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的时间过得格外的慢。
病床上的夏清欢一直没有清醒,一身冷傲的湛璟塬如同雕塑一般站立在窗口,他的眸光蹙紧,公司里的电话打了一个又一个,阿城都替他推掉了。
他攥着的拳头,青筋暴露,却始终未松。
“湛先生,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求求您大慈大悲,饶过我这一次吧。”
那宿管哭红了眼,跪在地上不住的磕头求饶。
往来的人,一个个伸长了脖子看着这一幕。
“我……我真的受不住了。湛先生,再这样下去,会死人的。”
宿管继续哭诉。
血红着眼的湛璟塬猛地转身,他远远立着,可威慑人的逆气却盛大。
宿管见他转身,跪在地上朝他快速挪移过去,她在湛璟塬的脚边不住的磕头,“湛先生,求求您不看僧面看佛面,就绕过我这一次吧。”
目光锐利的湛璟塬猛地附身,他那张俊脸升腾着怒火,吓得宿管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在地,“僧面?佛面?你也配提?”
他鼻翼里发出一声冷哼,那宿管的脸早已经惨白一片。
“还想活命,就赶紧去擦,否则——”
阿城的声音落入宿管的耳中,她如同焉了的茄子,立刻头如捣蒜,连滚带爬的弓着腰用膝盖擦地。
没有同情,只有狠绝。
病床上醒过来的夏清欢,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别过头,不愿意看到这一幕,却不想,轻微的动作却吸引了湛璟塬的目光。
他没有说话,只是走向了夏清欢的床头,感受到他身上清冽的烟草气息,夏清欢屏住了呼吸,眼睑便收的更紧了。
他扬起了手,目光落向她因为不安竭力紧闭的的眼睑上,修长的手指却只是摁响了床头的呼叫器。
很快,医生就过来了。
惯例的检查很快过去,鱼贯而入的医护人员又鱼贯而出,偌大的病房里,再次只剩下夏清欢和湛璟塬。
她突然起身,伸手就拔掉了手臂上的针头,高烧褪却,但是身体却虚得很,双脚下地,却是如同棉花一般软软的跌落下来。
不远处的湛璟塬就那么看着,他没有阻止,也没有上前搀扶。
他就那么冷冷的看着,看着这个倔强的女人挣扎着自己站起来。
夏清欢没有让他失望,她一手抓住床腿,拼尽全身的力气想要站起来,额上豆大的汗珠落了下来,然而她却以失败告终。
突然,湛璟塬那双大长腿就朝她走了过来,他如同拎小鸡一般将她一把拎起来扔在了床上。
“放开我。”
夏清欢奋力挣扎。
她毫无力道的巴掌落在他的肩头,却被他一把遏住手腕。
四目相对,夏清欢的眼底是藏匿不住的恨。
他突然就松了手,直起腰板,脚步也远离了她的病床。
“好好在这儿待着,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准离开。”
他霸气如初,说完这句话,转身就走出了病房。
屋子里安静下来,夏清欢颓然的靠在床头。
这样没有尊严的活着,她宁愿死。
可她清楚的知道,她不能死。
傍晚的时候,金主任来了。
她不请自来,推门而入,手里拎着一堆贵重的保养品。
“夏老师,您现在感觉怎么样?真是不好意思啊,您初来乍到,我作为学校领导对您照顾不周。今天,我特意代表学校来看望您。”
夏清欢听清楚了,金主任全程对她的称呼都是“您”。
她说她对夏清欢照顾不周?!
呵,她差点要了她的命,这还“照顾”不周?
金主任又露出那副标准的假笑,继而拉住夏清欢柔弱无骨的手,心疼的眼圈都红了。
“哎呀,夏老师真是受苦啦,我一见到夏老师,就像是见到自家妹妹一般,看您病了一场瘦了一圈儿,我心疼的呀……”
金主任擅长演戏,夏清欢就冷静的看戏。
她也不做声,任凭金主任即兴发挥。
这些虚伪的嘴脸,她见多了,觉得恶心。可目前的状况,她又不得不见,于是,她便学会了沉默。
果然,金主任不一会儿就绷不住了。
她坐在夏清欢的近前,抽抽搭搭的开始哭,“夏老师,我今天来就是有个事儿想要求您。您大恩大德,放过我家大姑姐吧!她这个人做事确实是没有分寸,这次得罪了您,她已经知道错了……”
夏清欢不吭声,由着金主任继续往下说。
金主任说完了,却见夏清欢一言不发,她有些着急,突然扑通一声给夏清欢跪在了地上,“夏老师,就当我求您了。我家那口子说了,要是他姐有个三长两短,他要跟我离婚。”
金主任说着,哭得就更大声了。
夏清欢的心,突然就有些乱。
“你应该去求他,而不是我。”
她淡淡的说道。
“夏老师,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我不知道您和湛先生的关系,我以为他说的照顾就是……哎,是我眼拙!”
她说着,结结实实给了自己一巴掌。
夏清欢没有阻拦。
金主任又抬起眼来,“夏老师,求求您帮忙说个话,湛先生一定听您的。只要您肯开口,以后……以后我一定不会为难您。”
夏清欢突然想笑。
她自己都是砧板上的鱼,有什么资格替别人求情?
湛璟塬,他是恶魔,杀人不眨眼,她怎么可能相信一个恶魔会仁慈?
“已经一天一夜了,夏老师昏迷了多久,她就跪在外面擦了多久。夏老师,我家大姑姐膝盖都出血了,骨头都露出来了,我真怕她……”
金主任又开始煽情,夏清欢胳膊上的汗毛蹭的全部竖了起来。
可就在这时,病房的门从外面被人大力推开了,冷着一张脸的湛璟塬出现在门口。
“那你替她去。”
他薄凉的嘴唇微启,吓得金主任赶紧噤了声。
“怎么?不肯吗?”湛璟塬的鼻翼里发出一声冷哼。
金主任的脑袋已经低到再也不能低的程度,她赶紧找了个借口逃之夭夭。
夏清欢不想面对湛璟塬,她靠在床头,再次闭上了眼睛,可他却霸气的向前,送上了他薄凉又孤冷的唇。
“你这是暗示我吻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