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珏道:“有道理。”
他们两人短短几句话,不知道达成了什么奇怪的共识。周嘉鱼他们也没敢吭声,就看见林珏兴高采烈的去买了单,一副要去干大事的样子。
林逐水则扭头对着他们道:“你们留在酒店,等我和林珏回来——不要乱跑,实在是害怕,可以去我的屋子里等着。”
周嘉鱼和沈一穷都乖乖的点头。
“走走走。”林珏道,“哟,你不带罐儿和黑仔啊?”
林逐水道:“不带。”
罐儿和黑仔?周嘉鱼倒是听见这外号倒是习惯了,沈一穷眼睛瞪得贼大,但是又不敢反驳,绝望的目送着林珏离开。
“黑仔?谁叫黑仔啊?”沈一穷抓狂了。
周嘉鱼说:“快走吧,都叫你换套颜色浅的羽绒服了。”
沈一穷:“……”
李锦江被林珏和林逐水两人一起拉着走了,只是不知道他们到底去找谁,打算做什么。但从他们的聊天内容里能隐约感觉到,他们去干的事情肯定不是那种能够正大光明的说出来的……至于为什么不带他们两,周嘉鱼自我安慰说是他们不愿让他们见到社会的黑暗面。
回到酒店后,周嘉鱼和沈一穷都没敢去自己的房间,而是缩在林逐水的屋子里。
“其实昨晚要是不开门的话应该不会出事儿的。”沈一穷这么说,“有些东西不能随便进屋子,从屋外到屋内,需要主人的允许,你同意了,他才能进来。”
周嘉鱼想起了昨晚伪装成李锦江的东西的确在进门之前反复询问了两句能不能进来,他当时也没有多想,随口就应下了。
沈一穷说:“以后咱们开门的时候一定得小心点。”
周嘉鱼点点头。
他们正在聊着,门后就非常不合时宜的传来了敲门声,两人瞬间安静,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惊恐的味道。
“上次是我开的,这次轮到你了。”周嘉鱼很无情。
“开门!!”外面传来林珏的声音。
沈一穷说:“他们刚走,不可能这么快回来!!这门咱们不能开!”
周嘉鱼觉得很有道理。
结果等了片刻,林逐水的声音也传了过来:“周嘉鱼,沈一穷,你们两个在里面做什么?”
这声音一出,周嘉鱼和沈一穷都动摇了,沈一穷说:“好、好像真的回来了,我们一起去看看?”
周嘉鱼同意了。
于是两个怂狗子走到了门口,先是小心翼翼的给门上了那个链子,然后才慢慢的握住把手往下按,让门露出了一个缝隙。
门外站着两个人,蹙着眉的林珏和面无表情的林逐水,他们见到沈一穷和周嘉鱼开门,表情都不太愉快,特别是林珏,直言道:“你们干嘛呢?让不让我们进来了?”
沈一穷正欲说话,周嘉鱼却一把捂住了他的嘴,碰的一声把门合上了。
沈一穷被周嘉鱼的动作弄的有点懵,说:“怎、怎么了,罐儿,你咋这反应?”
周嘉鱼咽了咽口水:“你发没发现,他们的站姿有点奇怪?”
沈一穷表情僵住。
门外站着的两人,姿势的确有些奇怪,他们面对着周嘉鱼和沈一穷,手都背在身后,粗略一看,并没有什么问题,但仔细想来,林逐水从来没有用这种姿势站过。
“我好像看见他们后背露出了刀刃。”周嘉鱼说,“所以我想……他们背着的手里,是不是,握着什么东西?”
沈一穷沉默了,他没说话,掏出手机,默默的拨打了林珏的号码。
电话很快打通,林珏懒散的声音传来:“怎么了?黑仔?”
沈一穷说:“师伯……你们回来了吗?”
林珏说:“回来?没有啊,我和你师父还在校长家呢,晚些才能回来。”她停顿片刻,“不会是又有东西模仿成我们的样子来找你们麻烦了吧?”
沈一穷说:“对……”
林珏闻言却是咯咯的笑了起来:“别怕,就乖乖的待在你们先生的屋子里,他们进不去,我这边还有事,先挂了。”电话嘟嘟嘟的挂断了。
周嘉鱼和沈一穷面面相觑。
门外的东西已经不叫门了,开始重重的砸,周嘉鱼明显听出了利器划在门上声音,显然他刚才看到门外两个东西拿着刀的情形,并不是看花眼了。
“开门——开门——”叫门的声音从一开始的温柔变得扭曲了起来,后面已经完全听不出之前林珏和林逐水声音的原型。他们咚咚的砸着门,让周嘉鱼怀疑那一扇薄薄的门板能不能拦下他们。
周嘉鱼和沈一穷一开始还是有点怕,但是过了十分钟之后已经开始变得麻木。沈一穷还有点担忧的说这情形被酒店里的人看到了怎么办,他们能选择场外救助打报警电话吗?
周嘉鱼也被他们炒烦了,对着外面吼了声:“不开,滚!”
门外:“……”
“不开不开我不开,先生没回来!”沈一穷用小兔子乖乖的调子唱了这么一句。
门外安静了下来。周嘉鱼和沈一穷都松了口气,以为这玩意儿就这么没了,谁知道片刻后,他们身后关好的落地窗开始咚咚咚直响,像是有什么人在重重的敲打。
林逐水的房间在酒店十六楼,能敲打窗户的除了脏东西好像也不会有别的了。
沈一穷很贱的说了句:“哦,跑去窗户那儿了啊,那我们是不是能从门口溜走了?”
窗外的响声瞬间停住了片刻,三秒钟后,他们的房门和窗户开始一起响。
两人:“……”服气。
周嘉鱼瞪了沈一穷一眼,沈一穷心虚的说:“我也没想到他能听懂啊。”
唉,算了,反正这些玩意儿也进不来,就当做外面在施工好了,周嘉鱼这么自我安慰着,在床头柜上翻出一叠崭新的扑克牌,开始和沈一穷两人打牌玩儿。
屋子里的电视播着新闻联播,卧室里充斥着:对三,要不起等等类似的对话。一时间房子里的气氛竟是有些温馨——如果完全无视敲门和敲窗户的声音的话。
两人打了一下午的牌,睡了个甜美的午觉,起来的时候外面的脏东西已经没声儿了。
沈一穷躺在沙发上迷迷糊糊的说:“他们收工回家了?”
周嘉鱼说:“不然呢?”
沈一穷有点神游天外,说:“这行看起来也不好做啊,讨个命跟农民工讨薪似得。”
周嘉鱼心想那我们就是拖欠农民工工资的无良包工头咯,不过这么一比喻,恐怖气氛瞬间消失了百分之六十。
当然,事实证明讨命的东西没那么容易走的,周嘉鱼和沈一穷出房门之前给林珏打了个电话,才确定是他们回来把守在门口的东西赶走了。
林珏在电话里叫他们去旁边的饭店吃饭。
周嘉鱼和沈一穷到场时,林珏已经点好了菜,李锦江失魂落魄的坐在她的身边,一副被玩坏了的样子,只有林逐水的表情依旧丝毫没有变化。
周嘉鱼他们还没发问,林珏便从自己带着的包里掏出了一叠照片,随手扔在了他们的面前:“自己先看看。”
周嘉鱼接过那十几张照片,和沈一穷一一翻看。
照片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施工现场,一部分则是人物照,人物照一共有七张,其中六张都是长相稚嫩的学生,还有一张是个二十多岁的成年女性。不用猜也知道这肯定是受害者的照片。
周嘉鱼又看了看施工现场的照片,虽然照片看起来有些年头了,但他还是认出了这应该是学校施工时拍下的内容。而其中有一张格外醒目,那是七口摆放的整整齐齐的红木棺材,因为上面的土层被掘开了,所以就这样裸露了出来。
周嘉鱼拿起这照片,仔细的研究了一下,讶异道:“这棺材底下有东西吧?”
林珏吃了一口面前的豆子,点点头。
“是石板?”沈一穷把脑袋凑过来,和周嘉鱼一起看,“但这石板怎么那么大……”
“不是石板。”林逐水淡淡道,“是另一口棺材。”
周嘉鱼呆住了。
照片拍的并不清楚,可如果仔细看还是能够看出,这七口棺材整整齐齐的摆放在那块巨大的石板上面。如果按照林逐水所说,这石板是棺材,那这棺材得有多大?
“里面的东西已经被挖出来了。”林珏撑着下巴,不太愉快的说,“就保存在学校里面。”
周嘉鱼说:“可是这是建校之初的事儿了吧?这学校不是说已经建立了快有八十多年了么?”
“是。”林珏道,“但是挖出棺材,其实并不是建校之初的事儿。”她又掏出一张地图,简单的画了一下,耐心的解释,“这学校起初规模并不大,后来又买下了旁边的一些居民楼进行扩建。挖出棺材的时间大约是在十年前,当时学校扩招,增加了不少高中生源。”
周嘉鱼道:“可怎么这十多年都没出事儿……”
林珏笑着:“因为这是人祸,不是天灾啊。”她的手指点了点旁边那些受害者的头像,“这些孩子都是被人害死的。”
周嘉鱼听到这里心里难受了起来,照片上,全是十几岁花儿一样年龄的姑娘,可是她们却因为这件事悲惨的失去了自己的生命。
林珏道:“我找到了他们所有人死亡时的录像,现在反正也没有事儿,等吃完了饭大家一起看看吧,或许能在里面找到什么线索呢。”
听到要看录像,李锦江吓的要命,但让周嘉鱼惊讶的是,这一次他居然没有提出不想观看的要求。
吃饭的过程中,周嘉鱼才从林珏的只言片语中知道,他们下午居然去了校长家里。至于做了什么,林珏没有细说,但看李锦江那痛苦无比的表情,也能隐约猜到一点。
林逐水情绪也不高,照例根本不动筷子。
林珏随口道:“罐儿,你吃完饭给逐水随便炒点蛋炒饭吧,他这挑剔的脾气,饿的要死也不会说一句。”
林逐水微微蹙眉,正欲说什么。
林珏就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自己不疼你自己,总不能拦着别人疼你吧。”她说着对周嘉鱼抛去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周嘉鱼被林珏这个眼神吓了一跳,几乎是条件反射的以为自己那种不该有的想法暴露了。
好在沈一穷这个神经比米粉还要粗的人为周嘉鱼解了围,认真的点头:“对啊,先生,我们都很担心您呢,要不是我做的面条太难吃,我也愿意为您天天做饭。”
周嘉鱼心中松了口气,在旁边应和。
林逐水闻言不咸不淡的道:“好。”
林珏长叹一声,也不知道到底在叹什么。
周嘉鱼吃完了饭,去借了厨房给林逐水炒了个蛋炒饭,他怕林逐水营养不均衡,还特地往里面加了蔬菜和胡萝卜颗粒。
结果林逐水开始吃的时候,周嘉鱼就目瞪口呆的看着林逐水把全部胡萝卜颗粒全给挑出来了。
按理说挑食这种行为,应该是不大好看的,可林逐水居然挑食也挑的十分优雅,若不是吃到最后周嘉鱼看见了那一盘子的橙黄色的颗粒,他都要以为自己看错了。
沈一穷的表情和周嘉鱼差不多,一脸我到底看见了什么的表情。倒是林珏一点都不惊讶,笑着说:“罐儿,我偷偷告诉你,你家先生最不喜欢吃的两种蔬菜是胡萝卜和木耳,肉倒是不怎么挑……”
周嘉鱼恍然道:“哦哦哦。”
林逐水被发现挑食,表情丝毫没变,冷静甚至可以说是冷漠的解决掉了炒饭,抬手用纸巾的擦了擦嘴,淡淡道:“走吧。”
几人这才往外走。
林珏搞到的录像有六段,其中甚至还包括了最初老师跳楼的录像。不过当时学校的环境比较差,录像的质量也不是很好,看起来有些模糊。只能看见那老师似乎和谁发生了争吵,随即转身便朝着窗户一跃而下,再也没能上来。
和老师相比,学生们的死法就要稀奇古怪多了,以最近死去的几个为例,单从录像里看怎么都不是自然死亡。
被圆规插入眼睛的是个高三学生,那天应该是周六晚上,学校没有强制自习,教室里只有几个零星的学生坐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