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珂心怀不安地从沙发上直起身体,紧皱着眉头,抬脚走上楼梯。
卧房里,万宝儿哭得泪眼婆娑,正站在雷煜卿的面前,拼命地朝他大吼着,似是承受了很大的打击。
“你说话啊!为什么不愿意帮我?”
连万宝儿也没有能够说服他吗?万珂的心顿时沉入了谷底,站在门外,她只觉得腿仿佛灌了铅,雷煜卿究竟在想什么?他不是一直以来为了万宝儿,千般算计吗?如今只要他肯出手,就能帮助万连走出泥沼,甚至可以在董事会上提出让万宝儿做继承人的要求,这不是和他想要的结果,完全一致吗?可他又为什么……
万珂觉得自己仿佛走入了迷宫里,怎样也找不到一条正确离开的道路。
“你疯够了没有?”雷煜卿不耐地皱起眉头,冷声呵斥道,容颜冷峭,丝毫找不到以往的温柔,看向万宝儿的眼眸,更是冰冷得让人心底发凉。
万宝儿似是不可相信,脚下一个踉跄,怔忡地看着眼前熟悉而又极为陌生的男人。
他居然会吼她?
别说是万宝儿,便是万珂也被吓了一跳,雷煜卿一反常态的态度,让她心里不好的预感蓦然加重,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即将被撕儿裂,撕得鲜血淋淋的。
温柔地拂了拂被她扯得褶皱的衣领,雷煜卿浅薄的眼皮缓缓抬起,看了看眼前一脸错愕的泪人,又看了看站在屋外,同样一脸诧异的万珂,嘴角染上了些许讥讽的弧度。
“人终于到齐了。”他凉凉地说道,意有所指,话里所蕴藏的深意让人浑身的鸡皮疙瘩通通冒出头来。
万宝儿脸上的血色早已退得一干二净,“煜卿,你在说什么啊?我怎么一点也听不懂。”
雷煜卿凉薄地扯了扯嘴角,闲庭信步般走到一旁的黑色水牛皮沙发上坐下,优雅地翘着二郎腿,修长的手指探入西装上衣的口袋里,摸索出一支黑色的雪茄,把儿玩在指缝间,也不急着点燃。
万珂莫名的觉得,此时的他,比起以往任何时候,都要让人害怕。
“万连终于到了今天这一步,长期的合作伙伴撕毁合约,终止一切合作,公司的流动资金被项目套牢,无法兑现,股票大跌,从而导致股民的恐慌,纷纷低价抛售出手里持有的股份,恩,让我再想想,接下来应该是什么呢?”他惬意地眯起双眼,那副运筹帷幄又冷漠森寒的样子,让人无端心里发毛。
万宝儿一脸茫然,她至今仍旧不明白,为什么煜卿会变成这个样子,他们不是说好的吗?只要等到自己拿到万连的继承权,他们就光明正大的在一起,再也不用顾忌任何人,任何事,可是为什么,为什么现在他却说出了完全不一样的话来?
明明只要他伸出手,拉万连一把,他们一直以来的期盼,就可以成真,他为什么要严厉拒绝自己?
雷煜卿只是静静看着手中的雪茄,放在鼻息下轻轻一闻:“真是美儿妙的味道啊。”
“雷煜卿,你把话说清楚一点,刚才那番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万珂抬脚走入房间,眸光冰冷地看着他,一字一字狠声问道。
“也是时候了,这一天我已经等了太久。”雷煜卿优雅地轻笑出声,拿起沙发上的遥控器,朝着身后的墙壁轻轻一按,偌大的投影幕从头顶上降落下来,万珂不自觉脸色一黑,他究竟在搞什么鬼?
自动播放的影片里,嬉笑玩闹的一家三口正朝着摄像镜比着y的手势。
“你让我们看这种东西做什么?”万珂咬牙问道,奇怪,这一切太奇怪了。
“不觉得他们看上去很幸福吗?”雷煜卿含笑问道,语调柔和得仿佛在对自己的爱人轻声低语。
“所以说,那又怎么样?”万珂不自觉提高了分贝,她是真的不明白,他明里暗里究竟想要表达什么!
就算影片中的人,再幸福,和他们现在谈论的话题有任何联系吗?
“你们有没有试过一儿夜之间家毁人亡的滋味?”雷煜卿垫了垫手里的雪茄,双眼细细地眯起,眸子里,没有任何一丝温度,冷得刺骨。
万珂总觉得他这话在影射着什么,紧抿住唇没有吭声。
万宝儿却完全听懵了,她发现今天的他,她根本看不明白,“煜卿,你到底在做什么?什么家毁人亡?你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
“刺激?”雷煜卿鼻腔里发出一声轻哼,“我这辈子受过的最大的刺激,就是在五岁那年,从那以后,不论这个世界上发生任何事,都已经再也无法让我感到惊讶了。”
他的嗓音淡漠得听不出任何情绪。
五岁那年?万珂仍旧是一副不明就里的模样,“你不要转移话题,我们只是想来请求你帮忙,救万家一次。”
“是啊,煜卿,你不是说过,要全力帮助我拿到继承权吗?只要这次你出手,万连的继承人一定会是我,到时候我们就可以在一起了。”万宝儿一边哭着,一边扬唇微笑。
“继承权?”雷煜卿噗哧一笑,笑得仿佛要将头顶上这块天花板给掀过去似的,那笑声糅杂着无数的讽刺与讥诮,仿佛在讽刺万宝儿的异想天开。
“你笑什么?”万宝儿怒声质问道,容颜惨白,或许她已经意识到,眼前这个男人真的和以往不一样了,他不会对着她露出温柔的微笑,不会把她当作珍宝悉心呵护,甚至,他连看着她时,眼里除了冰冷就只剩下厌恶。
为什么会这样?
前几天不是还好端端的吗?万宝儿的脑子一片混乱,像是被塞满了无数的丝线,根本理不出任何的头绪来,她只能祈求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希望他能给她一个合理的解释。
万珂看看猖狂大笑的雷煜卿,此时的他,即使笑着,但一身的落寞与悲怆,却浓郁得让她心惊。
她蓦地回想起,那日也是在这所房间里,她弹着钢琴,而他站在窗户边时的样子。
“你想知道我在笑什么?”雷煜卿几乎笑瘫在沙发上,手指轻轻抹去眼角落出的生理盐水,“我在笑,我终于等到这一天,万家彻彻底底被我玩弄在鼓掌中,他万振林的后代,失去了所有的尊严,像只狗一样,在我的面前苦苦哀求我,求我帮助万连一把,你们不觉得这场面很好笑,很畅快吗?”
话铿锵有力,犹如一道惊雷,蓦然炸响在万珂和万宝儿的耳畔,他在说什么?
万珂抬起手指用力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总觉得事情的发展超乎了她的预期,完全出乎她的预料,他的话里,藏着刺骨的恨意,尤其是对外公,还有她们。
“你恨万家人?”万珂似是抓住了重点,眸子紧紧盯着沙发上的男人,沉声质问道。
“恨?”雷煜卿摇了摇头:“不,不是恨,而是痛恨!十多年来,我每天每夜想的念的,只有一件事,就是将万家击倒,在万振林有生之年,让他亲眼看着,他引以为傲的王国,引以为傲的血脉,在我的手里断绝!”
究竟要多大的仇恨,才能隐忍十多年?万珂不懂,但她却只知道一点,她和万宝儿都是这个男人手里把儿玩的棋子,他利用了她们两的感情,利用得十分彻底。
万宝儿茫然无措地眨了眨眼睛,她怀疑自己听错了,仇恨什么的,这怎么可能?
“还是不愿意相信吗?”雷煜卿似是在欣赏一件玩具般,观赏着万宝儿的表情,“那我就从头告诉你们好了,反正,事到如今,即使告诉你们真相,对我而言,也是无所谓的。”
如今的万连,只需要他一根手指头,就能将其击垮,只要他高兴,他要它生它就生,要它亡,它就亡。
整整潜伏了足足十多年,雷煜卿心里名为仇恨的野兽早已开始叫嚣着,开始发狂,开始愤怒。
“二十年前,国内最顶尖的世家司马家,那是站在商界最顶端的存在,同样它也是我父亲儿,亲手打造的王国。”雷煜卿淡漠地说道,只是与之相反的,却是他眼底涌动的疯狂。
“司马家?”万宝儿无意识地喃喃着,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双眼瞪如铜铃。
“看来你知道。”雷煜卿阴凉地冷笑一声:“也对,这毕竟是万家发迹最大的功勋事件,因为眼红我父亲的王国,为了取而代之,不惜陷害我父亲,让他背负了私自贩卖违禁品的罪名,被判终生监禁,甚至,还在监狱中,害怕我父亲减刑,让我父亲被伪造成意外的群殴事件中的死伤者,失去生命,你们说,这份仇够不够大?”
他说的那个人是谁,答案已经呼之要出。
二十年前,万振林正是壮年,当时的万家还仅仅只是房地产界的中型集团,却在一次上流宴会中被真正的豪门欺辱,讽刺他是暴发户,却遭到了当时以主办方身份的,司马莫青的阻止,从而两人有了交情。
万振林依靠司马家的人脉,迅速将万连扩大,一跃成为了国内房地产界不容小觑的新生力量,掌握金钱、财富的渴望,蒙蔽了他的双眼,他开始向往更高的生活,向往更加尊贵的身份,于是,他与司马家达成合作,决定与国外公司联合进行一次大型跨国项目的合作,当时的司马莫青,真的把万振林当作自己的兄弟,跟随他前往国外洽谈这次的大项目。
只可惜,到了罗马,等待他的根本不是国外的官员,而是骗子。
国内公署以及刑事罪犯调查科正在追查商界暗中走儿私的头目,可谁会想到,司马莫青在罗马见面的照片竟传到了调查科的邮箱里,从而成为了铁一般的证据,司马莫青也被以走儿私的罪,一审判处无期徒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