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穿上了一件金黄色的毛衣,枯黄的扬树叶和鲜艳的枫叶飘落下来,好象是几只彩色的蝴蝶在空中飞舞。
虽然寒霜降临,可青松还穿着碧绿碧绿的长袍,显得更加苍翠。路边的小道上,菊花争芳斗艳,红的如火,粉的似霞,白的像雪,美不胜收。柿子树上的叶子全都落了,可黄澄澄的柿子还挂在指头,像一个个大大小小的橘黄灯笼,红通通的海棠把树枝都压弯。
小小的村庄里就着清晨迎来了欢声笑语,女人们拿出最好的首饰打扮得光鲜艳丽,围在房屋门外伸长了脖子往里面瞅,男人则穿着一身大红袍子,扛着骄子一掂一掂往山下走来,脚步颠倒,轿子却始终牢牢抓在手里。
婚礼摆在了后山枫树林里,作为新郎官的封玄霆早早地就被带出了村长家,先行接到另外的人家去了,说是新婚之日,提前相见不吉利。
年元瑶则一大早就被喜娘从被褥里挖出来开始化妆打扮,睡眼惺忪地磕着了好几次门板。
江清峰和闻乐也早早地去帮忙去了,虽然成亲行礼在山上,可这酒席确是在村子里,这么多人的吃食,上下打点,也得忙好一阵儿。
年元瑶脸上上了一层厚厚的白色脂粉,她宁死不肯,涂一遍又擦一遍,最后索性把脸埋起来不愿意抬头了,两颊都染上了红云。最后喜娘实在没办法,叫来两个长的不错的小姑娘进来服侍,边走还边嚷嚷着,“一定要涂好来。”这才带上门去招呼别的去了。
两个小姑娘心灵手巧,虽然也上了不少粉,可到底没让那喜娘化成白无常,年元瑶心里有些慰藉,不过很快这一点不怎么多的感动也随之消失了。
一个姑娘为年元瑶细细画眉,她的眉毛又浓又黑,本身就十分出色,一双闫桃花眼直直挑汝鬓角,勾人心魄,另一女子拿着腮红,唇红,一块往她脸上招呼,刷完白墙开始刷红墙。
“姑娘生的真好看,我若是像姑娘这般好看,定能嫁个好郎君。”其中一个羡慕道。
另一个女子心直爽快,立刻回嘴,“就算有好郎君,你敢嫁么?别到时还没嫁过去,人就先没了。”
说完两人一愣,险些将年元瑶脸上早已描好的妆容画花了,很快禁了声。
年元瑶看着镜子里两人的模样,试探道:“你们说什么呢?成亲不是很好的事吗?怎么会没命?”
“那还不是因为……”其中一个小姑娘接过问题答道,却被另一个人捂住了嘴巴,眼神提醒她不许多说,这才住了声。
年元瑶知晓两人接下来的话,也不再追究,闭上眼睛等着这场“酷刑”早点结束。
“姑娘,好了。”年元瑶在朦胧中被唤醒,抬眼看镜子里的人,觉得有些陌生。三千青丝被绾在身后,梳起一个高高的发髻,露出纤细清瘦的脖子,一双锁骨在衣领中若隐若现,一对远黛眉高高挑出去,随着眼角一起没入鬓角,眉如画描,眼泛桃花,鼻如悬胆,唇若含丹,说不尽风流蕴藉花团锦簇。
年元瑶有些赧然,不太敢相信镜子里的人就是自己,反倒有些拘谨起来,说不出哪里不对,但就是不再那么放的开。
“姑娘,我们穿喜服吧!”一身大红的风罗裙在眼前徐徐展开,银线刺绣样式的凤凰栩栩如生,像要挣脱衣物,冲破天际,年元瑶一个口令一个动作往身上套衣服,像极了提线的木偶,旁边两个姑娘都笑了,年元瑶也就只会跟着傻笑。
门外敲敲打打,唢呐锣鼓震天响,迎亲的队伍已经到了门前,喜娘急冲冲闯进来,“我的小姑奶奶,你好了没有,这哪能耽误,这可是你一辈子的事呀!”
说着推搡着年元瑶转了一个圈,而后感慨道:“云想衣裳花想容,此女只应天上有啊!”年元瑶脸上的胭脂衬的更红了。
“赶紧拿盖头盖上,迎亲的已经来了,别耽误了时辰。”说着拿过一边的红盖头,罩在年元瑶头上,托着她的手出了门。
姑娘们在欢呼声里迎来了新娘子,孩子们拿起一早准备好的花篮,跟在年元瑶身后,花落如雨。人人欢声笑语,喜笑颜开,仿佛在参加亲友的婚礼,看不出一丝怪像。
封玄霆没有骑马,村里仅有的几匹马被弄去拉食材去了,再说那些马都上了年纪,人要是骑上去,不知道出些什么问题,兆头也不好,他骑了一头驴子。
一身大红喜服,遍坠云雾,乌发有条不紊地梳在玉冠里,端正挺拔,衣服被他修长的身材衬的匀称服帖,剑眉挺立,唇若朱丹,刀削的鬓角化出优越的下颌线条,仿佛一座精雕细琢的玉雕。
年元瑶被喜服搀扶着上了轿子,隐隐从盖头里看到封玄霆坐在驴子上的模样,心里觉得我好笑,就在她笑出声之时,觉得一道不怎么友善的目光投在自己身上,收回了咧开的嘴角,他怎么知道自己在笑。
轿子一路颠簸,浩浩荡荡向着后山行去,唢呐吹得人心头荡漾,心弦跟着一起被拨动。
想起来,这已经是年元瑶和封玄霆第二次“成亲”了,她再一次为他披上了红嫁衣,这一次没有皇宫,没有贵妃,没有皇帝,没有别人,就只有他们自己和几个好朋友。
年元瑶想着想着回忆起往事来,那时候她刚穿上嫁衣给封玄霆看,羞涩得不得了,恨不能钻进洞里去,可被那人望着自己出神的样子感染,她就那么静静地站在院中回望他。
他们一起闯过很多冒险,与妹妹相互争夺,与母亲相依为命,与他相识相知,再到相爱,一切都像是一场梦,明明就在眼前,却成了遥不可及的昨天。
他们一起流落至此,而命运又将他们连在了一起,不管在哪里,两个人都会彼此吸引,互相靠近,寻着另一人的气味,一路等待,至死方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