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法有云:放下屠弹弓,立地成佛,施主还是不要杀生的好,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我双手合十很诚恳的劝着陈浩北,因为我是发自肺腑的不想陪他干这事儿。
没错,我也不喜欢乌鸦,但是在我看来,最正确的打开方式不应该是对乌鸦敬而远之吗?这还要主动出击,打这东西更不吉利吧?
陈浩北却比我还坚决的说:“我命由我不由鸟,老子不信佛,赶紧的,你吃过炖乌鸦没?今儿要弄成了,给你尝尝哥的手艺。”
我说:“我去,你这越说越没溜了,合着你还想吃乌鸦不成?你知道乌鸦是吃啥的不?你不怕报应啊?”陈浩北说:“有啥报应?一破鸟还能成精不成?”我有点纳闷的问:“你们东北不是都信这种动物成精的事儿吗?保家仙啥的。”
陈浩北说:“哦,那是说‘狐黄白柳灰’,不是地上爬的就是土里钻的,天上飞的只要能打下来,就算是龙也一律算食物,别废话,穿衣服赶紧的。”
说着话陈浩北又从兜里掏出一个弹弓说:“那,别说浩哥没想着你,给,咱俩都有的玩儿。”
我…
想了想我还是说道:“陪你上去可以,第一,我不打乌鸦,最多看着你打;第二,要是遭报应被雷劈成烤肉遭乌鸦咬的粉身碎骨都算你一个人的,跟我没关系。”
陈浩北一脸嫌弃的说:“你哪儿那么多废话,赶紧的,就这帮货天天在你头顶上叫,说实话你不烦那?”
这句话倒是说到我心里了,既然也说定了,我便把陈浩北让进屋里,自己先洗漱了个干净。
收拾妥当后我俩一起进电梯,这电梯的上限是23楼,之前我从没想过上去看看,因为确实没啥兴趣,这次进了电梯才发现之前我没兴趣是对的,因为23楼电梯按钮根本按不下去。
陈浩北按了半天,除了门自动关上了以外,电梯没有任何其他反应,按钮不亮,电梯也不动。
我想起之前他有一次按地下也按不下去,便把他拽到一边,然后我按下了22楼的按钮…还是没反应,再按21楼,终于亮了,同时电梯开始缓缓上升。
陈浩北有点纳闷的说:“哎?这新楼咋电梯还老不好使?”我说:“不知道,我长这么大这还是第一次住带电梯的楼。”
陈浩北说:“我也是,那咱上21楼算怎么回事?这也不是顶楼啊?”我说:“你这智商买弹弓时没让人给坑了吧?这不是顶楼按钮不好使吗?咱就从21楼出去,然后爬两层楼不就得了?”
说完我揉了揉额头,哎,真是穷命啊,昨儿吃了李阿姨家一顿过于丰盛的晚饭,刚才洗脸就发现额头上长了个大粉刺,竟然补上火了…
正想着电梯就到达了21楼,门开的一瞬间便有一股难闻的气味扑面而来,是那种老年人长期居住后,长时间没晒过被子的气味,也俗称‘老人味’,还混合着一些食物腐烂的味儿。
我和陈浩北走出电梯,让我意外的是这里很脏,很乱,很多杂物,和下面那些楼层的过份干净一对比,简直就不像是同一栋楼。
我一边挥手试图扇走这股难闻的怪味,一边示意陈浩北跟着我进消防通道。
这边的消防通道门是关着的,我抹了一下门把手,很多灰。
碰巧兜里有卫生纸,我掏出一片擦了擦把手后再次握住,向下一拧,再用力往前一推。
“吱呀呀…”
旧木门运动时特有的噪声传来,不知道是不是跟通道里过于平整的环境有关,这声音听上去格外响亮刺耳。
门后的消防通道很暗,这层的声控灯应该是坏了,我和陈浩北跺脚咳嗽的制造了不少噪音,可还是没亮。好在还有一个小窗户有透进那么一丢丢光线,勉强能看清路。
我俩特意没关消防通道的门,这样光线还多一些,一会儿下去时也方便,之后便蹑手蹑脚小心翼翼的一步步往上爬。
这里的消防楼梯倒也挺干净,跟楼下差不多,也没啥杂物。
按转弯次数来算,我俩一直爬到顶层23楼,还有一段楼梯,我俩没犹豫,继续爬,然后在最后拐过一个弯后我俩就傻眼了。
为了看得更清楚,我特意掏出手机打开闪光灯照亮,面前是一扇铁门,看上去不算很新,门倒没什么,主要是这扇门是被焊死的,连门把手和锁都没有,甚至可以说这根本就是一片门型大铁皮,严严实实的和四周的墙壁焊在了一起。
我把手机闪光灯对准自己的脸,做了个鬼脸幽幽的对陈浩北说:“怎么办…天有绝人之路啊…”
陈浩北看了我一眼,没理会我的幸灾乐祸,只是不甘心的伸手去摸那扇门,这敲敲那碰碰,仿佛是怀疑这门有什么暗锁机关似的。
然而这铁门确实可以说是一目了然,除非有专门的切割工具,不然别想穿门而入。
一番无谓的努力过后,陈浩北用力踹了一脚这铁门骂道:“大爷的!哪儿有封这门的道理?这人家要是想晾个衣服跳个楼啥的多不方便?”
铁门被他踹的山响,同时扑簌簌落下一些灰尘。
我退后两步捂住口鼻说:“行了,咱回去吧,你这给人弄坏了还得赔钱。”陈浩北没理会我的话,而是转过头问我:“你说他凭啥把去天台的路封死?有这么办事儿的吗?”
我翻了个白眼说:“你管人家凭什么呢?又没封你家门,封门又没花你钱。”
不管怎么说,陈浩北最终还是不得不沮丧的放弃了破门的计划。
无论人家物业是因为什么焊了这么个铁门,这里毕竟是公共区域,这么做肯定有人家的道理,要是真给暴力破开了,那我们岂不是既没公德心又不讲理?
我和陈浩北一边往回走我一边劝他别惦记这事儿了,干点啥不比招惹乌鸦强?
回到21楼,我俩从消防通道出来就去等电梯,电梯上来后我俩刚一进去,陈浩北就直接按下了负一层的按钮。
我没多想,以为他要回家,便跟着按下13楼的按钮,准备也回自己家。
没想到陈浩北直接双击取消了13楼的指令,我有点纳闷的问他:“哎,你干嘛?我得回家。”陈浩北却说:“回什么家?别急,来都来了,我是这么想的,你这单元给焊死了,其他单元未必也焊死了,跟哥遛一圈去吧。”
我有点心烦的说:“遛你妹啊?你这无缘无故的跑别人单元楼里,被人当小偷抓住了算谁的?再说了,每个单元楼都有自己的门禁,你怎么进去?”
陈浩北得意一笑说:“你看,所以我要按负一层啊,你忘了?地下都是通着的,去哪个单元都行。”
这事儿我之前就听他说起过,而且我之前自己也发现过,只是刚刚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不过鉴于他琢磨的这件事对我来讲越发没有了吸引力,所以我还是按下了13楼的按钮说:“不去,回家睡觉。”陈浩北再次取消了我按下的楼层,对我许以重利说:“晚饭我请,地点随便你挑。”
我立刻从陈浩北手里拿过另一把弹弓慷慨激昂的说:“赴汤蹈火啊浩哥!”陈浩北白了我一眼说:“切,你现在比我们黑社会都现实。”
我毫不迟疑的用力点了点头。
电梯到达负一层,走进凉飕飕的地下停车场,我问道:“浩哥,下一步去哪儿?”陈浩北左右看看,随便指了一个方向说:“那儿!”
俗话说吃人嘴短,我立刻乖乖地跟着他朝他指的方向走去,这是我旁边的单元楼,和我单元紧挨着。
我俩直奔电梯间,等电梯下来以后进入电梯,陈浩北去按23层的按钮,竟然跟我那个单元一样,按不下去。这次他自己就按了22和21,又是只有21楼的按钮亮了。
电梯上到21楼后,一出来我就有种错觉,那就是我俩又回到我那个单元了,这里和我单元的21楼一样,脏,乱,还有同样的怪味,在这种感觉下,我自然而然的觉得这边通往楼上的路也被焊死了。
果然,当我俩爬了两层后,面前又是一扇被焊死的铁门,看着这无法通过的铁门我很认真的对陈浩北说:“浩哥,这可不赖我,你要是因为这今晚不请客,以后我就不跟你玩儿了。”
陈浩北明显已经有些毛躁了,他又踹了铁门一脚后说道:“知道知道,走,妈的,老子就不信没有上去的路!”
于是在陈浩北气鼓鼓的带领下,我们这只二人打鸟小分队浩浩荡荡的又回到了地下车库,这次陈浩北直接带着我小跑向我单元的另一边。
爱心花园小区一共是四栋楼,然而最近这些乌鸦一直只盘旋在我单元所在的这栋楼上方,所以陈浩北也没往别处去,左边不行,就右边。
只是这次仍旧和前两次一样,通往天台的路仍旧被焊死的铁门给挡住了。
我俩都知道我这栋楼一共三个单元,因为在院子里时就能看到,我这栋楼只有三个单元出入门,这样一来也就意味着我俩没有办法去到天台了。
陈浩北这次没踹门,只是双手环抱在胸前歪着脖子盯着这扇大铁门在沉思,我拿闪光灯照了一下,他眉头皱的跟条刚被邻居家泰迪糟蹋了的沙皮狗似的,沟壑纵横,愁眉深锁,老气横秋。
“浩哥,这大概就叫天意呀,咱回去吧?我一会儿百度一下附近有啥好吃的,中午我就不吃了,留着肚子配合浩哥你。”
我依旧保持着幸灾乐祸,陈浩北却没理我,依旧保持着和铁门对视的造型,过了不多时他又把耳朵贴在了铁门上,闭上眼仔细听了起来。
看他这样子我也尽量不出声的配合着他,不一会儿他重新直起身子点点头,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说:“嗯…经过我仔细辨认,基本可以确定,这铁门后面就有乌鸦,还不少。”
我说:“这不废话吗?这还用你仔细辨认?我特么在这儿都听见乌鸦叫了,你是眼睛聋了还是耳朵瞎了?合着你摆半天造型就听出个这个啊?”
陈浩北这时也有点泄气了,他叹了口气说:“唉,那咋办?这门我试了,踹也踹不开,对了!千儿,咱去找老古借工具用用吧?他们物业肯定有电锯啥的。”
说到这儿陈浩北又兴奋了,我直接一盆凉水说道:“好,你去吧,老古肯定会问你借东西是要干啥,记得跟人家说清楚啊,说不定人家还会亲手来给你帮忙呢,我在这儿等你,早去早回啊。”
这回陈浩北是彻底没脾气了,他垂头丧气的带头朝楼下走去,进了电梯我又提醒了他一遍晚饭的事,这货一边答应着一边发泄似的使劲按着负一层的按钮,按了几下不过瘾,又去按那个从来不好使的负二层的按钮,仍旧不好使。
忽然陈浩北叹息一声说:“唉,咱们这电梯真是上不着天下不着地,跟个笼子似的,简直是没天没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