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野也不高兴了:“不就他们一张破帖子,也至于你和我认真。”
叶勉瞪了他一眼:“至于,下次来我们院子记得先下拜帖,回帖了你再来,不然直接打你出去。”
启瑞院的都憋不住笑出声来,齐野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脸都红了,抬手指着叶勉:“行,你行!看我以后还来不来?”说完一甩袖子就要走,被眼疾手快的阮云笙给一把拦住了。
李兆笑的趴在书案上起不来,“哈哈哈哈哈,以后你可别再来了,写帖子怪麻烦的......”
齐野似想起什么,两步跨到李兆那里给了李兆后脑勺一下,打得李兆龇牙咧嘴。
“被你们家叶四气得差点忘了正事,快把我的书还回来,居然敢勾结我家里的书童偷我的书,小心我告诉姑夫让他收拾你。”
李兆才不怕他,揉着后脑勺斜睨着他看,不以为意道:“你去说呗,到时候我也给舅舅和舅妈看看你的书,书皮是《中庸》,书心儿可是曹悠的《曼娘记》,那春图啧啧......”
“曼娘记?”
“曼娘记!!”
启瑞院都来了精神。
“哎哎?齐野你的是齐的吗?我到处都找不到下篇。”
“兆哥儿你不义气!得了这样的好东西都不给兄弟过过眼。”
“去去去,”李兆赶苍蝇似的挥了挥手:“我还能带到学里来不成,找死呢!”
这事儿,这些少年们哪能放过他,纷纷过来歪缠......
中午在膳楼里用饭用到一半,叶勉拿了些银钱给侍童,让他去后厨找会做点心的厨子做些好的来送到启瑞院去,那启南院搞个这么正式的外交仪仗,还真挺麻烦的。
隔壁桌的齐野酸溜溜一撇嘴,“也没见我们去的时候有点心吃......”
叶勉翻了个白眼,把侍童又给叫了回来添了些银子,让他们多做一份送到启德院去。
“警告你,别给我捣乱,不然我去兆哥儿家里一把火烧了你的《中庸》。”
哈哈哈,周围明白的都笑了起来。
齐野气的直撸袖子,被身边的同窗笑着拦了下来。
这边正闹的欢的时候,启瑞院的侍童墨画急急跑了来,到了叶勉跟前行了礼之后说:“叶少爷,贾苑正让您用完午膳去教苑司寻他。”
叶勉皱眉:“可知道什么事?”
墨画摇了摇头。
启瑞院的都放下了筷子,魏昂渊蹙眉想了半晌:“你这才刚来了一天半,还没惹事啊。”
叶勉耸了耸肩。
齐野也不闹了,正色道:“会不会与你作邀启南院有关?”
叶勉没说话,几口把饭菜扒光就急急去了教苑司。
还真就被齐野那家伙给猜中了,叶勉从教苑司回到启瑞院学屋的时候,大家也都在。
“好事坏事各一件,先听哪个?”叶勉一边解斗篷一边问他们。
“先说坏的,”李兆开口。
“学里果然疑我们给金陵的那几个摆鸿门宴,我刚在教苑司被那几个老头敲打了半晌。”
大家都嗤笑出声,又问道:“那好的呢?”
叶勉翘起一边嘴角,“我和他们赌咒发誓使坏被雷劈,贾苑正说启瑞院如此高义,学里很欣慰,特免了我们今日午后的音律课,说不必急着让启南院那几个回去。”
启瑞院一众拍桌欢呼,差点掀了房顶,对于学生来说,有什么事比今天不用上课还开心呢?
“他们午后的课也被免了不成?”
叶勉喝了口墨拾刚递过来的茶,“他们午后排的本来是室外的御课,不是早被免了吗?”
没一会儿,启南院的应时而到,侍童通报过后,叶勉带着阮云笙迎了出去。
来了三个人,叶勉看到端律后边跟着的陆离峥,笑逐颜开:“小河豚,你也来啦?”
陆离峥白净的小脸儿冻的通红,吸了吸鼻子,“什么,什么小河囤?”
叶勉呵呵笑却没答他,先把几人请进了学屋。
侍童们赶紧上来帮他们解斗篷,依次奉了茶,三个人仍有些拘谨,但说话行事却也彬彬有礼落落大方,不免让叶勉高看了一眼。
启瑞院众人对他们仍有些敌意,但毕竟是叶勉请过来玩的,他们不好得罪,况且又因为他们得了半日清闲,所以倒也都笑脸相迎,连魏昂渊都难得地没摆臭脸。
“你们来了就别急着走了,今儿教苑司免了我们午后的课,让我们专心交流感情,”叶勉说完和他们眨了眨眼睛。
对面三个人哂笑,都有些不好意思,端律挠挠头说:“我知道。”
叶勉挑了挑眉问陆离峥:“这回动静闹这么大,知道不是鸿门宴了吧?”说完也没管对面四人神色是否尴尬,灌了口茶又继续说:“你们快把热茶喝了,暖和暖和之后带你们出去玩儿。”
“出去?”
不仅是启南院四个瞪大了眼睛,魏昂渊一众也惊讶的很,“出国子学吗?”
“嗯,出去。”
魏昂渊几人咽了咽口水,今儿八百只眼睛盯着启瑞院呢,这叶四又起什么幺蛾子,皮又痒了不成?
第16章 走冰
启南院四个人跟着叶勉他们来到那片通往“自由”的死梅林时,是又紧张又兴奋。
自打去岁秋天来了京城上学,他们就没怎么去过国子学以外的地界儿,不能像京城的学子一样走读,每日要宿在学里不说,就连旬假之时苑正们也因为他们身体原因,很少放他们出去。
魏昂渊和李兆他们都已经轻车熟路地跳到了墙对面,只有叶勉还站在墙上朝他们伸着手催促:“快上来,愣着干嘛呢?”
陆离峥最先反应过来,一脸兴奋地拽着叶勉的手蹬石而上,端律和赵嘉他们也依次跟上。
国子学的位置很好,西南角再绕过两条巷子便是京城最繁华的一条商街。
冬日午后,阳光洒在街道两旁林立的店肆上,阁楼飞宇间商铺旗帜高高招扬错列着,酒楼、客栈、银庄、各种胭脂点心铺子应有尽有,宽阔商道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货郎们挑着月牙扁担沿街叫卖,芝麻糖,梨子冻,喷香的梅花糕引得小孩儿走不动路,不给买就当街嚎哭。
陆离峥就定在一处插满红艳艳冰糖葫芦的秸秆垛旁边暗暗咽口水,他出来的急,没带钱......
叶勉刚给端律他们付完豆花和黏豆饽饽钱,又赶回来给陆离峥买糖葫芦。
陆离峥抿着嘴有些不好意思地接过叶勉递过来的糖葫芦,对着裹着厚厚糖衣的山里红一口咬了下去。
“嗳慢点,小心牙!”
叶勉的话还是慢了,冰糖葫芦完好无损,陆离峥则被硌的两泡泪,张着嘴郁闷地看着叶勉。
“怎么这么硬啊?”
叶勉捏开着他的嘴,检查了下一口小白牙完好无损没有受伤才放了心,一脸无语道:“你傻啊?这么冷的天能不硬吗,你慢慢舔着吃,一会儿到酒楼化化冻就能咬了。”
陆离峥倒是听话,一小口一小口地舔着冰糖衣,“真甜。”
“真傻。”
陆离峥:“嘿嘿”
叶勉:“......”
要说这次出来最开心的除了启南院这四个“刚放出来的”,就当属温寻了,从街头到巷尾,哪家摊头的猪肉馅包子最香,哪个铺子的糖蒸酥酪最地道,哪家的栗子糕甜而不腻,他全门儿清。
一条街走下来,叶勉几人见怪不怪,启南院三人简直对温寻佩服的五体投地,极大地满足了温寻的虚荣心。
俗话说,没什么事儿是一顿美食解决不了的,一顿不行就两顿。
玉仙楼的一间雅阁里,火盆儿烧的足足的,一众少年撑得肚子溜圆或坐或歪着,毫无形象地打着饱嗝喝着梅茶消食。
少年人没什么记仇的心性,之前一点芥蒂早在街头巷尾间磨没了,叶勉又有意交好,一行人的脸都被火盆烤的红通通的,一边笑闹一边山高海阔地聊侃。
晚上的宝丰院主屋里灯火通明,叶勉沐浴后只穿了个亵裤趴在床上闲闲地翻着野史杂书,几个大丫鬟并两个二等丫头在屋子里一边打着络子,一边玩笑,叶勉时不时地插上一嘴,热闹得不得了。
宝雪坐在床边细细地把祛瘀膏涂在叶勉的后背和脖颈处,宝年也搓热了金花盒里的白脂膏子在叶勉腿上脚上慢推按揉着.
叶勉吸了吸鼻子扭头看了一眼:“这什么,和之前的不是一个味儿了。”
“玉容花蜜,今儿一早大少奶奶让人送过来的。”
叶勉嘴角抽了抽:“我大嫂擦脸用的?”
宝年理直气壮地“阿”了一声,手上不停说道:“我嫌它单薄,又兑了些羊□□和百花蜜重新熬了下,冬日涂身正好。”
一边的宝雪笑道:“宝年就爱折腾这些东西,偏她还真就研究出了些门道,现在连大少奶奶都时不时召她过去问方子。”
宝年一脸得意,“先说这么些年四少爷这身皮肉被我养的多细嫩,我都不信哪家的小姐能比,连夫人都说要赏我!”
屏风外头正在和一个二等丫头玩翻绳的宝荷笑道:“我倒是最喜欢你调的香,前儿四少爷带去学里的那个味道我最爱,偏你小气不肯匀我!”
宝年白了外头一眼:“你懂什么?好香调出来只给一人用是最好的,若人人身上都一个味道,好味道也变俗了,四少爷要带去学里我还不乐意呢,就怕他们院子里人人衣服上都染上了那个味儿,白白糟蹋了我的好东西。”
“那你怎么还拿给我了?”叶勉问她。
宝年叹了口气:“学里我们又进不去,难为那孩子愿意在您身上下功夫,我能为了这香得罪了他?过几日偷偷给您换个味道就是了。”
这天丹青课上,叶勉画完先生布置的鹂鸟,闲着无事便又裁了一块雪浪纸,换了支工笔在纸上细细勾勒起来,之后又用蟹爪笔沾了些藤黄、石青的颜料来着色。
不一会儿,一只气鼓鼓的河豚鱼鼓着腮瞪着眼睛立与纸上。
叶勉暗乐了一回,在右下方按了自己的私章,吹干之后偷偷叫来侍童,让他给启南院的陆离峥送去。
这小孩儿最近特缠他,自打上次带他逃过一次学,就一直惦记着下一次,一见他都恨不得挂他身上歪缠,只是叶勉因为上次明目张胆带他们逃学被贾苑正骂爆了狗头,这些日子也不敢顶风作案,只好每日都送些好吃好玩的给他。
午息钟响过三声,叶勉伸了个懒腰活动活动脖颈便开始收纸笔颜料。
那边李兆已经从暖阁捧了自己的大衣裳出来,一边自己往身上套着一边催:“别收了,一会儿让侍童去规整,我们快去膳堂。”
“你今儿怎么比寻哥儿还急?”叶勉打了个哈欠问道。
李兆手上不停:“早点吃完早些去冰嬉,听齐野说掌务司让人做了新式样的冰车,我们早些去借,免得让其他院子抢了先。”
启瑞院下午排的是学生们最喜欢的走冰,这是国子学独有的“课程”,原是因为皇家每年冬天都会看冰戏表演,后来年轻的皇子公主和嫔妃们都喜欢穿着冰靴上场玩一玩,皇帝看他们玩的高兴也是龙颜大悦,便召年轻的皇亲国戚一起陪着耍,后来便成了贵族子弟冬日的一项体育活动。
叶勉饭都没吃饱就被急吼吼的几个人给拉到了冰场上,冰场其实就是国子学未湖的一处湖面,用雪墙隔出两圈跑道,冰面被人打磨的光滑至极,苍蝇站在上面都劈叉。
冰鞋下面是两块小木条,木条上面是火镰一样的铁片,倒是比现代的冰刀要稳很多,反正叶勉是倒滑如流,偶尔还能炫下燕子飞什么的。
走冰课是几个院子一起,所以启厚院和启良院也同在冰场上。
叶勉自己滑了两圈又跟着他们闹哄哄的玩了两轮抢冰球已经热得满头大汗,靠在外圈的雪墙上喘着粗气,抬眼处便看到了落在湖边的启南院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