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漂流一鱼、三颗黄牙两位兄弟的慷慨,谢:moshaocong、神奇的金甲虫两位兄弟的票。)林伯年点头道:“大哥此言我也有同感,林觉的所作所为确实不像是个十九岁的少年。大哥,我不妨跟你明言,我认为林觉心机艰深,让人深感迷惑。其他的事情不说,就拿这一次林柯的事情来说吧,这两日我仔细想了经过,他是设了个巧妙的局,让林柯和你我二人踩了进去。可以说,老大的死或许是他早就想好了的结果。”
林伯庸一愣,轻声道:“原来你也是这么想的,这两日我也想了许多,得出的结论和你一样。他早知柯儿通匪之事,却一直没有半点透露。从他剿匪归来至今已近月余,他只字未提此事。那天他邀约你去别苑,其实便是知道柯儿会跟他摊牌,他正是要假借柯儿之口说出他通匪之实。他是故意设局让你我知道这一切,让柯儿无从抵赖,从而别无退路。”
林伯年微微点头道:“正是如此,我细思之下,也是这个结论。”
林伯庸低声道:“那日我们在廊下听他们说话的时候,林觉跟柯儿说,解决这件事的办法只有一个,便是让柯儿去死。事后想来,他似乎是在隐晦的暗示我们,只有柯儿死了,此事才能了结。然而柯儿服毒之后,他却又说另有他法。若他当真是故意为之,那便是要置柯儿于死地。细思之下,令人恐惧啊。你说,他是不是故意的。”
林伯年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沉吟半晌摇头道:“大哥,不可以如此恶意揣度啊,否则你怕是会心生恨意了。说到底,此事……此事是老大的错。况老大起杀念在先,这……这……哎,我也不知该怎么说了。人已故去,我再说这些,对林柯在天之灵也是不敬。我想说的是,林觉虽心机艰深,但未必如大哥所猜测的那般要故意置老大于死地。林觉之前所为,多为林家安危所计,无论是龟山岛还是剿海匪的事情,他都可以说是豁出性命去冒险。可见他对林家还是竭力维护的。”
林伯庸哑声道:“我也不想这么揣度他,但总是心里不由自主的往那方面去想。柯儿的死确实是他咎由自取,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可是,若叫我还能以平常心面对林觉,我却心中颇有芥蒂。你又说要让他来当大管事,我更是有些……有些心中不平。”
林伯年点头道:“大哥的心情我理解,但是大哥要为林家大局着想啊。有句话我一直想跟大哥说,那日暖风楼上,我观梁王爷和严知府对林觉的态度以及我林家众人对林觉的态度,心中颇有感慨。大哥难道看不出来么?梁王和严知府对林觉极为维护,反而我林家人对林觉极为苛刻,这便是症结所在啊。在外人看来,我林家出了个林觉是有头有脸的事情,而我们自家人却不以为然,这不是很奇怪么?若我林家上下缺少包容之心,依旧以老眼光看待林觉,只把他当做林家庶子看待,岂非可笑?我林家缺的是什么,缺的是靠山啊。而林觉能得他们看重,这或许便是林家和梁王严正肃他们搭上干系的纽带。这一点的重要性大哥不会不明白吧。”
林伯庸垂头沉思半晌,皱眉道:“你说的也不无道理,但让他当大管事接手生意,我却是不愿的。我心里过不去这个坎。”
林伯年想了想道:“大哥,你可莫忘了一件事。”
林伯庸皱眉道:“怎么?”
林伯年低声道:“林觉可是知道林柯通匪的秘密的。咱们现在对他可不能来硬的,就算是大哥对他心怀芥蒂,怕是也要用怀柔之策。”
林伯庸冷声道:“什么?你的意思是,他倒要拿这件事威胁我们不成?”
林伯年皱眉沉吟道:“大哥,说句实在话,我也看不透林觉心里是怎么想的,但我总有一种感觉,林觉小小年纪心机如此艰深,却又如此有谋略,将来绝非等闲之辈。他的想法你我也都捉摸不透。林柯这件事虽然不能怪罪到他身上,但从他的行事上便足可看出他的内心其实是非常狠辣无情的。这样的人,将来非大奸大恶之徒,便是大智大勇之才。对我林家而言,这样的人若能用的好,或许是林家之福,用的不好便是林家之祸了。”
林伯庸吸了口冷气,哑声道:“你真是这么想的?”
林伯年道:“大哥,我在官场历练这么多年,虽没什么本事,但却也阅人无数。多少还是能看出些端倪的。林觉这样的人吃软不吃硬,可用怀柔之策收服,却不可强力逼迫制服。对他若是漠然无视,且不给他尊重的话,保不住他便会铤而走险。我说让他接管大管事,去接林柯留下的空子,其实便是一个怀柔之策。您想,大哥若是肯这么做,林觉必是会觉得自己受到家里的重视,从而感恩戴德。这可以牢牢的稳住他的心,不至于让他走极端。大哥其实也不必担心林觉占据那大管事之位不去,林觉志在入仕,并不在商贾之事。让他去当大管事,他或许会图个新鲜或是人前的面子答应了下来。然而他并无做生意的经验,再加上生意山琐事甚多,他定是应付不来的。如此一来,他也会明白自己不是那块料,加之他并不志于商贾之事,所以过一段时间他一定会主动请辞。到那时大咱们岂不是既不得罪他,又让他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更是杜绝他染指家中生意的想法,此可谓一石三鸟之举啊。”
“伯年,妙啊。还是你考虑周全,这些年银子没白花啊。你在京城果然是学了些东西的。恩,一石三鸟,若非我亲耳听到,我都不敢相信这是你的主意。”林伯庸拍着大腿叹道。
林伯年脸色微变,林伯庸的话里透着些蔑视的意味,这是从小到大林伯庸惯用的口气。大哥从小到大都是凌驾于自己之上的,就算自己已经是三司副使了,在他眼里还是个能随便奚落的二弟而已。再加上这么多年用的银子都是大哥提供的,这种口气的话林伯年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了。但不知为何,今日听起来极为刺耳。
林伯庸恍然不觉,自顾道:“你这番话说服了我,那么这件事便定下来,稍后召集众人宣布此事。不过,在此之前,我得叫老二老三他们来说清楚,不然他们听到这个消息,怕是要气炸了肺,定是要闹事的。”
林伯年摆手道:“大哥,依我之见,不必跟老二老三他们打招呼。一来老二老三说漏了嘴反而不好。二来,老二老三闹腾一下其实也不是什么坏事。”
“哦?此话又怎讲?”林伯庸诧异道。
林伯年道:“大哥,我觉得林觉是不怕老二老三闹事的,他若连应付这件事的能力都没有,又怎会做了那么多的大事。所以老二老三去闹,其实是自己找不自在。但老二老三去闹,我们正好可以从林觉如何对付老二老三的手段看出他心里对我们的态度来。若是他以柔和手段的话,便说明他心中是有林家的。若是他再一次坏了规矩,甚至是犯上对林颂林润不敬,则说明此子大恶,将来必是要骑在我们头上的。若如此,你我便要想办法及早处置了,免得将来留下个祸患。”
林伯庸已经完全被二弟的智慧所折服,这一辈子从没有今天对二弟如此佩服。二弟说的这些话,句句入心,在情在理,他没有理由不听从。
“伯年,你简直是诸葛在世啊,没想到你心思这般缜密。我都不明白了,在京城这么多年,为何你便没能再进一步。这不应该啊。”
林伯年面色微红道:“伯年无能,让大哥失望了。心思再缜密,若没有靠山提携,那也是枉然啊。”
林伯庸恍然叹道:“说的是,正是我林家没有靠山的缘故。此事以后再说,伯年,即刻替我去让长青他们召集船行码头店铺的掌柜管事们来家里,我要宣布林觉接任大管事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