夺他的梦想。
“义父,”他坚定地说道:“我已经是选拔出来的继承人,如果再和山本樱子结了婚,必然会引起老山本的猜疑,以及其他家族的忌惮,他们将不会让我离开日本,更不会再让我为您效力。”
他这番话,刚好说出唐老的顾忌,他一直害怕他会完全投靠山本家,不能再为他所用。
“也好,眼下,你先把注意力都放在顾家,这一次,绝不能再失手。”
“是。”
他的声音柔和一些,“回去吧。”
“是,义父你早点休息。”
他双手抓着膝盖,站了起来,背上一阵撕裂,虽然他早已经习惯了这种疼痛,但却无法抵挡这种疼痛带来的恐惧。
他出了门,将门关上。
唐老疲软地躺在椅子上,深吸了一口气,空气里夹杂着血腥味,这种味道,让他狂躁的心慢慢平静了下来。
睡梦中,沈念深听到花园里传来响声,她醒过来,就看到窗帘外有灯光,唐恺的车撞撞跌跌停在花园里,传来一阵嘈杂。
车开成这样,他出事了!
她打了个激灵,打开房间里的灯,翻身起来,就听到“砰”的声音,是车门关上的声音,然后传来“哗哗”的声音,花园里有花盆被打碎了,接着就是门被撞开的声音。
唐恺出事了!
她慌忙下了床,穿上拖鞋,出了卧室,一路上,遇到灯的开关,就将灯打开,别墅里很快亮了起来。
虽然唐恺曾叮嘱过她,不要下床,但现在,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她来到楼梯口,一手扶着楼梯,一手扶着腰,往楼梯下走去。
她刚走下楼梯,就看到站在门口的唐恺。
他的脸色惨白如纸,汗水反射着灯光,湿漉漉的头发贴在额头上,看起来狼狈极了。
他目光温和地看着她,“对不起,把你吵醒了。”
他身体一颤,直直倒了下去!
“唐恺!”她惊叫了一声,忙跑上前来,就看到他背上血肉模糊,衬衫上全是口子,空气里瞬间弥漫了血腥味。
“你受伤了?”她大着肚子,无法蹲下,只好将腿一收,膝盖着地,在他前面跪了下来。
“唐恺,唐恺,你振作点……我送你去医院。”
“不要……”唐恺挣扎着,想要支起上半身,她的手已经伸进他的脖颈间,突然的触碰,让他瞬间触动,他抬起头,鼻息间,全是她的气息,他突然伸出手,紧紧地抱着她的腿,将脸埋在他的腿上,声音软弱而颤抖,“我没事……我不会有的事的,只是外伤而已,你不要担心,我不会死……”
沈念深突然一震,脑海里闪过一个画面,有一个小男孩,也曾这样受着伤,他用自己的身躯抱着自己,说着同样的话。
一切,仿佛旧梦重回。
不,那不是梦!
她突然变得无比清醒,那是真实发生在她身上的事!
当年妈妈刚死,董紫和程念童进了沈家别墅,在妈***丧礼期间,程念童把她骗到青藤孤儿院,她和几个孤儿被人贩子抓起来了,然后她遇到了唐恺。
有一个很凶悍的人打了孤儿院的孩子们,打了唐恺,他伤得很重,却拼命地保护着自己,那一次,他保护了自己。
“我想起来了,”她双手抱着唐恺的头,声音发抖,“我想起你来了,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