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晴这孩子真可怜,现在居然还把她大伯一家人当做实在亲戚,到时候钱都被骗光了。”
“你这孩子长点心吧,我是为了你好,别什么事情都告诉你大伯他们,这人的心啊,黑着呢。”
“可不是嘛,尤其亲戚之间的,为了钱,杀人的都有,吓人着咧。”
“...”
类似于这样的话,从父母骤然离开后,童晚听到的太多太多了。
当年她浑浑噩噩的,不懂那些人为什么要说这些,只知道,那些听着是为自己好的话,她却只感觉到满满的恶意。
那时候她被父母保护的太好,懵懂、单纯,却也清楚的知道人生中,除了爸妈,就是大伯大伯母对她最好,她不可能不相信大伯,反而去相信一个不熟悉的,所谓的亲戚陌生人。
后来她渐渐长大,能够分辨是非,知道那些人虽然嘴碎,但说的那种情况不完全是没有的。
甚至社会上,这样的情况很多,反而她家大伯大伯母这么无私宠她的是极少数。
所以,她从来都是幸运的,不管是后世,还是现在。
这般想着,她眼神温柔的看了眼走在前面的丈夫。
贺宴像是感受到了什么一般,回过头,与妻子对视,然后薄唇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童晚一双好看的桃花眼,也弯成了月牙儿。
“是觉得寄人篱下,不自在?”童晚搂着米米,思考了下才问。
米米摇头:“那不会,有姐姐在,我就是担心会因为我的存在,让人家说三道四...”
自从接了妹妹过来,童晚一直有注意小丫头的心态变化,因为她曾经也寄人篱下过,也不自在过,这种事情,的确需要时间适应。
更何况米米比自己当年还要小上几岁,所以一旦发现不太对,她就会及时开解,如同现在这般。
“那你刚才看到你姐夫的态度了?因为你是我的妹妹,所以你姐夫不好直接跟你谈心,但是你应该相信姐姐,我既然带你过来,就能保证你过的很好,至于别人的眼光,米米,不要太在意,不理睬就好,生活是自己的不是吗?”
米米呐呐:“我也相信姐夫的,姐姐你别担心我,我刚才有点儿难过,但是姐夫说过以后,我就不难过了。”
“好啊,姐姐安慰你这么多次,都没有你姐夫说一次有用,姐姐有点伤心。”被小姑娘的话,说的心尖涩然,童晚面上却故作苦恼的逗她。
米米哪里看不出姐姐是在逗自己,只抿着嘴笑,也不解释。
心中却想,不一样的,因为她知道,姐姐永远不会嫌弃她,但是姐夫毕竟是因为姐姐的原因才会对自己好,尤其这里还是姐夫的地盘,所以,姐夫的表态其实挺重要的。
也在这一刻,章禾突然对这个抢了自己姐姐的男人少了别扭感,不是因为他接纳了自己,而是因为他很喜欢姐姐,所以才会连她这个拖油瓶也愿意包容着。
虽然...作为拖油瓶的她,没有什么资格评头论足,但她是由衷的高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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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咱们家门口站了一个人。”米米眼尖,远远就瞧见自己房子前面有个人在徘徊。
童晚也看见了,看身形应该是个女人,虽然不觉得这里有自己认识的人,却还是加快了步伐。
等到门口时,已经将东西放进屋子里的贺宴又走出来,他先看了妻子,才招呼来人:“嫂子,先进屋吧。”
孙巧巧手臂上挎着个篮子,里面放了一些蔬菜,闻言面上的笑容滞了滞,却还是硬着头皮道:“哎,我这来的不巧,本来想着过来帮帮忙的,哪成想你们不在家。”
童晚跟她并排走,笑回:“不好意思,叫嫂子久等了,咱们刚来,家里缺了不少东西,就去合作社置办了些。”
这么多东西,哪里是一些?
孙巧巧面上不显,心中却是咋舌的,就算是新家置办,这买的也忒多了,再瞧瞧这姑娘,年纪小、漂亮、城里人、谈吐好全部符合她听到的,心中就更不是个滋味。
等几人进了屋,贺宴为她们做了简单的介绍后,便带着小李去放东西,就连米米也有眼色的表示要帮忙,好为两人留出说话的空间。
显然,孙巧巧自以为的自然,连14岁的小丫头都看出了不对劲。
“嫂子找我是有什么事吗?”童晚泡了杯糖水往孙巧巧面前推了推,不管是什么原因,这人的丈夫,跟自己的丈夫是同事,能和平共处最好。
虽然瞧着,孙巧巧有些来者不善的意思。
“也...没什么事,就是咱们以后来往的近,就想来看看你,刚好你们才来,肯定缺东西,我就给送点蔬菜,弟妹别嫌弃。”说着,孙巧巧就将放在地上的菜篮子提了过来。
青菜不值多少钱,要是推辞反而叫人家没脸,再说人家送来也是心意,童晚便大方的收了下来:“多谢嫂子,家里正好需要这些,我就不客气了。”
见她没嫌弃,孙巧巧面上的笑容和缓了几分,须臾又不自在的撩了下头发:“我家就老张一个领工资的,要养一大家子老小,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你喜欢我就放心了。”
童晚长睫颤了下,掩住眼底一闪而过的讶异。
这话听着蹊跷,哪有一见面就说这个的,未免有些交浅言深了。
这般想着,她对孙嫂子的来意更是好奇了,童晚朝着皱眉打算过来的丈夫轻轻摇了下头,表示自己能解决后,才笑回:“嫂子客气了,你送的可都是好东西,够我们是好几顿的了,我谢你都来不及,哪里敢嫌弃。”
孙巧巧是个聪明人,因为焦心工作的事情,开始时是有些浮躁,但很快调整了过来,又是几番试探后,明白童晚虽然年纪小,看着也是不谙世事的模样,却不是个糊涂的。
也是,孙巧巧无奈笑了下,贺宴是谁,这样的男人心急火燎想娶的妻子,怎么可能空有美貌。
虽然已经觉得跟童晚竞争老师岗位,自己没有什么机会了,但她最后还是问了出来:“弟妹,嫂子想问你个事。”
来了,童晚知道,接下来才是孙巧巧旁敲侧击半天后的真实目的。
老实说,她应付的有些烦了,有什么事情直接说不好嘛?这样糟心的迂回,让她有一种回到曾经职场的感觉,像是演宫斗剧似的。
真没必要,都是普通老百姓来着。
心中腹诽的不行,童晚面上却没有显出丝毫情绪:“嫂子你问。”
说完这话,她又游戏莞尔,好吧,自己不也是在配合着演戏嘛,这大约就是成年人的无奈。
也大约应了那句...学校教你坦诚,社会教你生存的俗语。
孙巧巧放在膝盖上的手紧握成拳,指甲陷进肉里也不自知:“咱们部队的中学,开学的时候要重新选一个老师,焦校长的意思...到时候考试,择优入选,我...我想问问你会不会参加。”
“老师?可是我只有高中毕业。”脱口而出这句话后,童晚才反应过来,这时候好像很多地方,教高中生的老师也就是高中学历。
孙巧巧笑容僵了下,以为童晚是故意回避,刚想着要不要回去算了,毕竟她这么巴巴的上门问,的确有些没道理。
却突然听对面明眸皓齿的姑娘弯了弯眼,笑说:“我就不报名了,觉得自己不适合当老师,我才19岁,跟高中生差不多大,管不住的。”
当然,这是借口,主要原因她是真没有教书的经验,也没有教师资格证,哪怕这年头不讲究这些,她也觉得自己不能误人子弟。
孙巧巧瞧得出这姑娘年纪应该不大,却没想到这么小,一瞬间她都忘了没人竞争的欣喜,而是诡异的回头看了眼在收拾东西的贺宴。
这...老牛吃嫩草啊?贺团长原来是这样的人吗?这...可真看不出来。
而后孙巧巧才反应过来,童晚话中的意思,她眼神瞬间亮了,也不顾啥老牛不老牛的了,惊喜问:“你不竞争?”
童晚确定点头:“不竞争。”
孙巧巧应该高兴的,她也的确很高兴,但是她不明白:“为什么?这是多好的机会?年纪有什么关系?初中老师一个月工资有40块呢,还不算偶尔的补贴。”快赶上她家老张一半的工资了。
如果说,之前对于孙巧巧上门旁敲侧击问工作的事情,她是有些不喜欢的,那么这会儿听了她的问话,童晚倒也没觉得这人太过讨厌。
人有很多面,她如今就瞧见了:
“我不喜欢做老师,而且我们刚结婚,工作的事情不着急,再说,我也有投稿的习惯,所以可能没有办法全心全意。”
哪里用的着全心全意,现在孩子学习也是玩儿,反正又不能考大学,差不多就得了。
只是这话孙巧巧到底没说,人还是有私心的。
再加上童晚说的也对,人家新婚燕尔的,说不得准备要孩子呢。
自以为明白了童晚的未尽之语,又没了最强的竞争对手,孙巧巧态度一下子热情了不少。
拉着童晚又联络了好一会儿感情,才起身告辞:“我们两人也是缘分,你家是一团的,我家是二团的,按说咱们最该多亲近,我又比你大了十几岁,以后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来找嫂子,嫂子一定帮。”
这话说的实在,不管怎么说,孙巧巧自认为,人家放弃的原因,定然还有小姑娘面皮薄,见自己上门来,不好意思跟自己竞争。
当然,这也是她来的初衷。
只是没想到这么容易实现,她现在心里对于童晚又是愧疚又是感激,很复杂。
童晚从柜子里拎出一瓶罐头,放在已经空了的篮子里递给孙巧巧:“嫂子说的是,我刚来,的确很多东西不懂,到时候叨唠你,可不许嫌弃我烦。”
“怎么会?我欢喜还来不及...哎哟,怎么还给我这好东西,不要不要,我那就几颗菜,哪里就值一瓶罐头了。”孙巧巧推推搡搡的不想要,这可是精贵东西。
童晚却硬是塞给她:“咱们头一次认识,相互赠送礼物不是应该的,嫂子要是不收,我也不好收你的礼物。”
孙巧巧:“妹子这不是臊你嫂子吗?我那就是地里拔的,不要钱,算什么礼物。”
“行了,嫂子,拿着吧,给孩子们甜甜嘴儿,你不拿,我可生气了,再说,咱们以后相处长着呢。”童晚委实不喜欢推推搡搡,却也逼着自己适应,这就是人情世故,她总要学会的。
且刚才在合作社买了好几个罐头,就是为了回礼用的。
不能太轻,也不能太重,一瓶罐头差不多。
就这样,两人又是推推搡搡几次,孙巧巧才不好意思的拎着罐头告辞了,离开时,还对童晚说,她晚上包饺子,到时候送点给她尝尝手艺。
童晚没有推辞,又一路将人送出去几步,才挥手告辞。
等人走远后,童晚转身准备回屋,就看到丈夫站在不远处,她问:“怎么出来了?”
贺宴迎上来,牵着妻子的手往家里带:“孙嫂子有些小心思,人不算坏,但也没有必要深交。”
以他的眼力,哪里瞧不出孙巧巧的小心思,虽说他们夫妻对那个教师的职位的确不感兴趣,但也没得这般被人上门算计的。
童晚摇了摇丈夫的手臂:“我知道,我又不傻,不过人都有私心,人家跟我不熟,有小心思也是正常,我虽然不大喜欢这样的人,但是家属区就这么大,没有必要闹得难看。”
童晚是单纯,不是蠢,再加上孙巧巧的心眼使得并不高明,她一眼就瞧出来了。
但是就像她对丈夫说的,左邻右舍的,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最多就像丈夫说的那般,不深交罢了,毕竟她也不是全然没有脾气,被人上门算计,还能跟人掏心掏肺的处,她又不傻。
但是社会早早就教她,这个世界并不是非黑即白的,她总要学着适应。
贺宴却是不赞同,他停下脚步,看向妻子的眼睛,澄澈墨黑的眸底清晰的映出童晚的模样,他特别认真的说:“你不需要妥协,也不需要违逆本心的去迎合谁,我娶你,是想对你好,希望你每天开心幸福,其余的,你丈夫我都可以应付,我...不希望我的妻子因为我,去受委屈。”
童晚没想到他会这般想,感动之余,又思考了几秒,在脑中理清思路才说:“你是我丈夫,我当然不希望发生那种...不能帮助你还要倒扯后腿的事情...你听我说完。”
她抬手捂住男人欲要启开的唇,接着道:“但这事也不能说全是为了你,你想啊,就算咱俩没结婚...嘶...你又咬我干什么?”
话还没说到底,童晚就被男人咬了一口,她一脸懵的缩回被咬的手,嗔怒问。
贺宴将小妻子的小手握进掌心里,挑眉问:“谁没有结婚?”
童晚...“我那就是一个比方。”
贺宴:“比方也不行,我俩结婚了,不存在比方。”
童晚一噎,被某个醋坛子堵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两人就这么对视了半分钟。
最后还是童晚妥协了,她哭笑不得道:“好好好,我说错话了,是我的错,我的意思是,我总要长大的,你想无死角的将我保护好,但那不一定是我想要的,毕竟我现在是你的妻子,过几年我还是孩子的妈妈,我需要从一个被保护者,成长为一个保护者,我并不弱。”
听小妻子提到孩子,贺宴的脸色彻底缓和了过来,他伸手将小妻子的手放置唇边亲了亲,想说孩子也可以保护你,我跟孩子一起保护你。
只是的确就像小妻子说的这般,他的过度保护,说不定最后将人养成了金丝雀,那并不是他的初衷,也不是妻子所期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