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节

石青瑜不仅将裕郡王留在宫中,还将与裕郡王一道来请命的明氏宗亲也留在宫中,另辟了几个宫殿,专门留给这几个留在宫中理事的宗亲大臣居住。

但石青瑜也不禁这些人与家中通信,只是宫中盘查更加严密,只能传口信不能传信件,往来物品都要一一盘查。

闵清暂定下赈灾事宜后,就立即到石青瑜面前回报时,就看见往来宫女不断向石青瑜禀报安排王爷大臣居住一事。

石青瑜一见闵清过来,立即清退左右,问道:“何时出发?”

闵清躬身说道:“今夜必须离京。”

石青瑜点头说道:“赈灾耽误不得,你之前整治士族,惹下仇敌诸多。这一离京,路上多加小心,我给你新拨五百禁军,护你安全。我虽说要严惩贪官,但无官不贪,其中分寸你该有所把握。遏制民怨即可,不要杀戮过重。水清则无鱼,若是待他们太过严苛,将来也无人为我办事。”

虽然石青瑜也厌恶那些贪得无厌的官僚,但这些官员,无论出身寒门还是出身士族,无论是靠苦读诗书还是靠巴结逢迎得到官位,他们最终求得还是私利。若是石青瑜将他们的私利盘剥干净,对于官员太过苛刻,那不会有人再继续站在她一边。

无论世间怎么变幻,等级永远存在,下层等级永远要受上层等级的掠夺和欺压,不然人们何必争权夺势,拼命上游呢?

石青瑜要做的不是消除官僚的利益,而是在官僚对百姓的盘剥与百姓生存间维系一种平衡。她更愿意把官僚比作狼,而百姓是被圈养的羊。官僚可以夺得私利,但不能压榨百姓过度,不然即便是圈养的羊也会聚集起来顶死狼群和她。同样若是把狼给饿狠了,那狼吃不到羊肉,同样会转过头来她吞噬。更何况是在如今她手中权势还不稳定的情况下,她更要小心翼翼的维系着这种平衡,既要让羊保证生存,也要让狼活得安稳舒适。

闵清皱了下眉头,回道:“下臣懂得太后意思,不会过于严苛。只是下臣离京后,他们必然会更加逼迫太后,还请太后多加小心。”

石青瑜轻笑道:“哀家知道,闵卿放心。”

闵清抬头看了眼石青瑜的笑脸,又低头咬牙气道:“可惜,哪怕再有一年,太后就可将势力布往各州县,怎会有这样状况发生,还白担此过。”

毕竟石青瑜执政时间太短,虽然将京中权势大半拢在手中,但与州县地方,势力还未布到。

石青瑜轻笑着,把桌上的半盏清茶递给闵清,笑道:“闵卿这一天都未沾水米,先喝口茶吧。今日见你听到南雍扰乱边境时,就知道你已知晓其中内情。我也知道你心中气恼,重活一世,又落入这般困境,我心中也是不甘。但如今多想无益,即便再给我四五年的时间,我也不可能把整个国家上下都清洗干净。上一世,还是闵卿叫我越遇艰险,越不要慌张气恼。闵卿如何不记得了?”

闵清再抬头看了石青瑜一眼,长叹一口气,笑道:“即便都是重生之人,下臣与太后所悟甚远。下臣因前世失败更惧失败,再遇艰险,面上虽不在意,但心中却焦躁难安。太后反倒愈加沉稳坚韧。下臣没有再次择错明主……”

说完,闵清接过石青瑜递给他的半盏清茶,一饮而尽,连茶叶也都嚼烂吞下。闵清满嘴苦涩,头脑却又恢复清明,他跪下对石青瑜端正一拜,低声说道:“请太后保重……”

石青瑜低头笑道:“闵卿不须担心哀家,哀家已将裕郡王等人留在宫中。至少明氏宗亲不会攻击哀家不守妇道,与男子过于亲近一事。如今京中兵政之权都在我手中,但州县是我能力不及之处,闵卿要多加小心。”

之前石青瑜将裕郡王等明氏宗亲留在宫中,虽说是一是为裕郡王养病,二是留着那些明氏宗亲共同商讨赈灾之事。其实目的还是打散对付她的士族与明氏宗亲集团,石青瑜把他们留下,既是变相的作为人质,也是防备有人攻击她的妇德。而明氏宗亲们若是因她的妇德有亏,而夺她听政之权。如今能够站出来与她敌对的明氏宗亲,也差不多都拢在宫中,他们不会自毁名声,来成她的妖后之名。

闵清对石青瑜深深一拜,而后起身离开。

石青瑜眯眼看着闵清的背影,低头将茶盏收上,继续命人妥帖照顾着裕郡王,随后她就到议事殿共同议事。其实大局已定,如今所议论的事不过是些旁支琐事,但石青瑜有意再这些琐事上拖延,借此困住那几个明氏宗亲。

此时六部尚书都已离开,处理各自事务,只留下几个闲官与明氏宗亲议事,那几个闲散官员有意在赈灾一事上夺个功劳,议起事来,比石青瑜更加精细,每次议事不到夜晚子时决不罢休。而那几个明氏宗亲,本就是为赈灾请愿而来,也无法推脱,只能继续留在宫中。

石青瑜逢议事必不迟到推脱,每天不过睡两个时辰,因她立誓与灾民同受疾苦,每天只吃一碗白粥,不过几天的功夫,石青瑜就消瘦下来。

可即便如此,奏请太后辞去听政摄政之职的事还是提了出来,并且是石青瑜亲手提拔上来的一个寒门官员郑易提出。石青瑜免去听政之职一事,虽然被她的亲信官员以她无过失或如今状况不宜免职的原因驳回。但因奏请石青瑜免去听政之职,是由她亲手提拔的官员提出,这给予石青瑜的打击非同小可,他使石青瑜身边的官员也产生了动摇,会让那些官员觉得石青瑜是不是当真大势已去,竟然让一手提拔的官员叛变了她,同时也会彼此猜忌起来。

石青瑜面上未显露一丝慌张,但下朝之后,立即让人查郑易究竟为何事反叛她。此事若是不查问清楚,就将会动摇那些忠于她的官员。他们虽如今未表露异样,但在心里对因此质疑她的掌控能力,怀疑她是否能应对如今局面。这样下去,不需几日,她身边才刚聚拢的势力就会因此崩裂。

但经过探查,并未发现郑易家中有何异常,既未有美人进府,有没有大批金银入府。

既不是为了美色,又不是为了财?那郑易为何事背叛她?

石青瑜坐榻上皱眉沉思,待玉容进来时,她才展开眉头,笑道:“你怎么回宫来了?”

再发现士族与明氏宗亲企图联合对付她的时候,石青瑜就命人暗中保护那些忠于她的官员家人,玉府也加派人手,甚至让玉容也回到玉府照料家人。

如今看到玉容回来,石青瑜先是笑着询问,突然想到一处,就冷下脸来:“不会是家中出了状况?玉夫人怎么了?”

玉容连忙摇头,说道:“不是,是给太后送东西来了。”

说着,玉容把藏在身后的手拿了出来,石青瑜见玉容手上提着一个马形灯笼,想起之前玉容对她许下的承诺,不由得笑道:“我都失言了,没将玉小郎看中的骏马送给你,你倒还记得要送我个灯笼。我这次是愧对玉容一次……”

玉容慌忙说道:“太后为赈灾才将骏马发卖,玉容可不是那等不知道大忠大义的小人。”

石青瑜接过玉容送来的灯笼,翻看了一下,笑道:“灯笼确实有趣,我很喜欢,多谢玉容。玉容稍后出宫……”

“我不回玉府了。”

玉容打断了石青瑜的话,小声嘟囔着:“嫂子不让我回去,说太后身边正是用人之时,我不能离开。太后若是再赶我走,我就没有去处了。”

玉容说完,从怀里又掏出个布包,慢慢打开,小声说道:“我特意备好的,太后每天只吃一碗白粥怎么能行?我知道太后不能吃宫外食物。所以只煮了几个鸡蛋带来,这鸡蛋是只用白水煮的,不会出现什么问题的。”

石青瑜笑着看了眼玉容拿出的鸡蛋,觉得玉容还是年纪小,若有人有心害人。即便是水煮鸡蛋,也可用银针沾毒刺入蛋壳内下毒,甚至在水上也可以动了手脚。

想要害一个人有太多手段了,那想要控制一个人?

虽然她已经派人暗中保护住郑易的家人,但也许她的敌人们早有准备,早就对郑易的家人下手了呢?

石青瑜立即召人,问道:“郑易有一独子,如今何在?”

听得郑易那个儿子自年前从外省回来路上,遭过一次劫匪,就被吓得得了病,一直没有出门,石青瑜就猜到郑易的叛变因有就在他这一独子身上。

石青瑜立即下令:“查,看看郑易的儿子是不是真的染病了?还是郑易的儿子在年前就被人挟持,如今在郑府的并非郑易的独子。”

☆、第65章 郑濂

石青瑜的命令一下,就即刻有人再去探查郑府状况。石青瑜下令之时并没有避开玉容,可玉容却自动退后几步,低下头,做出一副他并不在意石青瑜说什么话的样子。

石青瑜左手轻握成拳,轻轻叩着她旁边的桌面。待再看到玉容远远退到一角的模样,石青瑜笑着问道:“玉容,宫外当真有趣么?”

玉容知道石青瑜如今在为国事烦劳,而且她现在的处境并不好,他们玉家的安危都牵在石青瑜身上。这也是玉容回到石青瑜身边保护她的原因,他必须做出选择,在保护他的嫂子和侄子与石青瑜之间做出一个选择。最终他还是选择了石青瑜,并不是因为在他心中,石青瑜更胜过他的嫂子和他的侄儿。

只是玉府如今内已有护卫守护,即便出现意外,方子蘅与她的双胞儿子,也不会全部折损。但如果石青瑜发生意外,那整个玉府都会随之覆灭。

玉容也不敢太耽搁石清瑜的时间,之前又看着她命人查探郑府,就把石青瑜的话当作一个命令,一本正经的回答道:“宫外是新奇小玩意儿多些,但大多东西都没有宫中的物品贵重精致,若说是有没有趣,这大约要因人而异。”

石青瑜听玉容回答的一本正经,脸上表情也严肃认真,不由得笑道:“玉小郎太过认真了,我是在想,我可能有机会出宫一次。”

玉容听到石青瑜这话,立即跪下,皱眉说道:“如今状况紧迫,有许多人想对太后不利,太后怎能……”

“可有些事,需要我亲自去办才行。”石青瑜笑着说道。

若是郑易的儿子确实被绑架,以此来要挟郑易,那她必须把这个孩子找到,亲自送到郑易府上,当面看到郑易的反应,她才能决定下一步该如何做。

玉容尚在不解之时,就听那去探查郑府状况的人已经回来。果然,郑易的儿子确实没有回府,自从年前郑易的儿子郑濂遭劫,就没有人再见过郑濂,如今府上的郑濂是他身边的小厮假扮。

石青瑜听后,立即命人去查郑濂下落并且平安带回,若是想要借绑架郑濂来控制郑易,又间隔的这么长。郑易绝对会要求与郑濂见面,才能甘心被他们控制。这样郑濂就不能离京太远,可能就被绑在京城周围,而郑易手中也有权势,却一直没寻回郑濂,说明郑濂被绑架的地方绝对很隐秘。

石青瑜又无法大规模搜寻,又需要很快找到郑濂的下落,就只能先找到是谁绑了郑濂。要想知道究竟是谁绑架了郑濂,石青瑜只能命人从郑府下手,待搜寻到一定线索后,石青瑜才命人去寻找郑濂的下落。

待安排完寻找郑濂的人,石青瑜才对玉容笑着说道:“玉容去安排我出宫事宜吧,带寻回郑濂,我就要立即去郑府,亲自将郑濂送回府上。这次出行不能张扬,最好让别人无法发现我出宫最好。”

“这?”

玉容皱紧眉头:“难道太后要如那戏本里演得那样,扮作男装出宫?”

石青瑜笑道:“也未尝不可。”

玉容惊讶的张大了嘴,支支吾吾的说道:“可是太后身份尊贵……”

石青瑜微收了笑容,对着玉容难得严肃说道:“尊贵是给胜者的,若是沦为败者,何谈尊贵?若是玉容能在保住我平安的前提下,还能更不被人留意,无论玉容让我扮成乞丐也好,戏子也罢,我都不会有异议。”

但玉容哪里真敢把玉容扮成乞丐、戏子?玉容突接到这么大的事,心中忐忑,不得不仔细思量了如何把石青瑜平安护送出宫,眉头就紧皱起来。

石青瑜将此事交给玉容,也有意借此事磨练玉容。若是将来玉容成为皇夫,那他不仅需要些能够辨别局势的小聪明,还需要有能够处理事务的能力。既选了玉容,那石青瑜就不仅想只放在后宫用于生子和拉拢玉家的摆件而已,她还要将玉容培养成一个能在危机时刻能够帮助她的帮手。

这样她更能在玉容行事中察觉他的心思,也能让他在她危急时刻助她一臂之力。若是别人做她的皇夫,石青瑜只会当作一个助她生育的工具而已,但若是玉容,石青瑜愿意分权给他,让他能够承担更多的责任。

石青瑜坐在榻上,一边等着关于郑濂的回报,一边面上带了轻笑看着正仔思虑着该如何护送她出宫的玉容。

玉容思虑了一会儿,最后拿定了主意,小心翼翼的说道:“我还是给太后备上一份男装吧,太后可扮作护卫出宫。可是太后身量不高,最好太后可先假装责问个护卫,责罚之后,装作他抬出宫去,就没人可看出身高差别。”

石青瑜点了下头,笑道:“玉小郎想得仔细,。”

玉容听到石青瑜认可他的意见,立即长出了口气,随即就转身开始准备相关事宜,开始着手挑选可跟随石青瑜出宫的护卫,先着几个护卫先出宫等候。

石青瑜看着玉容仔细布置她出宫的相关事情,她的手轻敲着身边的小桌,她在等着郑濂的消息。她希望郑濂能够活着,这样她劝服郑易的机会更大。虽然她面上如往常没有多大差别,但她心里还是有些焦灼的。石青瑜慢慢的敲击着桌面,一直等到入夜都未等到回信。

直等到第二天,上过早朝,她才得到了回复。她派的人终于找到了郑濂,已经在宫外安置妥当。

本来石青瑜还以为还费个几天功夫,已经早已有若是没有寻到郑濂,那她再怎么走下一步。可石青瑜没想到竟然能这么快就找到郑濂,在得到寻到郑濂的消息后,她就立即站起身来,说道:“玉容,可安排妥当了?”

玉容首次接到这么重的任务,心中也有些焦急,忙了一天一夜的时间,也只有□□成把握。但他知道石青瑜出行,安全是最重要的。玉容就擦了下额头的汗,皱眉回道:“下臣有把握能保障太后平安,但是可能没有把握能瞒住众人。”

石青瑜摇了摇头:“没有时间了,就这样吧,将备好的男装拿过来。”

玉容这才将护卫武装呈上,交给石青瑜身边的宫女,然后就退出殿去。待殿门再打开,玉容就见到换完男装的石青瑜,她并没有像玉容在话本上看到的那样,一个闺阁女子换过男装还是一副女儿姿态。换上男装的石青瑜更显出她身上的英气,掩盖了她的柔美之气。玉容看到这样的石青瑜微微一愣,随即按照他的计划,将石青瑜送出宫去。

石青瑜本来就掌控了整个皇宫,虽然玉容的计划略有瑕疵,不能遮掩所有人的耳目,但石青瑜依旧平安的自皇宫出来。她与玉容一出宫,就立即与之前玉容安排在宫外的护卫汇合。

之后才去已经安排好的宅院,见到郑易的儿子郑濂。郑濂年仅十岁,身材瘦小,脸上还挂着泪痕。郑濂见到石青瑜,虽已别告知石青瑜的身份,但似乎仍然惊魂未定,都不敢大声哭闹,只敢小声哭泣。石青瑜半蹲下来,拿出块帕子,给郑濂擦了擦脸,仍没有擦干净郑濂的脸,看不出他的容貌,石青瑜轻声劝道:“不要再哭了,我送你回家。”

郑濂这才抽了下鼻子,止住了哭泣,用力牵住了石青瑜的手。

郑濂是被困在京郊的一处坟地,能被石青瑜的人,也是一件很侥幸的事。是因为其中有人听到京郊有处坟地总生鬼火,石青瑜的人才试探着去探寻一番,结果侥幸寻到了郑濂,不然最短也要搜寻几日。郑濂被绑架数月,身上的衣服却还是他被绑架穿得衣服,如今已经酸臭,上面还沾着斑斑血迹。他的头发都已经打结,双手又黑又脏,在他牵住石青瑜的手时。玉容立即皱起了眉头,但看着石青瑜没有阻止,也只能强忍下来。

石青瑜是故意嘱咐了人不要给郑濂梳洗,她就要让郑濂这么回去,才能让郑家知道她一寻到郑濂就将他送回去了,并且要郑家看看郑濂吃了多少苦,郑易才能做出合乎她心意的决定。

石青瑜牵着郑濂坐上马车,郑濂被关了数月,大约也有些被关糊涂了,虽然知道她的身份,到看石青瑜穿得男装,郑濂依旧带着哭腔,小心翼翼的唤着石青瑜“哥哥”。

一到郑府门前,石青瑜丝毫没做耽搁,立即命人去拍门喊人。郑府大约因郑濂被绑,天还未黑,就闭门谢客。石青瑜眯眼看了下郑府禁闭的大门,心想:到底还是我疏忽了,其实郑府异常处处有迹可循,但我却没想到这一层。

但郑府一听到郑濂回府了,立即就打开大门,立即将石青瑜坐得马车又偏门引入。

☆、第66章 舍命

郑易听到郑濂被人送回,立即披着衣服,只拖着一只鞋就从屋内跑了出来。他只看了郑濂一眼,就认出了如今衣着打扮连个乞丐的男童是他的儿子,然后立即快跑几步把浑身又脏又臭的郑濂抱在怀里,当即哭了出来。

郑易虽然是个文官,但也是一身材高大的昂扬男子,如今抱着失而复得的儿子痛哭失声,让旁观的人也为之动容。石青瑜面上带着浅笑,看着郑易如此模样,心中多了些涩然。她从未有过亲情,自她有记忆起,就是不断的隐忍和算计。知道现在,算计别人心思已经成了她的本能,包括她将来的孩子,也许也会是她算计的对象。石青瑜都不知道她是否能为了一个人,会像郑易这样不计后果,只求护佑那人平安。

过了许久,郑易才注意到石青瑜,他抬头看了眼石青瑜,身上一僵,随后立即才放开郑濂,跪在石青瑜脚下,说道:“多谢太后搭救幼子。下臣,下臣愧对太后……”

石青瑜伸手扶起郑易,柔声回道:“郑大人怜惜爱子,乃人之常情,不必生愧。如今其他暂且不需思量,郑大人还是先着人先为令公子换过衣衫。”

郑易依旧跪拜着,不敢起身,只转头吩咐了一下他的妻妾将郑濂带走沐浴更衣,并遣走了所有奴仆婢女。郑濂是郑家独子,虽是庶出,但一直养做嫡子,郑夫人疼若亲子,如今听得郑大人发话。郑夫人甚至都忘了对石青瑜行礼叩首,轻拭去眼泪就带着仍然有些木楞郑濂回到走开。郑易直至看不到郑濂的背影,才转身又跪在石青瑜脚下,他已从郑濂归来的喜悦中清醒过来,

如今的郑易低着头,眉头紧皱着,思量着他将来该怎么办?在他背叛石青瑜的那天起,他就知道依石青瑜的一贯作风,若不将她彻底击败,那他们一家都无法活命。所以他早做好了依附士族的打算,即便他心里恨那些绑架他儿子的士族恨得咬牙切齿。

可是如今,石青瑜不仅没将他问罪,还将他的儿子寻回,这让郑易心中产生很复杂的情绪。

郑易知道即便石青瑜清楚他是因儿子被绑,所以才背叛了她,但日后必然不会再重用他,甚至会在利用过他之后,除去他们一家。如果要将保他们家平安,最好的办法就是先稳住石青瑜,然后再继续依靠士族。

郑易在这一刹那,甚至估量过此时趁石青瑜身边防备薄弱,杀了她再向士族邀功的可能性。

但郑易一想到那些士族为了权势争斗,竟然绑架他的儿子作为要挟,并且如此苛待他的儿子,他就新生愤恨,他实在无法忍受自己效忠的人曾经绑架虐待过他儿子。

而且那些士族,也不是值得信赖的人。若是不站在士族一边,那他就只能再继续效忠于石青瑜,但怎么才能再得到石青瑜的信任?石青瑜即便救回了他的儿子,又怎么可能再相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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