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絮果就在旁边看着他呢。
絮果:“……”兰哥儿实在是太善良了,这种一看就有问题的人,最好的办法是别搭理,不给对方演戏的舞台。但他又不是很想打消朋友想当一个好人的积极性,也就没有阻止。只是想着回去要和阿爹说一下,让阿爹给陛下提提建议,抽时间给兰哥儿安排个预防诈骗的知识小讲座。
北疆的侍卫小哥依命行事,只不过都不用他们上前做什么,那伙儿打劫的人就做了鸟兽散,跑的比兔子都快。
被打劫的女子也终于摘下了幂篱,露出了真容,说真的,还怪好看的。连脸上的惊恐都是一种恰到好处的惹人怜惜,扶风摆柳的身姿,搭配面对拯救自己的英雄时该有的钦佩与敬仰,多一分会显得浮夸,少一分又没了那个媚眼如丝的味道,只能说每一步都被她拿捏的恰到好处。
唯一可惜的是……
她针对的目标跑了。
是的,跑了,那个唯一该配合她演戏的人,已经搭乘马车离开了,连看都没有看一眼。甚至带了一种马不停蹄地跑路之感。
闻兰因确实是恨不能赶紧跑路,一路上他都一直在死死的捂着絮果的眼:“不能看!”生怕看上一眼,他唯一的好朋友就要被外面的女妖精勾了魂魄。对方的手段不算高,但絮果也没见过什么手段,很容易就会上当。这一看就是针对絮果设的套!
絮果:“???”他的双手无奈地扒着闻兰因的,试图让自己的眼睛重见光明,并努力和闻兰因讲道理,“怎么想对方都是冲着你来的吧?”
他有什么好勾引的?
“那既然是勾引我的,你看什么?”闻兰因更加振振有词了,从后面抱住絮果的手也是一点没松懈,以一种既不会让絮果难受又无法挣脱的力道,死死的把人禁锢在自己怀里,哄着道,“乖啊,我们不看。那就没什么好看的,我回去给你买好吃的。”
絮果:“……”我是怕你看啊大哥!
“我也不看。”闻兰因“以身作则”,并趁机试图给他的好朋友“洗脑”,“我们现在年岁还小,这些情情爱爱只会影响考上科举的速度,对吧,絮哥儿?”
絮果点点头,他当然知道啊,十八岁了才能谈恋爱,他娘说的!
在一路把絮果送回锡拉胡同后,闻兰因还是不放心,非要亲眼盯着絮果回了季夏院,指天发誓他连对方长什么样都忘了,脸上的表情才稍稍缓和了些。
心里却在想着,不行,他回去就得和皇兄请旨,让这些试图勾引絮果的人都离他的好朋友远一点!
絮果:……所以都说了啊,是勾引你的,和我有什么关系?
但很显然闻兰因今天非常地焦躁,根本听不进去这些,他就像是突发了什么应激反应的猫,一蹦三尺高,对全世界都充满了警惕。偏偏闻兰因还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刺激了他,只恨不能把絮果叼进自己肚子中藏起来才安心。
思来想去,闻兰因也找不到什么好的解决办法,来回踱步半天,才驻足在絮果身边道:“不然我们来拉勾吧?”
“拉勾?”絮果疑惑地看着好友,“要保证什么?”保证不会上套?
“那当然不是,这种事要怎么保证啊?”闻兰因觉得要么不承诺,要么就该来个大的,一劳永逸,“我们来拉勾一辈子都不成婚,只有对方一个好朋友,最好的朋友!”
絮果:“???”你突然决定当个不婚主义这事你皇兄他知道吗?
第101章 认错爹的第一百零一天:
最后这个勾自然是拉不成的。
因为连大人回来了。
连亭是一下衙就直接从司礼监回的家,身上依旧穿着上朝时的官服。连大人如今身上的这身官服,已经从过去的飞鱼服变成了行蟒服,金银彩线绣制而成的行蟒,斜向侧面而行,端庄又昂扬,是无数朝臣大夫为之奋斗终身的目标,因为这代表了简在帝心、位极人臣,是赐服中最高的一个级别了。
连亭以前也只在他师父张太监的住处见过。张太监行事低调神秘,哪怕有这样人人艳羡的赐服,也很少外穿身着,生怕惹来没必要的妒忌。
但连亭与他师父却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他就像是浓墨重彩的加稠彩绘,生来张扬,活的肆意,面对别人的嫉妒,他只恨不能更飞扬跋扈一点,好气死那些红眼病。反正不存在什么因为怕别人嘴酸,就锦衣夜行的傻事。
连大人来季夏院,本是想问问儿子今天在开源寺有没有遇到什么事。
没想到刚走至隔扇门外,就听到了里面北疆王试图劝他儿子一起不成婚的暴言。连亭大为震惊,连亭不能理解,连亭当时就想推门进去和闻兰因理论一番。
不是,你们老闻家都什么毛病?你自己不成婚可以,凭什么拉着我儿子一起?连大人还想抱孙子呢。
在这点上,连亭得承认,他就是个大俗人。难免沾了些镇南人多子多福的传统看法,总觉得絮果也应该拥有世人眼中美满的家庭:妻贤子孝,其乐融融。他以后还能给儿子带孩子,把他们一家都安排的妥妥当当。
如果想在家里住,那就在家里住,如果不想,那他就想办法和闻来金商量,把隔壁买下。这么多年了,连大人想要买下隔壁的心就始终没消停过。
当然,如果他儿子长大后变得像不苦有段时间那样,打死不愿意成婚,连亭也会选择纵容,不会强迫催促。
只要他儿子自己乐意就行。
听到重点了吗?
他儿子,自己,乐意!
闻兰因这种拉着好友一起拉勾约定不成婚的行为,在连亭听来就不能称之为自己乐意。他并不希望他的儿子被谁的想法裹挟,不管是他的,还是儿子好友的,亦或者是这个世道的。他在官场奋斗了这么多年,如果他儿子还是不能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不干什么就不干什么,那他这个官当的可就太失败了。
不过,连大人还没有来得及阻止,他儿子自己就把事情给解决了。
絮果很少拒绝朋友的请求,但真到了该拒绝的时候,他也不会客气。当即就果断表示:“你就是我这辈子最好的朋友啊,成不成婚都不会改变这件事。但我不能与你约定一辈子不成婚。”
闻兰因不可置信地看着絮果:“你想成婚?”
絮果却再次摇了摇。
他不是必婚主义,也不是不婚主义,他和他阿娘一样是快乐主义*。
这也是絮万千和年幼的絮果说过最多的一个话题,有关于她为什么和他爹和离。她当初选择和廉深成婚的因为很简单,就是因为喜欢,觉得在一起才会快乐;后面选择分开的原因就更简单,不喜欢了,只有一别两宽各生欢喜才会快乐。
她只是想让自己快乐,仅此而已。
絮万千生怕儿子日后被这个条条框框、死板教条的世界所束缚,又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只能一遍遍的告诉絮果,快乐没有一定的对错,全看个人选择。小朋友能让自己每一天都快快乐乐的,就已经很了不起啦。
现在,絮果小朋友已经变成了大朋友,但他依旧有在努力让自己每天都过的很快乐。
相对来说,闻小王爷就没那么快乐了。
他怒气冲冲的离开连家时,絮果还在想着,完了,完了,兰哥儿肯定又要和我吵架冷战了,这次要不要先把冷战纪念日的礼物准备好?
没想到等第二天去了国子监,闻兰因已经自我调节好了。
他对絮果的态度一如往昔,没有半分勉强。絮果啧啧称奇,叶之初却觉得这才是正常的:“我们都长大了啊,总不能还像小时候那么幼稚。”
闻·依旧是个幼稚鬼·兰因:“是的!没错!我才没有那么幼稚呢。”
只有闻兰因自己清楚,他到底是怎么想通的。
他一开始是真的伤心了,不是因为他没有听进去絮果的话,正是因为听进去了才会更加难过。因为只一个“絮果有可能会和别人组成家庭”的设想,就已经足够他体会到什么叫烈火焚心,既痛苦又愤怒,还带着十足的不甘。
絮哥儿有他还不够吗?
为什么一定要再加个人进来?他们俩在一起也能很快乐啊。
闻兰因翻来覆去一晚上没睡着,却在这天早上醍醐灌顶,如果絮哥儿未来注定要在成年后成婚,那他和絮哥儿独处的时间就只剩下不到两年了啊。他不抓紧时间珍惜这段独处?还要和絮哥儿冷战?他是疯了吗?
幼稚鬼恨不能无时无刻都和絮果贴在一起。
不过,闻兰因大概是没办法得偿所愿了,因为连亭第二天入宫就告了他一状。告的理直气壮,告的掷地有声,还是先和太后沟通,再和皇帝申明,生怕他说的不够明白,让闻兰因继续强迫他儿子一起不成婚。
只不过连亭没想到的是,长大后的皇帝的脑回路也比较特别。
晚上回来就罚弟弟去跪了太庙。
闻兰因也是硬气,二话不说就跪了,但打死不愿意承认自己有错。因为他就是没有错啊,不想成婚怎么了?犯法吗?
说真的,还真的犯。
至少在大启早期,男二十女十八,如果还不成婚,就要缴罚金。当然,如今肯定是已经没有这个变态的条例了。
皇帝只觉得差点没被他的倒霉弟弟气死。闻兰因是真的倔,一声软都不肯服,跪到第二天都没办法站起来、国子监也去不了了,都不松口。
皇帝一下朝,就火急火燎的跑了过来,明明担心弟弟担心的要死,明面上还要横挑鼻子竖挑眼。因为闻兰因比他皇兄还过分,表现出了在絮果面前从不会展现的叛逆与倔强,他根本不关心他皇兄是从哪儿知道他不婚的打算的,他只想表明他的立场:“你就是让我把膝盖跪烂,我也是绝对不会成婚的!”
皇帝都服了:“所以你至今还没有搞清楚,我到底在罚你什么?”他怎么会有这么一个二百五弟弟?
闻兰因一愣,英挺的眉眼间俱是惊讶:“那你在罚我什么啊?”
“你喜欢男人可以和朕直说,没必要闹什么不成婚。”皇帝忍了又忍,还是决定和他弟弟有话直说,就不搞什么弯弯绕了,“喜欢男人就不可以成婚了吗?”
简单来说,皇帝觉得他弟弟不想成婚的原因,是因为他是个断袖。
但断袖能有多了不起?
断袖就可以不成婚了?
把你能的!
闻兰因瞳孔震动,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他的皇兄,就好像他说了什么天方夜谭:“你在说什么啊?”他什么时候就喜欢男人了?怎么就要和男人成婚了?
皇帝嗤笑:“少装,姑母都和我说了。”
贤安大长公主一辈子阅人无数,其他任何事都有可能不拿手,但在谈恋爱方面却绝对是个中翘楚。就好比这次别有用心之人孝敬的妖僧,她就享用的很快乐,但快乐的同时,也一点也不耽误她对侄子的关心。
闻兰因那晚路上的目不斜视,贤安大长公主也是有所耳闻,并且对此见怪不怪。在从妖僧口中套出他们真实的目的后,她就来告诉了皇帝,顺便就说了一下闻兰因的事。
“那妖僧什么目的?”闻兰因还挺好奇的。
皇帝斜了一眼弟弟,觉得他转移话题的手段一点都不高明,但还是大发慈悲,决定暂时放他一马,先解释了贤安大长公主的发现。
“你皇嫂怀孕了。”
闻兰因:“!!!”
无独有偶,连亭也对儿子说了这件事。
皇后怀孕这件事,目前只有极少数人知道,连亭甚至觉得,一开始有可能就只有皇后及她身边以宫女身份入宫的医女知情。皇帝具体是什么时候知道的,连亭都不清楚。连亭会知道,也只是因为他从皇后宫中与往月不同的物品消耗里推测出来的。
宫中没有秘密,尤其是这些吃穿用度都需要别人伺候的贵人,从日常习惯到废弃之物,都有可能发现对方的改变。
皇后已经足够小心,但为了更好地养胎,她的饮食不可避免的发生了变化。
这可以理解为是皇后口味上的变化,但再结合一些私密物品的损耗频率,那就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不同的方向。
对于皇后秘而不宣的谨慎,连亭是很欣赏的。皇帝大婚亲政前后不过两年,如今始终无法完全掌握朝堂,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盯着后宫,有衷心期盼能够有喜讯发生稳固皇权的,自然也有希望出现意外好浑水摸鱼的。
皇后虽然有这个在前三月胎像不稳的时候隐藏的意识,但很可惜的是没有完全隐秘下来的能力。
这次佛骨瞻礼,很可能就是有人想造势。抢在皇后对外公布怀有龙嗣的喜讯前,假装未卜先知感应到了皇后的这一胎。
连亭反对太后去,也是因为他一开始没搞清楚这场局到底是别人有意为之,还是皇后有自己的小想法。如果是后者,连亭其实是不介意的,左不过是想得一句“此子贵不可言”的批命,那孩子是帝后的第一胎,本就贵不可言,也没什么错。
连亭只是不希望杨太后参与到这种“预言”里。皇帝今年也不过二十,没必要、也不能这么早就下场开始新一轮的皇子站队。
不过,皇后后来没有去开源寺,这个举动让连亭改变了最初的想法,皇后应该是不知情的。也就是说是有人算计。目的还是搞个皇后怀孕的预言,就是不确定是在给皇后肚中的孩子造势,还是想预言此子会带来灾祸了。
因为皇后的身份比较尴尬,她是一个冯氏女。
冯氏到处联姻、靠嫁女来巩固地位的习惯,在朝中颇受诟病,但又因为杨尽忠对老妻冯氏的尊重,而让别人不敢明面上和冯氏对立。
皇帝和冯皇后的缘分说来是有几分戏剧化的,当年小皇帝千防万防,就是不想冯氏女入宫。万万没想到在良家子采选的环节,反而是他先喜欢上了冯皇后,他当时也在犹豫到底要不要遵循本心封后,喜欢和理智发生了极大的冲突。
还是连亭觉得这事没什么不可以的,甚至是个机遇。一个让杨党松懈妥协的大好机会。后面的发展也确实如连亭所料,皇帝拥有了爱情,大婚后顺利亲政,连杨党内部的杨家人和冯家人都因此产生了间隙与隔阂。
再没有比这更一箭三雕的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