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约金在合法范围内,但也不低,叶语冰一个中老年偶像剧小演员,年薪扣税也就一百多万,哪儿来的八百万解约金!?
表哥的彩票到底中了多少!
总监态度不怎么好,看着叶语冰开心地在纸上签下自己的名字,嘲讽一句:“第一次看到有人从明星专职成前台的。”
叶语冰没学历,总监连着呛了他好几句,他不以为意地笑笑:“不是前台,是公关部吉祥物。”
“吉什么?”
“吉祥物。”叶语冰检查好所有的签名,像一只快乐的小鸟,站起道:“那我走啦,休息室的东西也不要了。”
他们公司基本都是小演员,大多数等合约快到期了都是求爷爷告奶奶的抱他们的大腿希望续约,这是第一个,付出高昂违约金还这么高兴的人!
这点让经纪人孙姐和总监都无法忍受,总监下意识喊道:“等等!”
“啊?”叶语冰回头。
总监语塞,正不知道要说什么,门口有实习生敲门进来。
“啊那个,叶哥……”实习生涨红脸:“楼下、楼下有个人来找你,自称是你的表哥,你看……”
叶语冰茫然,那实习生快要哭了:“他一直不肯走,保安都拉不动他,就一直说要见你……要么你……下去看看?”
经纪人正好奇死了那个中奖的“表哥”,但如果是那么近的关系为什么不打电话?于是他悄悄跟着了。
还好,傻乎乎的叶语冰并没有让他走开。
下到一楼,叶语冰惊讶的把墨镜一摘,大步迈向一个戴口罩的男人:“啊,你是老大的……的……”他结巴了一会儿:“……的大哥!”
想完似乎觉得自己的答案很棒,又热情地重复了一遍:“老大哥!”
闻争:“…………”
他们在古琴的录音室外面见过一面,闻争冷着脸对他做了个手势,两人找了个空的小房间。
“出去。”闻争对跟进来的孙姐说。
本来想凑个热闹的孙姐只得扭头出去了。
小房间里针落可闻,闻争把口罩摘了,低垂的眼里满是血丝。不等叶语冰跟他寒暄,先开了口。
“大黑又离家出走了。”
“……啊。”叶语冰睁圆眼睛,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我找不到他。”闻争重重呼气:“找不到他。”
从发现猫消失的那一刻,他没有再合眼休息过。他起初以为自己对猫精了解很多,可当他走到小黄毛的宠物店,发现那里人去楼空时,心跳得发慌。
他守在那儿,连夜找wendy查小黄毛的登记资料。电话打不通,家庭住址假的,如果不是突然想起叶语冰这么个猫小弟,他可能冲动之下会去他们登记的老家山区野外求生了。
还好,社会关系丰富的小演员还在。
“那、那怎么办,你要么贴个,寻猫启事?”叶语冰傻乎乎地,刚才差点不过脑子,说出“我没他手机号”这样的话来。
想了想又说:“那你来找我,是想找老大吗?但我没有他手机号。”
闻争撑着额头:“我找他有事,你们最后一次联系什么时候?”
叶语冰回忆了一下:“三天前吧,他打钱给我让我解约……去、啊,去休息。”
“……解约?”闻争猛地抬头看他,乍一下还让叶语冰有点怕。
“嗯,我已经签了字了,马上就不在这里工作了。”
他下决心要彻底离开了,还带着猫小弟。
闻争疲惫地闭上眼睛,向后靠在墙上,自嘲地笑了笑。
“我有话要跟他说,就一句。”闻争说:“但他手机关机。”
叶语冰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要是老大刻意躲起来,他给暴露了,岂不是还要回来当明星!?于是叶语冰只能紧紧闭嘴。
空气凝滞,闻争发了足足五分钟的呆,叶语冰浑身冒汗,门外的孙姐快要找人撬门,他终于动了。
“这个,替我交给北思宁。”
闻争从怀里掏出一只牛皮纸信封,轻轻扔在桌子上,转身离开。
***
“给我的?”北思宁接过信。
小黄毛掷地有声:“是老大哥给的!”
“……”北思宁莫名其妙的撕开信封,看到字迹,手一僵,差点掐个决把这信纸烧了。
无他,心虚啊。
昨天一气之下跑得无影无踪的确有冲动的成分,今天窝在办公室无精打采一整天,不知道自己在闹什么别扭。
小黄毛:“老大,你不看吗?”
“怎么到你手上的?”北思宁回过神,问。
“嗨,老大哥……”他瞅了瞅老大凶恶的表情,改口道:“闻哥上叶语冰公司去了,堵了好久才堵到他,小冰说他看起来特别惨,特别颓,特别沮丧,因为他家的猫走丢了……呃……然后他让带信给你。”
北思宁没说话。
“老大老大,他为什么给你写信?他是……发现了吗?”
北思宁咬牙,把信纸一开,里面的内容却让他表情出现了一瞬的空白。
没有骂他,没有让他滚,也没有绝交吧白眼狼别回来了之类的字眼。
这封信很短。
[明天或者后天我就要走了,提前跟你道别,不用躲我了。没处住就回家来,窗户给你开着。方便的话上游戏说一声,不方便就算了。]
落款俩字:再见。
连个名字都没有。
北思宁却觉得一盆冷水从头浇下,心中从未有过的慌乱。
什么叫要走了?
他不是个普通的小职员吗?走哪儿去?
跟那个不知名的电梯有关系吗?跟乐城消失的那几个小时有关系吗?
闻争放弃追究他的身份了吗?
“老大?……老大老大老大?”
“叫魂啊。”北思宁咬着下唇,含糊地把信折起来,塞进信封里,又把信封折了三折,又打开。
“不是啊老大,今天不是跨年吗,说好开联欢会的呢……咱大厅里彩带都拉好啦!范总监带了几个小姐妹来,问咱们都喜欢吃什么,待会儿从路上买熟食呢。”
十二月三十一日,一年的最后一天。
在这个世界,是值得庆贺的日子。
闻争的单身生活北思宁不能更清楚了,他朋友很少,能来家里的基本只有一个邓璞玉。
柏霜和邓璞玉在一起了,今天必定会一起过节,闻争想必不会参与他们的活动。
大概率会在家普普通通地打一局游戏,做个直播,成为爱岗敬业寂寞如雪的好主播,获得众多礼物打赏和萍水相逢之人的祝福。
北思宁感到焦虑,拽了一缕头发顺时针搓完逆时针搓。
“老大,闻哥到底写了啥你这魂不守舍的,问你三遍了你吃什么……”
“吃屁。”北思宁突然站起来。
“啊?”小黄毛大惊:“这个有点难……”
“滚,哎别,等会儿滚,你去给我买个全息眼镜回来。”
小黄毛眨眼睛:“现在?”
“现在!立刻!马上!”北思宁吼他:“型号就买最贵的!走公账!半小时内不回来我把你扔进空间裂缝!”
……
闻争睁开眼。
生存空间的大厅中,蓝色晶石柱子在今晚成为了璀璨的正红,点缀着金粉光点,新年特别纪念柱。
即便如此,这里的人较平时还是冷清了很多,别说挤得像饺子馅儿,这会儿只有面片汤的浓稠度了。
原因之一自然是各种跨年活动,同学聚会,公司聚餐应酬交际,但对于大多数自闭网瘾青年来说,在家打游戏还是舒适的选择——只不过会换一个玩。
毕竟就算是新年特别纪念柱的红色,也驱散不了这个恐怖解谜游戏的阴森寒气。
闻争没有刻意隐藏自己的项链,这会儿也没什么人盯着他看,难得有这样的机会,他正大光明的走道排行榜近前。
黑盒测试期间,大型副本的时间排行停止了更新。找到法老之怒,他发现山雨欲来的名字已经不在上面了。
整个列表上的id都很陌生。
这是一根陌生的纪念柱。
不过今晚过后,测试期正式结束,明天就会有更新,也会有很多热情的玩家想要为短暂的上一回柱子而废寝忘食的努力。
主播赛最后一天,却不是所有参与的主播都在线的。
邓璞玉和柏霜去郊外跨年了,may去了冬城,想必现在没有安顿下来——即使弄好了也未必会再上这个号,游戏里的好友列表一片灰暗。
换做现实,wendy带着狗子跑跨省跨年马拉松去了,崔甜甜给他发了贺年微信,师父倒是打了好几个电话,但他没有答应去吃饭。
闻争发现自己是个大闲人,想不做个敬业的冠军主播都不行。
那就有始有终吧。
打开直播,观众一下涌入,弹幕密密麻麻,比平时更多。
闻争稍微感觉暖和了些,不至于寂寞得跟智能管家系统聊天了。
-争哥争哥争哥新年好!
-争哥今晚播吗,还是就打个招呼?
-我存的礼物今天要一起砸给争哥了!保证不会让你从第一名掉下去的!
-z大波澜不惊,丝毫感觉不到过年的喜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