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思前想后,陈念莞还是放弃了现代风格的打算。
因为,瞩目,加上改建效果的奇特,自然会让糖水铺子成为府城特别的存在,或许会吸引到因为好奇或求新的食客。
但,与众不同,也存在着一定风险。
譬如,会被一些保守食客们排斥,会因太过于出格而令主要市场的消费者对象——那些家中富裕的权贵世家的娘子夫人们,望而却步。
毕竟,不是谁人,都有勇气尝试新鲜事物的,若稍有差池,就会成为千夫所指。
更何况,她糖水铺的主打产品,已经相当稀罕,也算是足够新奇了。
能尝到寻常只有宫中见的龟苓膏,对于这部分世家大户的娘子夫人们,吸引力已经足够,就不要做多余的事了。
所以,陈念莞决定还是与本朝的装修风格保持一致,不搞太大的特殊。
整个店面都以红木为主,到里头的桌案,便都是浅色跟棕色的原木所造。
虽然分了两个区,但郎君区都是开放式的案桌,而娘子区则讲究多了,有用木屏风隔开的雅座,也有开放式的厢座,尽力满足进店来的姑娘妇人们的诸多要求。
为免出现郎君顾客过多,而座位不够的情况,那一米半出挑的屋簷下,也会成为灵活就餐区,放置了一张方案,四张靠背椅。
总体上,座位不多,能同时招待的食客自然也不会多。
但,销售产品特殊嘛,但求留住高要求的食客,就不求数量了。
这样空间反而显得空落许多,而陈念莞便在适时的地方,摆上了从花市买来的绿植花木做美化,便连店面外头,也特意在没有屋簷的另一边,栽种了一株招财树,至于墙脚也摆放了一溜花植盛开的瓷盆,靠墙摆了爬架子,攀沿上藤萝类的绿植,绿意盎然,乍看是哪家的庭中小院。
还有届时盛放冰块冷却就餐环境的冰鉴。
不能像大户人家那般买金买铜的,就叫何木匠做的木盆跟木桶。
当然不是普通粗糙的那一种,表面打磨得光滑,而后雕刻了线条简洁的图样,或者是配套了玲珑镂空的花格子,便成为了店铺里处处可见的艺术品,瞧着便赏心悦目。
如此一点缀,整个糖水铺看起来,虽不说雕梁画栋,却也典雅,幽静,带着一丝高大上的气息,跟河粉店充满的烟火气截然相反。
柳氏等人见着了,也是吃惊。
这么好的就餐环境,一点不像是做营生的。
“姐姐,这里真的就是咱家开的吃食店吗?”萱萱忍不住发问,伸手摸了摸那光滑如洗的案桌,问。
“当然啰,不过,要是萱萱喜欢,以后咱也来这里用膳。”
“太好了!”萱萱马上选了个位置自己坐下了,笑着冲跑过去的柳叶道,“到时候我们一起坐这里。”
柳叶在萱萱身边坐下,使劲点头。
陈念莞跟柳氏都笑了。
这些天,住在榴花巷,柳云跟芳姐每日都在尝试着熬煮糖水,龟苓膏,双皮奶,冰酪甜碗子,还有各色各样的冷冻饮子等等,让她跟两个丫头大饱口福。
光看那些做出来的让她赞不绝口的糖水,她就知道女儿想出来的这些甜品绝对会卖得出去的,如今再看这个店面,比谁家府上招待客人的厅子还要好看,柳氏对女儿地佩服至极,而后那股子骄傲便又涌上来了。
这么漂亮能干的丫头,是谁家的啊?
她家的,是从她肚子里生出来的!
是她的莞莞啊!
这么想着,柳氏忍不住笑了起来,问,“莞莞,这铺子造好了,咱啥时候开张啊??????”
“这两日让柳云跟芳姐提前准备好开业的糖水,采购好做饮子的原料,就能开张了!”陈念莞将开业日期选在了六月十日,就两天后。
“好,到时候,阿娘也来帮忙!”
*
江禹再次来五柳巷商铺里找陈念莞的时候,从冰铺进去,就感觉到了一股子寒意。
他怔了怔,然后就想进去冰窖,被柳羊拦了下来。
“做什么?”
“哎,江公子,那陈东家交代过了,如今冰窖里头,谁要进去,都得先跟她禀告一声。”
自然是为了防止有人突然闯进冰窖,撞破了四大猛兽在制冰,然后这机密就保不住了。
“我也不例外?”
柳羊摇摇头,而后敲了敲连同冰铺与糖水铺后厨的那扇门。
“什么事?”陈念莞在另一头问。
“东家,江公子来了!”
门被从糖水铺那头打开了,陈念莞探出头来,笑:“江公子啊!”
江禹进了后厨,见着陈念莞跟其他两个陌生娘子看灶头的看灶头,推石磨的推石磨,问了一句,“你们在干什么?”然后就被那靠墙的一个大木橱吸引了注意力。
是陈念莞专门要求何木匠定制的冷藏橱柜。
冷藏橱柜里一排排的放满了用大瓷碗小瓷碗做好的糖水食材,尤其是一个个好看的木碗瓷碗,外头不是彩绘着好看的图样,就是雕刻着精美的花纹,上面都盖着圆滴滴捏把儿的盖子,让江禹忍不住伸手拿了一个瓷碗起来,揭开盖子一看:好家伙,居然是满满的一碗龟苓膏。
江禹想起了他来找陈念莞的任务。
最近一段时日,陈念莞专供给母亲跟妹妹们的甜品停了。
王管事许久没带过陈念莞送的龟苓膏,甜碗子什么的回江府了,母亲跟妹妹们馋瘾犯了,竟然派小厮跑梧山书院去,专门要他去问问陈家姑娘。
你不是正跟陈四姑娘做营生吗?她不给咱家带好吃的了,你去找她,她胆敢不看江府的面子也得看你这个合伙人的面子。
为了口吃的,母亲您要不要这样?
江禹无奈,只得又来跑这趟了。
没想到却让他发现,那冰窖里,似乎有冰了?还有,这里头明明有这么多龟苓膏,为何陈四姑娘不让王管事买些回去?
明明他前头留了十两银子给她的。
陈念莞见江禹不问自取了那一碗龟苓膏,白了他一眼。
她自然是猜到江禹的来历的,先前无限量供应给江夫人江娘子们的甜品,是因为反正都是柳云跟芳姐练厨艺技巧要做的,江夫人愿意花银子买,她自是愿意卖的。
但自从柳氏跟萱萱来了,还有那么大一伙子人,都表示喜欢吃那糖水跟饮子,自然先紧着自家人了,所以江夫人那边就不供应了。
“可,我已经先付了银子。”江禹有点恼了。
“江公子,你那点银子不够的。”陈念莞道,“单说我这龟苓膏,一碗就得要一两银子,你那十两银子只够买十碗,我送江夫人跟江妹妹们两次糖水就已经超这个数了,其他多送的,我也没收你钱银。”
江禹一愣,呆呆的看着手里那碗龟苓膏。
这,这龟苓膏,这么贵?
江禹知道,只能作为贡品在宫中常见的龟苓膏价值该是不低的,但见陈念莞随随便便做得出来,又那么大方地送给自己母亲跟妹妹,便以为用料简单,造价便宜。
毕竟他去河粉店,那里头最贵的整只烧鸭吧,也不过一百五十文钱左右。
就算是那最新上架的瑶柱酱,不也就二百五十文一罐吗?也是像他这等不缺银两的人才会去买。
能让陈四姑娘开店做营生的龟苓膏,怕也是最贵不超过二百文钱,不然如何能吸引客人做得成营生?
结果,陈念莞跟他说,这一碗龟苓膏要一两银子?
不是不觉得龟苓膏不值这么价位,实在是一两银子的价位,跟陈家河粉店给人的感觉,相差甚远。
陈念莞看着江禹脸上“这么贵,你是在抢银子吧?”的表情,暗自得意。
没错,一碗龟苓膏,就要一两银子。
毕竟是特供宫廷的药膳甜品啊,不贵一点,怎么能衬托出龟苓膏的尊贵身份呢?
看看念云糖水铺这就餐环境,想想糖水铺消费者的身份定位,还有贵得离谱也多得离谱的龟苓膏的材料,漫长的熬制耗费的人工跟柴火费,一两银子的定价,就是这么有底气。
她陈念莞要让府城的夫人姑娘们,都以吃得上念云糖水铺一两银子一碗的龟苓膏为荣,成为府城权贵女眷盛行的奢侈活动之一。
“那,我买。”
江禹不欲与陈念莞辩驳,打算掏银子,陈念莞制止了他,“不卖。”
“不卖?那你做这么多干嘛?”
“准备明天开店啊!”陈念莞笑嘻嘻道,“今日这里的糖水跟饮子都不卖的,江夫人跟江娘子们要想吃龟苓膏,明儿请早啊!”
陈念莞抢过了江禹手里的龟苓膏,盖得严严实实的,又放回了橱柜里。
江禹退后一步,刚好瞥见芳姐打开了靠墙放置的笨重的大木箱,最底下居然搁置着冒着冷气的冰块,上头是堆垒放着合起盖子的大桶小桶。
他觉着新奇极了。
从橱柜里拿出的龟苓膏是冰的,怕那橱柜下面也放了冰,这大木箱,也是个能冻食物的箱笼。
这么存放冷冻吃食的新鲜玩意儿,陈姑娘想出来的?
看不出来,她还真有点本事。
而后瞥见角落里还堆着一桶散热的冰块。
这里居然用上这么多冰了?哪儿来的?
对了,冰窖。
“陈姑娘,冰窖里,有冰了?”
“有了。”
“哪儿来的?”
“就从如意冰铺买回来的,你信不信?”陈念莞微笑着问。
江禹一愣。
“对了,江府缺不缺冰块啊?江公子你好歹也是凉冰铺的合伙人,帮衬一下自个儿的生意嘛,叫你们江府的管事来我这儿买冰吧?现在优惠期,一块冰只要一两银子。”
江禹竭力忍住翻白眼的冲动。
从如意冰铺买二两一块的冰回来,转手卖一两银子,这亏本生意,谁做?
骗鬼呢!
但,她既然说有冰,他就是要看个明白的。
等他跟陈念莞说要去冰窖看看的时候,陈念莞也不急,“江公子,你怕是忘了吧?当初签契,说好了,你不得过问冰铺营生,我只需要将每月的分红如期给你就行的。”
“我,关心一下自家的营生,还不行吗?”江禹反问,“方才陈姑娘才说,我好歹也是冰铺的合伙人呢,转头就不同说辞了?”
“行吧!既然江公子要看,我也不是不让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