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翰这些年在阿骨打的扶植和吴乞买的纵容下势力进一步得到发展,其实力甚至可与朝廷相抗衡,只是这次南侵遭到了赵柽的沉重打击而一蹶不振,可他过快飞发展还是引起了吴乞买的警惕,本准备借此剥夺他控制的元帅府的某些权力。
同样,宗干等人也不是瞎子,宗翰的势力过大也已经影响到了他们一系的发展,如今翰离不身死,为了争夺储位也不得不借助宗翰的帮助,但是也是心怀戒心。可他们毕竟与吴乞买是一家人,储位尘埃落定,两派的人便将矛头齐齐转向宗翰。
此次‘逼宫’事件,最大的受益者看似是宗翰,不仅担任右相,又从宗本手中拿过了内外都统军之职,看似军政大权都落入其手,在朝中的位置举足轻重,再次崛起指日可待。但是有失必有得,他失去了经营多年的地盘,失去了对军队的掌控,也失去了大翻身的资本,只是陶醉在‘胜利’中的他却还没有觉察。
另一个获益者便是秦桧,他在整个事件中在幕后策划,赢得了宗翰的信任成了其的心腹幕僚,成为府中执事之一。秦桧得到了这样的‘知遇’,自然受宠若惊,更加卑躬屈膝的投靠了女真人…
现在斜也死了,而且查出了其和南朝有所勾结,立储也尘埃落定,那么议和之事也无人再提起,毕竟换回宗罄对大家似乎也没有好处。但是吴乞买不愿意自己的儿子‘长留南朝’,大家也不能不给皇帝面子,而种种迹象表明,单纯靠军事手段,是不可能灭亡南朝的。
于是乎对宋政策就需要调整,放弃了短期内消灭宋政权的不切实际的计划,而要转过头去,倾力经营已经占领的燕京地区和辽国的大片国土。休养生息,以利再战,依此原则制定了新的对宋策略。
此前扶植张邦昌为傀儡皇帝,统治中原地区作为宋金之间的缓冲地带虽然失败了,但只是当时决策性的错误,若是要从南朝宗室中找一个也不会出现赵二这种强人为帝的情况。大家经过检讨,认为从俘获的宗室中挑选一个恰当的人立为皇帝效忠大金还是可行的,可前提是必须依靠军事上的胜利重新夺得中原地区才行。也只能缓图了。
另一项就是集中兵力攻取西北,以图先攻取秦川五路,然后从陕西进入四川,顺流而下,从而形成对中原地区的迂回包围,再两边夹攻夺取整个南朝地盘。可这个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可以成功的。谁都知道西北地区赵二在那儿经营多年,那是他的老根据地,不仅人头熟,而且多忠心于他。其必会部署重兵守护,连当年太祖都碰的头破血流,肯定是一块难啃的骨头。
再一个便是老招儿了,采用‘以和议佐攻战,以僭逆诱叛党’的谋略。所谓以和议佐攻战其实就是一种烟幕弹,是想诱惑宋朝放松警惕,丧失斗志,最后乘机一举而灭之,所以和议仅仅是金朝作为侵宋战争和满足皇帝的一种辅助手段而已;所谓以僭逆诱叛党 就是扶立傀儡给予高官厚禄,以此来引诱宋内部的投降派。分化瓦解。进而破坏抗金斗争。
金人企图通过上述三个方面的措施,来达到他们在战场上不可能达到全部占领和统治宋领土的侵略目的,但是每一项实施起来都是困难重重!
………
兴国元年转眼过去了,可对于赵柽来说是过的极其艰难,也极为重要。这一年他可以说连吃奶的劲儿都使上了,正的、邪的、软的、硬的,反正是为达到巩固政权的目的无所不用其极。虽说有的方法不大光彩,可他也明白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再比政治这东西肮脏了,就算是以毒攻毒了。
在赵柽拳打脚踢下,大宋的军队整编完毕,个地方政权基本上都换了血,政令通顺,民心也逐渐稳定下来安于生产。沿海四大通商港口都设立了市舶司,港口开始扩建。有些船队已经开始迫不及待的开始出海试航。交子局的筹备工作已经完成,开始在四大堂的柜坊承办兑换旧钞的业务。此外还有沿边城池的休整。流民、裁减下来的剩员,弱兵的安置等工作等等,每一项工作都是困难重重,也需要大量的资金支持。
如果现在有人问赵柽世界上最穷的人是谁?他会毫不犹豫的举手回答:是我,是我,还是我!每天他一睁眼就要面对各处要钱的奏表,而朝中的几个大佬也真把他当成了提款机,以为官家真是大款,兜里随时都能掏出金元宝来。
赵柽也知道现在如果不坚持,不掏出这笔钱,那么自己先前的努力就好半途而废,也只能咬着后槽牙掏出自己兜里最后的一个铜板。尽管赵柽为钱愁得恨不得当了自己的皇宫,可他顶住了宰执们的一再劝说,并没有增加一文的税,还裁减掉了一些他爹、他哥和老几辈儿的苛捐杂税。
可就在财政如此紧张的状态下赵柽也没有欠发一个月的军饷和减少军费的支出,反而一直对金国保持强大的军事压力。因为他知道自己困难,大金国也富裕不到哪里去,连年的征战和贵族们日趋奢侈的生活消耗了金国大量的财力,一旦对外掠夺失败,就会产生严重的经济危机。
金国要解决眼前的危机不外乎三条途径,一是继续发动战争,继续靠掠夺他人财富渡过眼前的困难;二是加重本国百姓的税赋,压榨占领地的被征服的民众,以维持脆弱的财政;三是罢兵停战,休养生息,逐渐恢复民生,以获得源源不断的税赋收入。
赵柽要做的就是将金国拖进一场军备竞赛,让他们失去休养生息的机会,从而达到拖垮他们的经济的目的。为此他在两国边界线上陈兵十数万,摆出一副随时会发起进攻的态势,使金国不得不放弃过去‘寓兵于民’的游牧民族传统习惯,帮助他们‘组建’了一支庞大的常备军,部署在燕京和中京一带。
与此同时,宋金两军的边境冲突不断。时不时的打上一仗,一般规模都不会太大,但是爆发的时机却很恰到好处,往往就在秋收的时节,宋军会采用袭击的方式进入金军的控制区,放上两把火把即将收割的庄稼点着,赶回去点牛羊,反正就是让你一年白忙乎。总之要你不得安生,军队都全员上岗,不能休息。
赵柽这招很损,北方气候寒冷,每年只能耕种一季,落后的生产方式本来就效率低下,需要大量的人力补充,现在这些青壮全部被征集进了军队,导致劳动力短缺。生产出的粮食根本无法满足需求。而宋军又封锁了边界,撤销了榷场,更不用说给他们纳贡了。女真人即便有钱也买不来所需,以致物价暴涨,一斤盐的价格达到五百文,一石小麦要五六贯钱。
温饱思淫欲,饥寒生盗心。严酷的经济状况,使女真人很快忘记了不过十多年前他们不堪被契丹人压榨,不得不起兵造反的事情,当他们将危机转嫁到了其统治下的各族民众身上。逼的这些人铤而走险。或是逃亡或是走上了反抗暴政的道路,不断的民变更加快了金国经济的恶化…
“二爷,今年元旦如何过,还要一切从简吗?”见喜跟在赵柽身后小心地问道,马上就要迎来兴国三年,去年官家‘节约闹革命’,裁减宫中用度。连元旦朝会的歌舞都取消了,还美其名曰树立新风,清除官场奢侈之风,其实还是因为钱的事儿,不得不算计着花。
“好了,不要啰嗦了,好不容易出一趟京城,又提这些烦心事儿!”赵柽不耐烦的摆摆手道。他自从三年前回京即位,每年除了到巩县祭祖就没有离开过汴京一步。这对于‘野惯了’的赵柽好比是坐牢一般,今年刚进腊月他便早早的安排出京祭祖,其实是想透透气,给自己放几天假,见喜又提公事他当然不高兴了。
“二爷,不是我啰嗦,诸事多要提早准备,否则事到临头岂不手忙脚乱!”见喜浑然不顾地又说道,他很怀念过去整日陪伴在官家身边的日子,虽然总是被他捉弄,可现在官家忙得昏天黑地,他这个内侍省的头每天也跑的脚不沾地,两人想见一面也不容易。
“好好的一个早晨又让你搅了,真是败兴!”赵柽皱了下眉头说道,这皇帝真不是人当的,尤其是当个好皇帝,他多年遛早的习惯都被早朝替代了,每天不是面对大臣们的唠叨,就是如山的案牍,今日得空在陵园中转转,想着那些死去的祖宗们不会打扰自己,没想到见喜又偷空跟自己耗上了。
“二爷,当年内侍省有内侍三、四千人,现在只有二百多人,还要分到各宫伺候,我一个人当十个人用,再不早作安排,累死我也做不完啊,您心疼心疼我吧!”见喜愁眉苦脸地说道。
“唉,没办法啊!谁让我缺钱呢,养不起这许多的人!”赵柽拍拍见喜的肩膀,看着他可怜兮兮的样子笑道。
“二爷,您不要再哄我了,若说去年缺钱尚能说的过去,今年两税及商税入库六千三百万贯,与和往年几乎持平,除却开销外,尚有二千万贯的盈余,已比前代好了很多。”见喜撇撇嘴说道,官家又用此来搪塞自己,刚才算的只是国库的收入,小金库还没计算在内。
“你倒是精明,算盘打得叮当响,是有些盈余,但是这些钱还有大用,发生饥荒怎么办、女真再次入寇怎么办、若有天灾如何,这些钱还需应急的!”赵柽绷着脸问道。
“二爷,那么说来今年还是照去年之例布置准备?”见喜说道。
“不错,钱现在要用到刀刃上,虽有盈余但是也不能铺张浪费,还不如将那些扎鳌山的丝帛做几身衣服的好!”赵柽笑笑说道,心中却感慨这钱来的还是有些慢。
赵柽当政后取消了一些重复收税和中央、地方胡乱摊派,按说税赋在新的税收来源没有培育成熟时应该猥琐,但是税赋并没有减少,这不但应归功于三冗问题的解决,且应该记在官风的转变上。
比如二税的征收上,宋代立国之初就建立在对官僚地主的纵容上,以此显示‘宽容’, 官员一边拿着历代少见的优厚待遇,一边照旧贪污受贿,徇私舞弊,东窗事发时还可以从祖宗遗训中得到法律的豁免。
地主大肆兼并 土地不算,还要把这土地隐瞒起来不交税,仅仅京师附近的土地,连皇帝都不敢丈量,这个月下令丈量,下个月就收回成命,自称害怕”扰民“,王安石要在全国范围内丈量土地,很快就成了奸臣。
赵柽当政后对各级官员进行了清洗和调换,那些贪官污吏都被排除在外,他虽然不能保证一个不剩,但是比之从前已经是天壤之别。在他们的配合下,对全国土地进行了摸底和重新丈量,查出了大量隐匿的土地,使收税的基数扩大,所以税种少了,可税额却没有下降。
另外赵柽对盐茶酒铜铁这些商品依然进行管制,也对盐铁这些与生活息息相关相关的物品买卖降低了税收,但是对酒喝茶的税收没有降低,反而加重,因为酿酒需要大量的粮食,且少喝点酒,少喝点茶是死不了人,也不会引起社会的动荡。这些管制物品也给大宋带来了二千万贯的收入。
再有算上大头的收入就是商税,随着各地税率的降低和国外贸易的兴起,沿海港口已经逐渐形成固定的税收来源地,将来规模只会越来越大,钱也必会滚滚而来,流进大宋的国库。但是现在赵柽正筹划着一个大行动,消耗的金钱只有这些是不够的,苦日子还得先过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