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钰安笑一声:“学倒用不着学,比你会伺候人的女人又不是没有,与其等你,我倒不如换人。”
他心情似乎变好,在榻前坐下,打量她道:“你说是不是,郦郦。”
云郦轻咬红唇,微微靠近他:“不是的,郦郦一定比谁都伺候得世子更好。”
裴钰安不相信地看着她。
云郦知道裴钰安是鸡蛋里挑骨头,她最近可以说是化成一滩水了,可男人心里有气,她能怎么办,只能认错,只能哄着。
云郦从榻上起身,坐到他的身上。
又过一个时辰,云郦累得只剩下喘气的力
气,几乎是裴钰安一松开她,她就闭眼昏睡过去。
似乎没多久,男人不虞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云郦睁开眼,裴钰安冷声道:“你儿子醒了,你还不起来。”
云郦凝神听去,果然听到门口有阿如的声音,云郦拖着发软的双腿爬下床,小团子一见到她,乐呵呵地伸出手,云郦观察他额上红肿,已经很淡了,她松口气,但见小团子让她抱,她努力扬起一抹微笑,却没抱他,而是示意阿如帮她将小团子抱进来。
阿如知道裴钰安还在里间,进了门后大气也不敢喘,她把小团子放在美人榻上,小团子朝云郦胸口爬来,云郦拦住他的动作,吩咐阿如:“去把鱼片粥给小公子端来。”她声音哑的很,像是砂纸磨过。
同时,自来了卫府,她奶水一般都不会够小团子填饱肚子,每日清晨,灶上就会熬着小团子要吃的食物。
阿如去厨房端来香软营养的鱼片粥。
云郦吹得温度凉宜,伸向小团子唇边,小团子死活不张嘴,云郦清楚是为什么,是因往日早晨虽给他吃辅食,但总是要先喂他喝一些母乳的。
今儿一口都没有。
可云郦也没办法,毕竟小团子的存粮现在是一口都没有。
“阿远,鱼片粥,你不是很喜欢吃鱼片粥吗?”云郦身体疲惫,很想去床上躺着,不过对小团子没表露丝毫疲惫,她拿起一个小瓷人逗着他道,“你尝尝好不好?”
小团子盯着那勺鱼片粥,似是见云郦今日真不给他喝最爱的东西,小嘴一瘪,就要哭泣。
云郦捏了捏眉心,耐心抱起他:“今儿早晨只有鱼片粥了。”
小团子听懂这句话,顿时更觉难过,哭声不止。
裴钰安见状,皱着眉头向云郦伸出手,云郦愣了下,将小团子递给裴钰安,见早膳只有鱼片粥就算了,最爱的娘还不抱自己,小团子眉眼一皱,即将大哭。裴钰安忽地抬高手,将小团子往高出抛,而后接住他。
小团子一愣,哭声顿住止住。
裴钰安又抛两下,小团子破涕为笑,甚至弯着眼睛拍裴钰安的胳膊,示意再来。
裴钰那看他半晌,再来几下,逗得小团子发出咯咯的笑声。
云郦盯着这一幕,双眼却发直,整个人
身体不由自主地前倾,终于裴钰安将小团子塞给她,云郦猛松口气。
小团子却不愿意,向裴钰安伸长手,示意再来。
云郦连忙将他放在美人榻上,不敢让裴钰安再接过他:“阿远,你的粥快凉了,我们吃粥。”
许是刚刚玩得开怀,加上此刻腹中实在空空,小团子乖乖张开嘴。
云郦彻底松口气。
这时,裴钰安微凉的声音在上方响起:“孩子是你从小带大的,让他别哭你都做不到。”
云郦看他眼,终是没说若不是你吃了阿远的口粮他怎么会哭,她温柔道:“我以后定会更加尽心的。”
裴钰安修长手指轻理袖口,点头道:“这几个月也该更尽心,毕竟回了京城,有的是人照顾他,也就不需要你了。”
云郦身体微颤,抬眸看他。
裴钰安笑了笑,居高临下地望着:“郦郦你说,等回京城,我让你看着你儿子叫别人娘,好不好?”
云郦默默地给小团子喂了一勺鱼片粥,她轻声否认道:“不好,儿子是我和世子生的。”
她抬起头,盈盈水眸有些委屈:“你是爹爹,我是阿娘,不是别的女人。”
第87章 翻车进行时六
裴钰安看了云郦好一会儿,方才挪开目光,洗漱之后,径直离开屋子。
小阿远见裴钰安出去,难得有些依依不舍,咿咿呀呀冲他伸出手,明显还在怀恋方才的快乐,甚至见裴钰安没带走他,他还拍拍云郦胳膊,示意娘亲跟上。
云郦拿细软棉布轻轻擦拭他唇角,叹气道:“既然想要爹爹陪你玩,你总得学会叫人吧。”
“来,跟娘学,爹爹,爹……爹。”云郦示范嘴形。
小阿远聪明地叫:“娘,娘。”
云郦再度沉默了下,她无奈地点点小团子额头:“你学其他字不是挺快的吗?怎么爹爹两个字就是不会。”在陈家时候,教他叫赵渔姨姨,小泽林哥哥,这小崽子明明很快就会了。
小团子眨巴眨巴湿漉漉的黑眼:“娘,娘。”
云郦再教他片刻,依旧毫无收获,她让林妈妈看着他,示意阿如跟她过来:“阿如,拿面镜子来。”
阿如拿着一块两巴掌大的铜镜跟云郦走到床头,云郦昨夜几乎只睡了半个时辰,这段时间她休息本来就不好,心里还有事,脑袋就有些酸胀,她揉揉额头,然后解开衣裳,让阿如将铜镜对着她后背。
阿如举着铜镜愣了愣:“姑娘,你后背什么时候多了个安字。”
透过略偏黄的铜镜,云郦能瞧见左侧蝴蝶骨处多个鲜红安字,字印在她雪白皮肤上,甚是显眼,云郦借铜镜观察那字良久良久。她虽然昨日从笔画琢磨出不是钰字,但今儿亲眼所见,果然如此,不由抿了抿唇。
她摸摸脸,裴钰安到底对她不够狠心。
“姑娘,这地方有些红肿,我拿冷帕子给你敷一敷吧。”阿如道。
云郦拢好衣裳,应了声好。
然后她安静了片刻,又转头看向靠窗软榻,小团子也正朝她看来,还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想云郦抱他。云郦看着他那张脸,起身走向他,刚起身双腿就发软,阿如眼明手快扶住云郦:“姑娘,你没事吧?”
云郦稳稳身形,虽身体有些不舒服,可似乎不是大问题,她正想摇头,突然不受控制地往旁边倒去。
“姑娘。”阿如急道。
——
午后,裴钰安从外头归来,院子里静悄悄
的,他皱了皱眉,径直走入卧室,卧室也空荡荡的,不见人影。
“小公子呢?”他冷声问。
翠屏答道:“小公子正在午睡。”
裴钰安嗯了声,头疼地在圈椅上坐下,翠屏斟酌道:“世子,云姑娘病了。”
裴钰安手指一僵,慢慢地抬起头,翠屏解释道:“方才已经请大夫看过了,大夫说云姑娘是身体虚弱,劳累过度所致。”
身体虚弱,劳累过度?
裴钰安冷下脸,静坐良久,忽地起身,倒没去最南边的那间厢房,而是径直去了小团子所在房间。小团子正在午睡,林妈妈和那次他找来的婢女守在床边,见裴钰安入内,立到床边,两人顿时身体发僵。
恰在此时,小团子似乎睡醒,他揉揉眼睛睁开,目光恰好落在裴钰安身上,他盯着他看半天,眼神忽地往别的地方转去。
“娘,娘。” 小团子刚醒后的声音还带着一股惺忪。
他娘自然是不在的。
小团子找了娘亲片刻,没找到人,倒也没哭,眼神又落在裴钰安身上。裴钰安在床头坐下,他似乎吸引了小团子的兴趣,小团子翻个身,往裴钰安膝盖爬去,裴钰安腰间坠了块白玉麒麟佩,小团子特别不客气的趴他腿上,摸了又摸。
时不时还冲裴钰安伸出手,指指他腰间白玉佩,裴钰安伸手,解下玉佩,递给小团子。
小团子却摇摇头,示意他不要。
玉佩放到一边,裴钰安望着他道:“既不要,为何做出一副喜欢的样子。”
此话一出,裴钰安眉心微拧,倒是觉得遗传可怕,和他娘性子极像。
索性小团子没听懂这句话是何意,他冲裴钰安道:“娘,娘。”
许是他叫的娘太多了,半个时辰后,裴钰安从小团子卧室离开,不由自主地朝最南边的厢房看去。
俄顷,他缓步走去。
屋子里静得针落可闻,阿如守在云郦床头,听到脚步声,赫然起身。裴钰安缓步到床头,云郦脸色惨白,就像是冬日冷雪铸就,似乎不需要他再动手,下一瞬,她就会彻底倒下,再不会醒来。
裴钰安立在两尺开外,瞧她良久,猛地皱眉转身离去。
云郦再次醒来是在晚间,阿如端了药来,云郦嗓子有些干涩,她边
喝药边问了问小团子的的情况,阿如告诉她不必担心,小公子已经入睡,而后话音一转。
“姑娘,今儿午后他来看你了。”他是谁,两人心知肚明。
云郦搁下白瓷药碗,阿如看了看外头,小声道:“一声不吭地在姑娘床头站了一个多时辰。”
云郦闻言,往外看去,此时金乌已经落下良久,冷月静静地悬挂天穹,云郦低下头,半晌一言未发。
云郦养了两日,第三日就好得差不离,早晨便早早起来,做了水晶蔬菜包,胡辣汤,羊肉烧麦,和西洲特产奶酥。
裴钰安看见这几样早点皱了皱眉,用过早膳后,他今日没出门,他房间里独坐良久,而后冷声命令道:“去把她给我叫来。”
片刻后,云郦就被翠屏带到了裴钰安门前,云郦抬脚进去,裴钰安并不曾在外间。云郦穿过漆红的隔扇门,走到内室,然后呼吸就是一滞,裴钰安坐在圈椅上,手上拿着一封信,身旁矮桌放信一封,两封信都有些皱巴巴的,但依然能清晰地瞧见字迹。
云郦心口一抖,她小声说:“世子,这信当不得真的。”
裴钰安抬起头,面无表情的脸上多了几分寒意。
云郦忙解释说:“我虽然给姐姐写了这封回信,说断的……干净,但我没让护卫送走,我,我只是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裴钰安垂下眸,淡淡地道:“撒谎。”
云郦挣扎:“这事我没撒谎,不然护卫就在院里等着,我写好了为什么不立马送出去。”
云郦不是彻底没心的人,只是她很吝啬她的感情。裴钰安能在姐姐做了那些事的情况下,还锲而不舍继续坚信她活着,不放弃找她。
云郦不觉得是赵渔露馅太多,而是裴钰安对她活着这件事太过执拗,哪怕只有一丁点可能他也绝不放弃。
裴钰安表情晦涩难辨,云郦声音低低地开口道:“姐姐从小养我长大,我好不容易再见到她,我不想离开她。”
裴钰安却越听声音越冷:“你可以直说你要走。”
云郦小声翼翼地开口道:“你会让我走吗?”
裴钰安骤然抬眸,目光如炬,云郦没躲着他的视线,面对裴钰安,她心里毕竟是有那么点愧疚的。
“滚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