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琛和夏翊清二人吃过饭便叫人进来收拾。许琛看这次进来的不是卢瑄,想必魏拓还没走,于是他走到窗边将窗户推开一个缝隙往外看。
“知白?你看什么呢?”夏翊清问。
许琛:“殿下也过来看一下吧。”
夏翊清也走到窗前往外看去,只见外面有一队人,虽然穿得是便衣,但夏翊清一眼便看出这是宫中侍卫的规制。
“这不是我的人。”夏翊清连忙解释道。
许琛笑:“我自然知道,这些是宏王的人。”
“宏王?他来干什么?”夏翊清问:“难不成知道我们在这里说他吗?”
许琛指了指另外一个方向,说:“殿下往那边看,那是魏拓府上的人。”
夏翊清顺着许琛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另外一队人在盯着三品居。夏翊清有些疑惑:“你怎么认识魏拓府上的人?”
许琛说:“魏拓都想害死我义父义母了,我当然得认清楚他的人才行。”
夏翊清:“今天是真热闹了,只是这里太过隔音,不然还真想听听他们二人说什么。”
许琛:“殿下怎么有这种爱好?”
“我只是想知道他们这一次是不是要合谋害我了。”夏翊清的语气有些调侃的意味。
许琛:“殿下是真不害怕啊?”
夏翊清笑了笑:“我确实不怕。”
许琛:“看来殿下一定有所仰仗。”
夏翊清却转换了话题:“你别叫我殿下了行不行,在别人面前没叫够是不是?”
许琛犹豫了一下,然后说:“好,我不叫了,以后私下我都叫你和光,你可满意?”
夏翊清点了点头:“这可是你说的。”
许琛:“是我说的,若我再叫错,你就罚我,行不行?”
夏翊清笑着说:“一言为定!”
许琛笑了笑,然后说:“只是如今这个情况,你若不想被看见,我们得再等等再走了。”
夏翊清:“反正今天没事,多坐一会儿也无妨。”
二人又坐了大约一个时辰,卢瑄摇铃进入房间:“不知平宁伯和元公子可需要一些别的?小店还有些特色茶点可供选择。”
夏翊清:“我倒是不用,知白你呢?”
许琛看见卢瑄进来就知道魏拓和宏王二人已经走了,于是说:“我也不用,午饭吃得很饱,我们再坐一会儿就走了,文礼你去忙吧。”
卢瑄行过礼之后就出去了。夏翊清走到窗前看了看,说:“他们走了。”
许琛:“那你是想再坐会儿还是我们也走呢?”
夏翊清依旧站在窗前,说:“他们走了,又有人来了。”
许琛此刻也走到窗前往外看去,问道:“哪里?”
夏翊清指了指窗外,说:“那边,西楚人。”
许琛皱了皱眉:“西楚到底想对你干什么?”
夏翊清轻轻摇头:“不太清楚,不过我猜和我母亲有关。”
“要不要我去解决一下?”许琛问道。
夏翊清说:“不用,你躲开窗边就好。”
许琛虽不明白,但还是听话地站在一旁,让开了窗户的位置。夏翊清将窗户打开,然后稍稍提高了音量:“冷思冷念!”
许琛只见有两个人影飞快地从窗户进入房间。
“王爷吩咐。”二人异口同声。
“路边有四个西楚人,我不知是凑巧还是有意,你们看一下。”夏翊清吩咐完之后,转头朝许琛笑了笑。
冷思冷念立刻起身走到窗边,二人对视一眼之后,冷思从窗户离开了房间,冷念转头说:“那四人是习武之人,冷思已经去回禀大人,为了安全起见,王爷还是在这里稍等一会儿,我们处理好之后会告诉王爷。”
夏翊清:“好,多谢。”
“王爷客气。”说完之后冷思也离开了房间。
许琛看向坐在桌前的夏翊清:“我说你怎么如此放心地一个人出门,原来是早就有高手保护啊!那位大人对你可真好。”
夏翊清:“也只是前两天才放到我身边的,没想到今天就派上用场了。”
许琛坐回到椅子上笑着说:“果然啊,王爷就是不一样!”
“你可算是抓到一点可以打趣我的了是吧?”夏翊清看着许琛。
许琛敛了笑意,低声问:“你就没想过查清楚原因吗?”
夏翊清:“想啊,但是我之前在宫里,什么都查不到。其实我觉得大人应该是知道些什么,但他不说自然是有他的道理,我就再等等吧。”
“也对,这些长辈们虽然都有秘密,但他们总归不会害我们。”许琛道。
不一会儿,冷思从窗外扔进一个纸条。夏翊清打开看,上面只有一个“安”字,是即墨允的笔迹。
夏翊清收起纸条说:“好了,这次真的可以走了。”
许琛也起身:“那走吧。”
夏翊清跟许琛一起下楼,卢瑄见二人下来,立刻迎了上来:“二位今日可还满意?”
夏翊清:“多谢老板。”
卢瑄:“元公子客气了,既是平宁伯的朋友,那便是小店的贵客,自当尽心招待。”
许琛朝卢瑄点了点头准备离开,卢瑄开口道:“不知道平宁伯近日可有约成老板?他上次留在我这里的茶叶还没有拿走,已经很久了。”
“成老板最近比较忙,一直不得空,不过我过几天会见到他,可是要我转交?”许琛说。
卢瑄从身后掌柜的手里接过一个盒子递给许琛:“麻烦平宁伯了。”
许琛接过茶叶:“不麻烦,等成老板得空了就会来关照你的生意了。”
“借您吉言。”卢瑄恭敬地说:“二位慢走。”
走出三品居,夏翊清问:“你什么时候和这些行商之人走得如此近了?”
许琛:“前几年随手救了一个人,没想到是个富豪。他一直说我是他的救命恩人,逢年过节总会给我府上备一份礼,我看他人挺实在的,就跟他来往过几次。”
夏翊清:“平宁伯武艺高强还心地善良,实在难得!”
“你又拿我打趣!”许琛笑道。
“好了,你明日可去看你小叔?”夏翊清问。
“那是自然。”
夏翊清:“那就明日见吧。”
许琛笑道:“明日见。”
二人分开之后便各自回府了。
平宁伯府。
许琛看着从三品居拿回来的那个盒子发了好一会儿呆,最终还是没有打开,只是拿出纸笔,写下:“文礼有信,我已带回”八个字,让木鹞带去了晟王府。
不过一会儿,木鹞飞回,许琛打开木鹞,上面写道:你先看,明天过府详谈。
许琛这才放心下来,打开木盒取出里面的纸张,上面正是今日魏拓和宏王的对话。
第二日,晟王府。
许琛和夏翊清先后到了晟王府。这些日子许季亭身体已经恢复得很好了,完全没有了那日的样子,但许琛总是不太放心。
四人算起来都是家人,所以也就不拘什么,直接进入了寝殿。寝殿内,许季亭坐在榻上,晟王坐在许季亭旁边,夏翊清坐在榻桌另一侧给许季亭把脉,许琛则坐在夏翊清身边。
半晌,夏翊清说:“许公子如今脉象平和,已经没事了。”
晟王松了口气,说:“翊儿,我听即墨允说,若是有当年的毒方,或许可以彻底把季亭体内的毒素清除,可是真的?”
夏翊清:“我不敢断言,但若能有毒药的配方,总归是希望大一些。”
晟王十分高兴,立刻将前些日夏祎送来的方子递给夏翊清:“翊儿你看看,可是这个毒方?”
夏翊清接过那方仔细看了看,面露喜色:“看起来像,不过有些地方我还不太确定,需要再回去查看一下医书才行。这毒方您一直就有吗?”
晟王摇了摇头:“若一直都有,岂不是早就解了毒了?我们这些年一直在努力寻找,前两日才终于找到的。”
夏翊清有些激动:“原来如此,我知道了!若方子没问题的话,我会按照这个方子配出相应解毒的药来,不过还需要些时日。而且因为许公子中毒时间很长了,我也只能尽力一试,不过有总比没有好。”
许季亭倒十分淡定:“先谢过寭郡王了,若真能彻底好了,我就真的是欠你一条命了。”
夏翊清道:“那年知白救了我一命,我若能救许公子一命,也算扯平了吧?”
许琛连忙摆手:“不一样不一样,那年我也是自救。如今你若能救了我小叔,那便真是救命了。”
“学医便该是为了救人的。”夏翊清笑道:“如今既然有了毒方,我想这就回去仔细翻查一下医书,尽快给许公子配出解药来。”
许季亭:“我这毒也好多年了,倒不急在这一时。”
许琛道:“小叔你没看出来吗?殿下这是得了宝贝要去仔细研究呢。他一遇到医术上的事情便是如此,不如放他回去吧,我想他在这里也坐不住。”
夏翊清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许琛。
晟王看夏翊清一脸兴奋,便说:“既然这样就不多留翊儿了,只是我们已然等了这么多年了,不在乎再多等些时日,你也不用着急,慢慢研究就好。”
“多谢晟王!那我这便回去了!”夏翊清立刻起身行礼,然后往外走去。
许季亭看着夏翊清的背影感叹:“这才是孩子该有的心性啊,我看他平常那个样子,总觉得他太压抑了。”
“人啊,遇到自己喜欢的事,自然是会这样的。”晟王道:“你们俩有事说的话我先去书房了。”
许季亭拉住晟王:“没什么不能让你知道的,留下吧。”
晟王依言坐下。
许琛开口说:“寭郡王之前总说在府中说话不方便,所以昨天我就带他去三品居坐了坐。没成想遇到了两件事。”
晟王问:“哪两件事?”
“第一件事,魏大人在三品居见了宏王。当时我和殿下已经在三品居有一会儿了,他们二人是大概午饭时间来的,文礼先开始因为宏王的身份所以没有进去听,后来我想了想还是让他去听了,然后这个是文礼记录下来的内容。”许琛把昨天装在茶叶盒里的记录递给了许季亭。
许季亭则直接给了晟王:“我懒得看字,琛儿你口述吧。”
许琛:“文礼漏了前面大概一炷香时间的内容,后面他听到魏大人给了宏王什么东西,然后宏王有些生气,质问魏大人什么意思。魏大人却说这是投名状,他想帮宏王,而后两个人大概是达成了共识,便没有再说什么过多的。”
晟王也飞快地翻完了卢瑄的记录。
许季亭思索了片刻:“你漏了什么没说?”
许琛:“就……”
“他没说的是魏拓骂我的话。”晟王接话道,“魏拓说我不是四处游玩就是看书写字,没干一件正经事。”
“有病!”许季亭骂道:“别理他!”
“我才不会搭理他呢,他当年想用他侄女跟我联姻,我直接跑去跟夏祯说我这辈子都不会娶亲,给魏拓气得够呛。”晟王笑道。
许琛不知道当年还有这段缘由,如今才算明白为什么魏拓对晟王的态度如此不好。
许季亭分析道:“魏拓之前差点被陈丘牵连,又被夏祯冷了这些年,朝中的势力已经没有多少了,他虽如今是户部尚书,可户部左右侍郎都已经入内阁听政,他嫡子已死,唯一的孙子又还年幼,现在是想攀上宏王了。”
许琛点头:“之前魏大人既然知道东宫的事情,并能从中安排人手,想来一定从中拿到了一些关于宏王的证据,然后他昨天便用这证据去向宏王示好。”
“琛儿聪明。”许季亭说:“虽然如今六皇子最得宠,但毕竟还小。魏拓年纪大了,他估计是怕自己等不到那个时候,而且宏王已经有了夺嫡的心思,所以干脆找上了宏王。毕竟如今众皇子之中只有一个亲王一个郡王,寭郡王一向低调又不得宠爱,自然只有宏王了。”
许琛问:“小叔可有应对之策?”
许季亭摇头:“这俩人刚结盟,我总得看看他们到底有多大能耐再说。这事不着急,如今前太子刚倒台,夏祯不会这么快再立新太子,现在一个亲王一个郡王,相对平衡,魏拓和宏王都是聪明人,不会在这个时候搞出什么大动作。而且之前寭郡王两次破了宏王的局,宏王会知进退的。”
许琛点头表示明白。
晟王说:“那还有一件事呢?”
许琛:“我们准备离开的时候,有西楚的人在三品居外,寭郡王让人通知了即墨大人去处理。”
“西楚?”许季亭问道:“西楚的人要干嘛?”
许琛疑惑道:“小叔不知道吗?寭郡王的生母是西楚人。”
许季亭:“我当然知道他生母是西楚人,我是在想西楚人出现的这个时机会不会有问题。”
“小叔,你知不知道元贵妃怎么死的?”许琛看向许季亭。
许季亭:“毒杀。寭郡王自己也知道。但是谁下的毒我不清楚,那个时候我刚刚把身体调养得好一些,还没有如今的各种线报。”
许琛有些吃惊————又是用毒!而且夏翊清也知道自己的母亲是被毒杀的,难怪他对毒有如此的研究。
“这些事看来要问过即墨允才知道了。”许季亭又安慰道,“不过你放心,这段时间不会有太大的变动,你就踏踏实实地过你的日子就行。”
“我听小叔的。”许琛缓了缓,然后开口说道,“还有一件事,我想问问小叔和晟王。”
晟王:“什么?”
“今上虽然察觉了蹊跷但还是那般处置前太子,是不是……”许琛说到此,还是本能地压低了声音,“是不是因为今上对于前太子被人暗算而不自知这件事很失望?”
晟王:“这是你想出来的?”
许琛还未答话,许季亭便说:“肯定是寭郡王想到的,你别看那孩子不怎么说话,但其实他看得最透彻。”
许琛明白,小叔这是告诉他,夏翊清说的是对的。
晟王看向许琛,有些郑重地说:“知白,我们对夏祯的态度从未瞒你。他这些年的所作所为你也看在眼里,我和你小叔,还有你父亲母亲,都不可能对夏祯再抱有任何的期望和信任。现在既然翊儿也看透了这一点,那他自然明白该如何在夏祯面前自保,我知道你在这其中有些纠结,我们不会强求你做什么的。”
许琛:“晟王误会了,父亲母亲待我如亲子,小叔和您一直对我宠爱有加,我和寭郡王又是同窗挚友,我自然与你们是同心的。我只是觉得有些难过,明明是血脉至亲,怎么会这样狠戾。”
许季亭则温柔地说道:“琛儿,你生性善良,我本不该教你这些的,但如今你既然已经在这个漩涡之中,我便只能告诉你,我向来奉行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揣度人,如你一般善良之人,永远不知道人心恶的底线在哪里。”
“小叔,我明白的。”许琛说:“总之我的一切都是你们给的,若谁要伤害你们,我定会以千百倍奉还的。”
晟王看着许琛:“你这孩子,怎么比你小叔还护短啊?”
许季亭笑着说:“护短,是我许家的第一家训!”
晟王:“你就胡说吧你!”
三人又说笑了一番,许琛才告辞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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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章有对许季亭身世的暗示,不知道有没有人能看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