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七百五十万的天价从晏婉如嘴里喊出来的那刻,全场煞那间噤若寒蝉,没有人说话,几乎一大半的人都齐刷刷地回头看向中后排的她,要知道,先前的一个价格可是七百万整,就这么活生生蹦上了个五十万的台阶,在拍卖现场是十分少见的事情,而且,保利官方鉴定团对五彩十二月花神杯的估价是500万至600万,从这个角度看,七百五十万确实有点匪夷所思。
拍卖师似乎也被震住了,失神了片刻,马上兴奋道:“……七百五十万……五六七号的七百五十万……到此为止了吗……康熙五彩真的到此为止了吗……七百五十万一次……还有没有竞争者……”
呼啦,议论声此起彼伏。
“那人谁呀?七百五也敢喊?”
“是啊,我看七百万就够离谱了,她怎么一下加上去五十万?”
“嘘,小点声儿,那人好像是晏婉如晏老师。”
我一下就惊了,急忙拉了一把晏婉如:“我说你咋那么肯定能到七百五呢!晏姐!你这是干什么?”我眉宇间泛起一丝愠怒:“是,杨村那场泥石流我救过你一次,但我是把你当姐姐看待,我救你也是理所应当,但你要为了还我的情就想变相用这个方法给我钱,你觉得这个情我能领吗?”
晏婉如没好气地刮了我鼻子一把:“小东西,你急个啥,你真以为我是为了还你请?”
我不置可否地眨眨眼:“难道不是?”
“你太低估一套完整五彩十二月花神杯的魅力了。”晏婉如苦苦一笑,两手在虚空一摊开:“我也是个收藏爱好者,也是个对康熙五彩有着浓厚兴趣的人,你说,碰见这么件百年不遇的花神杯,我能不争一争吗?”
我不确定地看看她:“你真想要?不是糊弄我吧?”
“有这个必要吗?”晏婉如丢了我个小白眼:“杯子太难得了,你晏姐想要得都快疯了。”
闻言,我顿时懊恼地一拍脑门:“我当初看你见我有八九只杯子的时候很不在乎,我还以为你对康熙五彩不感兴趣呢,加上联系不到你,我就直接上了拍卖会,唉,谁知道你一直在等整套的花神杯啊,怪我怪我,早知道你有这个心思,我还上什么拍卖会呀,咱们直接私底下交易,给点钱意思意思不就结了?”
晏婉如揉揉我头发:“得了吧,我看这样最好,省得你一两百万卖给我,我也不敢要呀。”
呃,确实,比起那点钱来,我这人更看重面子,她要真拍出七百多万买我花神杯,我也不好意思拿。想到这里,我无奈把她摸在我脑袋顶上的小手儿拿开,“这次怨我,是咱俩没沟通好,唉,七百五十万啊,白便宜拍卖会将近一百万的佣金了,再加上税,又是笔不小的数目,嗯,要不然等拍卖结束,我把打过来的钱退你一点?”
“用不着。”晏婉如伸手一指前面:“谁说这杯子就一定是我囊中物了?”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那个被晏婉如称作金大哥的人赫然举起了拍牌,“……七百七十万!”
拍卖师手一伸:“七百七十万……五一六号的七百七十万……还有哪位要出价儿……”
刷,又一个刚刚与晏婉如打过招呼的深圳老板出了牌。
“……七百八十万……七百八十万了……”
议论声再起,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火药味,气氛骤然紧张。
我表情一愕,我了个晕,居然还有出价的?这帮人疯啦?
没等我琢磨过味儿来,晏婉如蹙着眉头思索稍许,再次举牌——七百九十万!
那主席台旁边站着的两个保利工作人员微微怔怔,不禁相互对视一眼,好像官方也没料到五彩十二月花神杯能走到这个价位。
不过这还不算完,一个穿着西装、明显是秘书打扮女人拿着手机说了几句,最后,毫不犹豫伸手出了牌子。
“……八百万……一一六号出价八百万元人民币!”
晏婉如苦涩地摇摇头,慢慢松开了抓着拍牌的手,“呼,算了算了,无论买家卖家都是得交佣金的,拍到八百万,意味着要拿九百多万才能把杯子买到手,上回刚跟你那买了纯血大红袍,现在手里只能九百多万了,可没钱再争喽。”重新挽住我的手,晏婉如撩了撩头发帘,“看来回去后得趁着其他拍卖公司秋拍没结束赶紧处理几件东西,不然手里没钱可不行。”
我有点发蒙:“这花神杯真值这么多钱?”
“早说了,在拍卖会上没有什么不可能,等着看吧,我觉得几位大老板还没出手呢,价格应该还能再高一些。”晏婉如附耳过来,悄悄指指方才举牌的女秘书,“这人我经常在拍卖上看到,据说是一个房地产商的秘书,对瓷器尤为热衷,年初的春拍上,有一件两千多万的官窑就是被这人拍去的。”
我吐了口气,自欺欺人地按住胸口,防止让心脏跳出来。
“……八百万一次……”拍卖师目光环扫着台下,“……一一六号……八百万两次……”
突然,一穿着非常朴素、相貌极其寻常的中年人举起牌子:“……八百二十万!”
我呃了一声:“晏姐,这人谁?”
晏婉如从后面看了看那人侧脸,一摇头:“瞅气质不像是老板,可能是代理人吧。”
另一头的女秘书动着嘴唇跟手机里说着什么,不多会儿,举牌喊道:“……八百五十万!”
偌大的宴会里已经有不少人倒吸着冷气,窃窃私语声登时消失不见了,大家都把注意力放在了女秘书和中年男子身上。
中年人也没打电话,兀自沉默了几秒钟后,慢慢举起手,铿锵有力道:“八百八十万!”
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此刻的心情了,晏婉如也是瞳孔一缩,表面很是意外。
这时,拿着手机的女秘书得到了指示,挂掉电话,没再出声。
“八百八十万一次……”拍卖师和保利工作人员眼中均闪烁着光芒:“……还有出价更高的么……八百八十万……八百八十万两次……”看着鸦雀无声的人群,拍卖师徐徐举起手中的小锤:“……最后一遍……八百八十……”
“九百万。”一个一直都未曾开过口的半老徐娘轻轻吐出几个数字。
拍卖师一愣:“……九百万了……一一八号的九百万……九百万一次……”
出到八百八十万的中年男子皱起眉头,快速拨通电话询问者什么,末了,没再说话。
“九百万两次……”在我心惊胆战的视线下,拍卖师朗声道:“……还有比九百万更高的出价者没有……九百万……三次……”咚的一声,小锤子落到了桌上,拍卖师平手一指中年妇女的方向:“成交,清康熙五彩十二月花神杯最终由一一八号以九百万元人民币拍得,让我们恭喜她。”
掌声响起。
中年妇人微笑着对大家点点头,“谢谢。”
直到从华天酒店走出来,钻进晏婉如的A8车里,我脑子里还晕晕乎乎的呢,接过晏姐递来的娃哈哈矿泉水,我拧开盖子,咕噜咕噜,猛地往嗓子眼里灌了几大口,呼,九百万?单个杯子都没有超过三十万以上的拍卖纪录,一整套十二只竟然生生拍到了九百万之多!这已经完全超乎我的预料!估计也是所有人意料之外的数字!太夸张了!
“呵呵,瞧你那傻乎乎的样儿,想什么呢?”晏婉如把车钥匙一拧。
听着发动机的轰鸣声,我实话实说道:“没什么,就是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得了便宜还卖乖,想笑就笑吧,这回你可美了。”
是啊,那可是九百万,砸谁头上谁不得乐疯了?不过见晏婉如脸上略有些遗憾的色彩,我终究还是没有把心中的喜悦放到表面上,而是咳嗽一嗓子:“咳咳,这次是咱俩信息没沟通上,下回我再收到什么好玩意儿,一定给你打电话,你别再关机就行了。”
晏婉如把车开出停车场,从反光镜里笑着瞅瞅我:“别往心里去,只是有些可惜而已。”
我道:“你真那么喜欢花神杯?”
“全世界除了燕京故宫里那套以外,就只有这套花神杯了,你说我能不喜欢吗?”晏婉如玩笑道:“咦?你那是啥眼神儿?怎么的?还要给姐再弄一套来?呵呵,你觉得可能吗?走吧,要去哪儿,我送你一程。”
再弄一套?
我失神了半晌,忽地,呼吸一滞,心头豁然开朗!
从拿到月季花杯后,我心思就全放在秋拍上了,只想着它能拍到多少多少,根本没顾着想别的,晏婉如的话一下提醒了我!
对啊!
为什么不再弄一套?
不可能?有什么不可能?
我手里可还有一只月季花杯呢!!
只要花点钱把晏婉如朋友那套十一只花神杯收到手,我不就又有一个九百万进账了吗?
上哪找这么好的事儿去!!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