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快步上前去,还没到她身边,脚上就传来一阵湿热,她穿着白色的小布鞋,血浸湿了她的鞋。
苏曦看到她,瞳孔张了张几下,身子抽搐了几下,就没了气息。
“唉,就算整容不成功,也不用自杀吧……”
身边的人说道。
她轻轻摇了下头,不,苏曦不可能自杀,她在等自己给她送钱来。
她是不可能自杀的。
她抬头看了眼楼上,从人群里挤出来,突然看到一个美丽的身影,有些熟悉,一眨眼,就有人挡住了她的视线,等她从人群里挤出来,那个身影已经不见了。
她怔了一下,迅速往楼上去。
苏曦租的公寓只有6层楼,没有电梯,她一口气爬到六楼,推了一下门,门是锁好的,她从一旁拿了灭火器,把门撞开,房间里乱七八糟,茶几上的水杯被撞倒,水都流到地上,茶几上的一些东西也被推倒在地,有打斗过的痕迹。
她听到卫生间里有水声,进卫生间一看,发现是马桶坏了,水还在流。
她按了下开关,水声没了,她四处找了下,突然看到卫生间与客厅的通风口处,有一个东西在亮。
她拿来椅子,将上面的东西取了下来,是一部旧手机,正在录像。
她忙将手机里的录像保存了,又发送到自己的手机里。
刚刚发送,就有警察进门来,她忙将两个手机都放进大衣口袋里。
警察问了她一些大概情况,她配合着做了笔录,只说自己和死者曾经是同事,看到她死了,就上来看看。
围观的群众们拍了死者的照片,并写着“美女整容后显自己太丑跳楼自杀”,信息很快上了八卦新闻的首页,成为热搜,连警察也相信了。
沈念深本想把录像拿出来,但一想到很多事情还没弄明白,便把那部手机也带走了。
车上,沈念深打开手机录像,把里的内容全看完了。
手机像素不是太高,但把所有的事都录下来了,有几个正面照,将温暖的样子照得清清楚楚。
果然是她。
看到她穿的衣服,她就想起来,自己在楼下看到的那个身影,就是温暖,这个时候,她应该还没有到家。
苏曦录下这些,就是想从她那里弄出点消息来,好从自己这里拿钱。
沈念深回到公寓的时候,叶以菲一看到她脚下的血,尖叫道:“你怎么又把自己弄伤了,伤哪了?”
她嘴角一抽,不是医生,天天见着血的吗?怎么这么大惊小怪的。
“我没事,是苏曦的血。”
“啊?”
沈念深将苏曦的事大概跟她说了下,没有告诉她真相,怕她知道后担心。
“活该,”叶以菲恨恨地说道:“之前就提醒过她,不要乱用药,不作死就不会死。”心里却还是有些惋惜,始终是一个生命。
沈念深咬着牙,眼里闪着寒光。
苏曦是被温暖推下楼的。
也是她让整容医生动了手脚,毁了苏曦的脸,将她逼上了绝境。
“深深,深深……”叶以菲看着她眸光凌厉的样子,忙抓着她的手臂摇着她,“你没事?”
“啊,”沈念深回过神来,“我没事。”她忙转移话题,“医生那边约好了吗?”
一提到这事,叶以菲就转移了注意力。
“已经约好了,这几天都有时间,你想哪天做手术?”
她原本计划是明天的,但苏曦的事对她有些冲击,她说道:“就后天上午吧。”
第三天,沈念深穿着病号服,躺在手术台上,等医生来。
她闭上眼睛,突然在想,顾奕这个时候,在做什么呢?
他在筹备他和温暖的世纪婚礼。
九岁。
她和顾奕第一次见面,是和妈妈一起去参见一场婚礼。
妈妈临时有事,将她交给唐阿姨照顾。
唐阿姨有事,将她交给顾奕照顾。
她第一次见他,他冰冷着一张脸,酷酷的。
他的妈妈负责用鲜花布置婚礼现场,他负责搬花,做事的样子,像个小大人。
“你,不许离开我三步。”
婚礼场地很大,人很多,他怕她走散了。
她嘟着小嘴,她手劲小,搬不动花盆,就提着小裙子跟着他跑来跑去。
他搬了一盆又一盆,累得小西装全湿了,一个十岁的孩子,像个大人一样干活,在她的记忆里,即使在他十岁的时候,她都把他当大人看。
所以后来,妈妈死后,他就是她唯一的依靠。
“顾奕,我走不动了,你是小孩子,不用干活的,让大人们做吧。”
顾奕看着她,眼神冰冷得吓人。
她后来才知道,布置婚礼现场的工作是唐阿姨承包下的,她没钱付给工人,就自己布置,她一个人根本忙不过来,再加上她日劳成疾,有些不堪重负。
顾奕长得好看,被新娘看中,让他当花童,他看到妈妈一个人忙不过来,就帮着搬花。
“沈念深,你真麻烦,这样以后没人要的。”
他当时很讨厌这种衣食无忧的大小姐,主要是她影响到他帮妈妈干活。
那段时间,她的妈妈和爸爸关系不好,正闹离婚,她害怕没人要她,就乖乖地跟在他的身后,小腿都快跑断了。
她告诉他,“顾奕,我长大以后,直接找一个开满鲜花的地方结婚,不用搬花。”
后来,他们一起当花童,陪着新郎新娘走红毯,走完红毯后,顾奕就累倒了,唐阿姨忙不过来,又让她在医院里守着他。
……
这是沈念深第一次想起她和顾奕第一次见面的事,明明已经过了很久,从来没有记起过,今天却突然想起来了。
那个倔强的小小少年,一言一行,皱眉冷眼,历历在目,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人的记忆总是不由人。
要忘掉时,正好记起。
不知不觉间,她已经泪流满面。
“你哭了?”一个声音如魔咒般在她的耳边响起,“你哭的样子,还真是赏心悦目,大快人心。”
她猛地张开眼睛,温暖站在手术台旁,她穿着一件红色的连衣裙,脖子里带着名贵的珍珠项链,更衬得她肌肤胜雪,容光焕发。
她一脸痛快的笑意,正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性感的嗓音拖得十分动听。
“你是该哭,你该为你自己痛哭。”
不,沈念深不是为自己哭,而是为她失去的青春,失去的曾经,失去的爱人而哭。
“温暖,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挣扎着要身起,浑身却软绵绵的。
她体内的麻醉剂已经起了药效。
温暖一只手按在她的肩头,将她死死按在手术台上,“我来,是想看看你痛哭的样子。”
她俯下身去,凑近她的脸,指尖抹着她眼角的眼泪。
“你这个样子,还真让我有些失望。”
“他怎么会那么爱你?”她的美目仔细审视着她,想要从她的脸上找出答案。
这张脸,倒是有些精致好看,特别是一双眼睛,比任何宝石都更璀璨。
“你知道吗?结婚的第一个晚上,他睡书房。”
“他跟我说,他跟我结婚,是为了你。”
“是为了给你和顾奕一个机会。”
沈念深这才听明白,她口中的他,是顾沉。
她大脑里一阵轰然,想要挣扎起身,麻醉剂的药力却越来越强。
温暖的声音软了些,目光漂浮,脑海里是那个深情的男人。
“我从未见过像他那样深情的人,一个人爱另一个人,可以爱得如此纯粹,那般的刻骨铭心,一开始,我是不同意这场婚姻的,要不是我们温家逼着我嫁,我是绝对不会和他结婚的,但后来,我被他感动了,我爱上了他。”
她回过头来,手指捏着沈念深的下巴,板正她的脸,让她看着自己,“我千方百计地对他好,像他对你一般的对他,可结果呢?在她的眼中,我什么都不是,我都给他下了药,可他还是没碰我……”
她此刻在沈念深面前尽情地发泄。
沈念深死死咬着嘴唇内侧,用疼痛刺激着自己保持清醒。
“所以,你就开始算计我……”
以前想不明白的事,现在全都想通了。
温暖因为顾沉,对自己恨之入骨,一心想要除掉自己。
“所以你就安排苏曦到顾氏集团监视我。”
“在日本追杀我的那些人,是你找的吧?”
“没错。”温暖站起来,无比痛快地说着那些事,“没想到你从日本回来了,老宅那把火,妈竟然没有继续追究。”
她口中的妈,指的是江慕华。
“所以后来,在顾家别墅,你故意当着顾奕的面,说出我怀了他的孩子,逼他……亲自打掉我的孩子……”
沈念深的声音越来越弱,眼皮子像有千斤重一般,拼命地想要合上,
潜意识里,她告诉自己,不能够睡过去。
温暖看她拼命地张着眼皮子,眼神迷茫,马上就要睡过去了。
她生怕她听不到自己的话,加快了语速。
“没错,我要让你尝尝,被自己喜欢的人打掉自己孩子的滋味,我要让你痛不欲生。”
何止是痛不欲生,那种入骨的绝望,让她的心,彻底的凉了。
“不过我很满意现在的结局,顾奕对我很好,十五天后,就是我们的婚礼了,你现在应该很绝望吧。”
沈念深眼皮子合上又打开,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
“而你的结局,就是失去你和你最爱的男人的孩子,”她凑近她的耳朵,“我跟医生打过招呼了,让他们顺便帮你把绝孕手术也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