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寂哪里能信,自从一脚踏进这燕北王庭之后,她哪一天过的不是心惊胆颤的。
可他又能如何,直接把她打晕,然后派人悄悄把她送出王庭吗?
真这样做的话,她怕是再也不会搭理他了吧?
他心里默叹一气,无言地抱着她,两手力道慢慢收紧。
沈念安察觉到他心底的不安,抿抿唇,突然用力捶了他一下。
裴寂吃痛挑眉,“怎么?”
沈念安眨眼笑道:“就发泄一下不行吗?你都欺负我那么多回了,这会儿我心里不痛快,你总得偿还一次吧?”
“我看你哪是心里不痛快,就是仗着我对你有愧,所以挟私报复。”裴寂低声说道。
沈念安撇着嘴放开他,旋即说起正事儿来。
“先前我向你问过一个人,你还记得吗?”
裴寂抿唇点头,“不过我还没打听到他的来历。”
沈念安启唇道:“倒也不必过于着急,我总觉得他一直潜伏在皇宫内,昨夜我和五皇子出事的事儿,他知晓的一清二楚,这是他后来潜进我房间后告诉我的,我当时便觉得不对劲了……”
沈念安只顾着说,压根儿就没察觉到裴寂的气息变了。
一个大男人三番五次的潜进她的房间,还是大晚上,让裴寂怎么可能会不多想。
他现在已经不仅仅想把那个人找出来这么简单了,简直恨不得挖了那登徒子的眼珠子。
沈念安见他神色不对,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裴寂,我跟你说话呢,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讲啊,怎么心不在焉的?”
裴寂闻言回神,声音低沉道:“你继续。”
沈念安接着说道:“我试探了他几次,但他那个人警惕心很高,并未向我透露出什么有用的信息,之后我便给了他一个香囊……”
“香囊?你居然送他香囊?”
裴寂这下彻底忍不住了,目光肉眼可见的变冷了。
沈念安见他吃味儿,忙解释道:“哎呀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那香囊里被我加了料的,是明理堂用来追踪他人之物,只要有人将那香囊戴在身上,不出两日,他身上便会沾上异香,无论他用什么办法都挥之不去。”
裴寂瞬间就明白她的意思了。
“你想让我凭借着香囊的味道在宫里追踪此人?”
沈念安抿唇点头。
“那香囊里放的是艾草,你在宫中巡逻,若是闻到什么人身上有艾草的味道,必然就是我们要找的人无疑。我总觉得此人在王庭中必然是易容了,不然就凭他的长相,不可能引不起风波的。”
裴寂暗暗皱眉,“也不过是张平平无奇的脸罢了。”
“哪有,你上次明明还说他长得俊朗!”沈念安不留情面地拆穿他。
裴寂捂嘴低咳一声,蓦地似想起什么似的,忙转了话锋。
“鱼水欢的掌柜来信,问你什么时候得了空能不能出宫一趟,随你一起来燕大都的姑娘寻死觅活的要见你。”
沈念安闻言,顿觉头疼。
她一直都觉得阿绫喜欢她是一时兴起,不过是有些好感罢了,只要她们分开的日子久了,阿绫慢慢就会淡忘了对她的感情。
但从眼下的情形来看,这丫头怎么还没完没了了呢?
裴寂见她发愁,便知这其中一定有他不知道的事儿。
“怎么,你不想见那姑娘?”
沈念安抿唇摇头,她总不能直接跟裴寂说,她因为女扮男装来了场英雄救美,所以被那姑娘看上了吧?
这话她实在说不出来,想想都觉得羞耻。
“那姑娘叫阿绫,是努达的妹妹,你应该见过的,努达走后,我对她心中有愧,便带着她来了燕大都,所以她平日里很依赖我。”
她只说了简短的几句话,裴寂便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虽说心里有些不舒坦,但嘴上却带着笑。
“看不出来,我们念安竟如此受人欢迎。”
沈念安简直要被他这话膈应死了,夸张地搓着胳膊抖落了一身鸡皮疙瘩。
“你能不能别这么阴阳怪气的,让人听着怪不舒服的,我之前把话都跟阿绫说清楚了,无奈她倔得跟头牛一样怎么说都不听,我总不能直接告诉她我是个女人吧?”
裴寂启唇淡笑道:“这种事情总归是瞒不住的,早说总比晚说好,免得人家越陷越深。”
沈念安自然也知道他说的在理,只是她始终开不了口,她实在无法想象以阿绫的性子,若知道了真相之后能抓狂成什么样。
“我、我还是再想想吧……”
裴寂抿唇问她,“那你出不出宫,你若决意出去,我好提前帮你安排一下。”
沈念安神色郑重地点头。
“肯定是要回去看看的,阿绫犯起傻来谁都拦不住她,朔玉既然传消息,就说明他已经拿阿绫没办法了。”
“你倒是挺了解她。”裴寂语气莫名地笑了一声。
沈念安扬眉道:“我也是女子,自然了解她的性子,你也不必多想,不过你也用不着替我安排什么,我只是回鱼水欢看看。”
裴寂却道:“我正好有些事要当面交待阿昭,一起出宫也无妨。”
沈念安忙摇头,她倒不是不愿意,只是担心会被国师的人察觉出什么罢了。
她已经连累宇文真了,不能再给他招来灾祸。
“还是分开走吧,你若办完事,悄悄去鱼水欢找我也行。”
裴寂知她在顾虑什么,温笑一声,抬手摸了摸她的头。
“傻瓜,我不是宇文真那个废物,你还怕我护不住自己不成?”
沈念安自然相信他的本事,只是人的很多反应都是从心的,如果他真的被她拖累了,那她岂不要自责死?
以前的事暂且不论,但是以后的事,她不能不管。
“总之你听我的便是,你若一意孤行,我虽然不能左右你的想法,但我往后可不会再来见你了,你也不得再插手我的事。”
裴寂见她把这话都说出来了,哪还有话可说。
她如今是很懂得怎么拿捏他了,明知他不会拒绝她的意愿,便越发的恃宠生娇。
偏偏这样的她,更让他心生欢喜。
“好,我答应你便是,不同你一道走,待我处理完正事便去鱼水欢找你。”
沈念安见他放软了语调,想起方才在紫宸宫问到的事,又故作傲娇地板起了脸。
“还有啊,往后若有什么事,不准再瞒着我,你既是在为燕北王室做事,为何不让我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