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熟悉她的人在这里,必然可以听出她压抑的不喜之色。
但蒋丽并没有机会多接触冕下,她们的对话又隔着一层车窗,自然没注意到这一点。
外面实在又热又闷,蒋丽一直维持的优雅姿态也有些绷不住了。
她一咬牙,狠狠心道:“谢泠冕下,请问我和阿植也能上车休息一会吗?”
“抱歉,不太方便。”谢泠冷淡地一口拒绝,没给任何争取的余地。
“我不太习惯和陌生人处在同一个密闭空间中。”
谢泠是真正上过战场的,又多年处于上位者的角色,更有冕下的身份加成。
她的声音一冷下来,蒋丽止不住地有些腿软,嘴唇颤动了许久也没能再说出话来。
她想说,如果冕下您不习惯和她们一起,那空间中还有其他空闲的车吗?
她想问,看地图这里距离平安镇也不是特别远,能直接在光脑上打一辆出租车吗?
但在谢泠冷淡的视线下,她只是颤着身体,轻轻地推了推女儿:“雪雪,快上车吧,要乖乖的别闹。”
阿植的母亲欢喜冕下,有了婆婆的这一层关系,外加她性情大气随和,蒋丽都仍然有些畏惧。
更何况无论气质还是性格都威势更胜一筹的谢泠冕下?
刚刚鼓足勇气的商量开口,几乎已经花费了她的全部力气。
宋雪虽然年纪小,有些懵懵懂懂的,但还是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劲,不由依赖地拽住了妈妈的衣角。
但蒋丽已经把她往前推了推,宋雪只能踉跄着前进,眼睛控制不住地红红的,似乎有些害怕。
谢泠开了副驾驶的车门,正准备伸手去接,宋雪已经乖乖地艰难爬了上来。
她撅着屁股往前拱,然后关了门,老老实实地缩在角落,眼睛红红的,像是只受到了惊吓的兔子。
谢泠的心不由软了软。
昨天晚上,宋欢喜已经把宋植和蒋丽两人相关的文件全发给了她,今天刻意安排这一出,也是早已商量好的。
只是宋雪的存在,算是个小小的意外。
——宋欢喜在信息中可是完全没提宋雪的事儿。
这么远的路,又是亲生的,这两夫妻还真不心疼,把两岁大的孩子给带上了!
不过这两夫妻人都不怎么样,孩子倒是教的极好,宋雪不光生得可爱,性格也懂事讨人喜欢。
谢泠在心中叹了口气。
只是她素来清冷惯了,也做不出哄孩子的事,只能从空间中取出一挂带着露水的荔枝来。
荔枝冰冰凉凉的,看起来十分喜人,谢泠将其递给了宋雪。
宋雪红着眼睛小心地抬头看她,有些不确定地问:“是给雪雪的吗?”
软糯的声音中带着点不安的哑。
“嗯。”谢泠点了点头,将荔枝往她那边又递了递。
宋雪犹豫了一下才伸手接过,宝贝地抱在了怀里,奶声奶气地道谢。
谢泠没说话,只是眉眼舒松了些,小幅度地点了点头。
小姑娘坐在副驾驶上,珍惜地把那挂荔枝放在了腿上,又用口袋里的湿巾擦干净了手,剥了两颗先踮着脚塞给谢泠。
“姨姨吃荔枝。”她努力地举高,讨好地笑。
谢泠一愣,而后摇头道:“你吃吧,不用给我。”
宋雪举了许久,看她果真不想要才慢吞吞地收了回来,送进了自己嘴里,腮帮子鼓鼓的。
但她太小,吃完了不知道吐核,卡得脸蛋都涨红了。
谢泠连忙俯身过去,拿着纸帮她把卡在喉咙里的核吐出来,难得有些懊恼。
她太长时间没带这么脆弱的小孩,早就忘了两岁大的孩童最好不能吃带核的东西,十分危险。
谢泠只得收了荔枝,又拿了一小篮子草莓给她吃。
宋雪含着包泪又说了声谢谢,还小小声音道:“对不起……”
“这不是你的错,是我大意了。”谢泠没忍住,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荔枝吃起来不方便,吃草莓吧。”
“嗯。”宋雪轻声乖乖地答应,小心地用眼神去看她,黑葡萄一样的大眼睛水汪汪的。
“姨姨,你能别生气吗?”
“我没生气。”谢泠在乖巧的小女孩面前无法绷着严肃的面色,柔和了许多。
“那我能送一点给妈妈吃吗?”宋雪比了比手指,“就一点,几颗,雪雪可以不吃的,但外面很热。”
她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满是祈求,偷偷地透过车窗去看外面的蒋丽。
谢泠:“……”
谢泠完全说不出拒绝的话,只能深深地又叹了口气。
罢了,欢喜那边说外面晾上一会,这会儿也已经差不多了,准备直接过去吧。
“可以。”谢泠轻轻捏了捏小姑娘柔嫩的脸蛋。
“去吧,就说已经知道去哪儿了,让你妈自己叫车跟在我后面。”
“好的,谢谢姨姨!”宋雪开心地笑,朝着谢泠鞠了一躬,这才爬下了车蹬蹬蹬跑向了蒋丽。
还不忘记顺手把车门关上,将草莓和篮子护得稳稳当当。
光脑叫车、等车、车到上路。
这么一折腾,太阳已经快到了头顶,接近上午十点多了。
两辆车一前一后开进了平安镇贵女协会分会。
谢泠这次没忘记宋雪,牵着她走在前面。
蒋丽和宋植跟在后面。
蒋丽脸上的妆容是防水的,但也抵不过大太阳下站那么久,还出了一身的汗,眼线和眼影都花了些。
分会大楼的走廊极其安静,只有一前一后脚步的声音,让人听了更加心慌。
蒋丽不自觉地开始转手腕的珍珠手链,紧紧抿唇。
平安镇到底只是春城的一个偏僻小镇,这里的贵女协会分会大楼虽然窗明几净,但却远远比不上中心城的总部。
蒋丽虽然是个普通人,但凭借着冕下儿媳的身份和手上的那笔巨大财富,也算是见多识广。
中心城的贵女协会大楼都不知道去过多少次,而且次次那里的办公人员都是恭敬相待,没有半分冒犯。
按理说,走在这里的她应该相当轻松才对。
可事实上,她的心却像是吊在了半空,越来越忐忑。
太不对劲了!从抵达平安镇之后,谢泠冕下和欢喜冕下的态度就非常不对劲。
难道……她们已经发现了什么不成?
蒋丽紧紧地攥着手腕处的珍珠手链,手背上迸出了青筋,似乎要将它捏碎。
冕下的权柄实在太强大了,任何秘密对她们来说几乎都是透明的。
如果真有心思去查,她费尽心机所做的一切,必然都会被她们知道得一清二楚。
但……
她的丈夫是欢喜冕下的亲生儿子,她的女儿是欢喜冕下最喜欢的孙女。
顶多就是劈头盖脸的叱骂一顿,她不会有事的!她一定不会有事的!
蒋丽在心中不停地安慰着自己,无数遍地重复着,从头到尾捋了一次又一次,努力想让自己放松下来。
可惜,收效甚微。
她们终于走到了办公室的那扇门前,谢泠牵着宋雪第一个走了进去,蒋丽和宋植紧随其后。
门被顺手关上。
蒋丽抬头去看,第一眼看到的是欢喜冕下和坐在她身侧的貌美少女。
第二眼看到的,是手腕上还戴着异能限制镣铐的清俊少年——孕奴专戴的异能限制镣铐。
完了!全完了!
果然全都暴露了!
即使做了无数的心理预期,但真正到了这一幕,恐惧和慌乱还是霎时占据了蒋丽的全部身心。
她额头上的冷汗大颗大颗地往外冒,甚至无法正常呼吸。
一切,不打自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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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惜和宋欢喜也在打量着蒋丽。
她们是早些到的,特地问陈会长借了个办公室,用于今天的“审讯试探”。
因为穆棱是当事人,她们还征询了他的意见。
穆棱沉默地应下,于是办公室里便多了一个他。
“你在看什么呢?”林惜有些好奇。
从宋欢喜见到穆棱的那一刻起,便总是止不住地伸头去看。
“我也不知道。”宋欢喜摇了摇头,“我就是觉得,穆棱看起来好像有点眼熟。”
但真要她说清楚是哪里眼熟,她一下子也分辨不出来。
“难不成你们见过?”林惜看了看宋欢喜,又看了看垂眸的穆棱。
别说,仔细观察起来,两人的眉眼间似乎还真有几分相似,难不成这就是莫名其妙的缘分?
“也许?”宋欢喜有些不确定。
主要她喜欢玩乐,也经常出去度假旅游,见过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压根算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