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玄城总算碰到了自己开口的机会,自然不会放过:“从前看《异录》中提到,传说中有树名为荣枯,一半繁茂,一半枯黄,以酒为食,视之如命,一半向阳而活,一半相依而死。今日竟然当真看到这样的奇景,世间果然无奇不有。”
封玄霆也觉得奇怪,荣枯树,名字倒是取的贴切。
殷慕华听了,赶忙解释道:“小王爷说笑了,这桃树是我夫妇二人成亲之年所种,刚开始的时候也是浇水养活的,可我夫君爱酒,经常拿酒浇树,与之共饮一般,后来不知怎么了,这树好像真的听懂了我夫君所说的话一样,只能浇酒才能活了,只是不论怎么做,这半枯半荣的景象也就再也没有变过了,即使桃花开放的季节,那半边也不曾见过开花。”
这树为什么一半枯,一半荣呢?
也许它只是习惯了这样的状态,连它自己都分不清该不该开花,该不该结果,所幸就这么与酒一起活着了。
年元瑶和封玄霆有默契一般彼此看了一眼,谁都没有错开眼神,习惯本身就是个无法改变的东西,不管隔着多遥远的记忆,他们还是一样能彼此。
“你可认识端玉斋掌柜?”封玄霆率先回过神来问殷慕华。
“民妇夫君经常画些字画放到端玉斋里卖,听夫君说,老板对他甚是关照,我很少去那里,就算过去,也只是偶尔送副字画,当初我与夫君便是通过这字画结缘。”
封玄霆派人把那日事发现场所留物证皆送到自己府上,再问了些关于那端玉斋地址及掌柜为人的话,便同年元瑶起身离开,等封玄城发现时,两人已经走出院门去了。
封玄城:“……”
从徐家回来后,封玄霆就拉着年元瑶往大理寺走去,一路上不吭一声,着实让人烦闷。年元瑶实在憋不住,只能没话找话说:“王爷,对于此事,你怎么看?”
封玄霆其实本就打算与年元瑶一起商议,只是不好自己先开口,就等着她问呢,“听街坊邻居所言,徐秀才此人名声并不好,不仅身无长物,更是学了些文人墨客庸俗之辟,家中明明清贫,却偏爱附庸风雅,更是在外沾花惹草。”
年元瑶提起这个就莫名火大起来:“说的对,这人如此对他发妻,负心薄情之徒。”
封玄霆有些奇怪,她为什么这么生气,未及多想,年元瑶拉起封玄霆的手,一脸凝重说到:“你放心,若换成是我,我一定好好疼爱自己夫君,绝不会做出这等三心二意之事来。”说完就偷瞄封玄霆的反应。
只见封玄霆脸色平静如常,似乎没有听见这句话一般,年元瑶难免有些气馁,刚打算接着走,就瞄到封玄霆两只熟透了的耳朵,粉红的粉红的,原来反应在这里啊,年元瑶偷笑起来,封玄霆瞧见,赶紧兀自往前去了。
年元瑶边笑边往前追去。
另一边,阳光刺目,仿佛要把人蒸熟了一般烘烤着大地。一席玄衣的男子跪在地上,汗水从额头一路划过下颌汇聚成滴,汗珠刚接触地面瞬间被蒸发了。终于他等来了声音。
“如何?”阴影中传来粗重的声音,不似人声。
“已找到那女子,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
“人类果然转瞬即变 哼!”那粗重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还有些轻蔑。
“主人说的有道理。”男子赶紧应道。
“你可以走了,不要暴露。”说完,一阵风声过后只留几片被烤得滚烫的枯叶。
年元瑶怕封玄霆真的生气了,赶忙追过去跟在身边好生哄着。
“王爷,刚才真是高见,小女子真是受教,那王爷认为那徐秀才被杀缘由为何呢?”说完还狗腿地捏了捏封玄霆的肩膀。
封玄霆瞥了一眼年元瑶那小心翼翼的模样,心下舒爽的不行,本来也没生气,他对她从来就生不了气,但看着年元瑶这样殷勤的状态,还是决定继续装一装生气好了,毕竟很受用。
他缓缓开口到:“既然你这么想知道,那我就勉为其难为你解惑吧!一般谋杀无非仇杀,情杀,财杀,那徐明为人唯唯诺诺虽不是什么好人,但未必能结下要取他性命的仇家,说到财杀,更是不能,徐明家里唯一能拿的出手的也就是那张摆酒的楠木桌子,可它现在还好好呆在徐明家里呢?那剩下的……”
“情杀”年元瑶赶紧接嘴道,邀功似的向封玄霆眨巴着一双大眼睛。
封玄霆无奈,“你说的对。”就满足她一下好了。
二人谈话间隙,已经到了大理寺大门,封玄霆一路径直走过去,寺内众人皆屈身行礼,未做任何阻拦,靖安王谁也拦不住,也不敢拦。
封玄霆找到寺丞,让他带他们两人前往徐明停尸的地方,便挥手让人散去了。
年元瑶一见尸体,立刻便来了精神,她身为医者,活人有活人的救法,死人有死人的救法,对于生着而言重在活命,而对于死者而言只在瞑目,一样都是救人,是她的职责所在。
只见她掀开盖在死者身上的我白布,从头开始一寸一寸往下摸下来,摸到颈部之时,果然看见那几道刀痕,她微微皱眉,对封玄霆说:“我要仔细勘验,你来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