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畋其实知道沈兵找他的目的。
事实上云畋一直在等着。
白圭的弟子,经商从来都不是目的,从政才是正道。
白圭当年之所以弃政从商,是因为放眼看去七国都没有一个有前途的,于是才心灰意冷从商。
其实之后白圭也是有意再次从政,所以他才周游各国。
但转了一圈之后还是没发现有前途能让他辅佐的国家,于是才最终放弃。
云畋是白圭的弟子,又哪里会不知道白圭的心愿。
所以他虽说是从商,但其实却是把从商当作国家一样打理。
当初沈兵进驻大梁时,他就认识到沈兵非同寻常,于是才主动结识并与沈兵合作。
往后战事的发展果然如云畋所料,沈兵接连取得一场又一场的胜利,此时已雄据北地独霸一方。
早在沈兵被封为“北地将军”的时候云畋就已经有过随沈兵一同前往北地的念头了。
但一想大梁还有沈兵的产业在……一方面是造纸,另一方面则是藤甲。
这边若是没安排好的话只怕会对北地军造成影响。
于是这段时间便尽力将这些事务交给管家,另一方面又在等机会。
左等右等,总算是等到了沈兵寄来的一封信说是有生意洽谈。
云畋不由大喜过望,当下将大梁事务移交给管家,自己则收拾细软叫上全家老小要迁往北地。
正妻李氏见此却有些不乐意了,她看了看信,劝说道:
“人家沈将军只是让你去洽谈生意,你如何将全家老小都搬去北地?”
“若沈将军并无用你之意,你如此做法岂非让人笑话?!”
其实李氏心下是不愿搬去北地。
众所周知北地乃塞外苦寒之地,到了冬季更是天寒地冻,她们这些生活在南方的大家闺秀怎能受得了这苦?!
云畋又哪会不明白李氏的心思,只“哼”了一声,说道:
“妇人之见!”
“你若是不想随我前往北地,便留在大梁也罢。”
“好吃好住自然少不了你。”
云畋都这么说了,李氏哪里还敢反驳,万一再说几句,真让云畋留在大梁孤身一人那就讨不了好了。
于是云畋上下老小数百人,装行李的马车都有数十辆,就像一队商旅似的浩浩荡荡赶往北地。
云畋却嫌队伍行得慢了,让护院好生保护,自己则带着十余人轻装简行还带着更换的马匹走在前头朝北地急赶。
日夜兼程之下,总算在半月之后赶到了九原。
沈兵见到云畋这么快赶到不由颇感意外……大梁至九原足有两千余里,就算日行百里也要二十余日,而云畋却只用了十六日就赶到。
沈兵看着云畋风风仆仆的样子? 就打趣道:
“云畋近来在大梁可是没了生意,是以才这么着急来北地经营?”
云畋回答:
“生意事小,北地治理却是刻不容缓。云畋不敢稍有怠慢!”
沈兵一听这话? 就知道云畋已经猜到让他来此的目的了? 不由佩服的拱手道:
“云畋兄果非常人? 一切尽在云畋兄意料之中。”
云畋回答:
“若是连这都猜不到,云畋还有何颜面与沈将军‘洽谈生意’?”
说着两人就心领神会的“哈哈”大笑起来。
沈兵初时还对云畋保持一定的戒心。
确切的说是此时沈兵对云畋的定位还比较模糊,他不知道是该完全信任云畋还是保持一定距离。
后来在知道云畋把全家老小都搬到北地而且已在路上的时候? 沈兵就放心了……
云畋这并不是说把全家人带来蹭饭吃? 而是把全家性命都交付到沈兵手里。
要知道那可是大大小小数百口人,一出动就是兴师动众的,就连子女都有九个之多。
一口气全搬来置于沈兵“一箭之地”之下? 那不就是让沈兵放心么?
这也从另一面看出云畋其实早已看穿了沈兵的心思。
沈兵对云畋这样的隐士还是有些佩服的。
沈兵知道历史的发展和走向是不足为奇? 他靠的是现代知识。
但古时总有些人? 他们虽然足不出户但却能尽知天下事。
知天下事或许还算不上什么? 比如云畋做为一名成功的商人? 到处都有他的眼线也能打听到消息……许多人都能做到。
问题是他们还能从知道的这些事准确的推算出一些事情甚至将来的发展? 这就非常人能及了。
不过从某些方面说,云畋却是失算了。
因为如果从历史角度来看,云畋更应该把宝押在赵高和胡亥那而不是在他沈兵和扶苏这。
不过谁又能说这是错的呢?
至少沈兵就不认为这是命中注定的!
请云畋坐下并让下人为其准备了酒水之后,沈兵就问道:
“我打算在九原经营绸缎,云畋兄以为如何?”
云畋想也不想就回答:
“售予西戎么?”
沈兵大由奇道:
“云畋兄知道西戎?”
云畋点点头回道:
“略知一二? 我等经商之人自有传言。”
“有人自中原往西戎带去丝绸? 能得中原十倍价格。”
“用此价格在西戎换作中原所缺的马匹、牛羊等物再返回……一来一去? 便能得二十倍利益。”
沈兵这时才知道中原并不是只有他一人知道西域。
不过这并不奇怪? 商人应该说是天下行走最多的一个群体,且一来一回就能得到二十倍的利益……自然就会有商人不远千里为此铤而走险。
于是在商人间就会暗自传开。
这有些像现代人的走私,只是官方还不知道于是史书也就没记载。
云畋举杯朝沈兵遥遥敬了下? 就接着说道:
“只是此法虽是可行,却有两处困难。”
“其一,前往西戎要经过后套,而此时后套却在匈奴手中!”
“除非将军能收复后套打通前往西戎之路,否则……”
沈兵想了想就回答:
“这只是迟早之事。”
“有了九原,我等自然要收复后套。”
云畋点了点头,然后又接着说道:
“其二,赵高与李斯又岂能坐视将军如此发展?”
“是以云畋认为此间必有波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