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燕亲王这个不速之客的到来,孟府虽感惊讶,但还是依礼将他迎入府中。赵柽说明来意,请求拜见伯母,却被孟太后所拒,她言‘自己封号已经被废,只是一个凡人,不敢承受皇家之礼’。
赵柽倒也痛快,马上除下王服,命人寻来一身民间喜服,以子侄之礼参拜,孟太后这才出来相见,赵柽终于也看到了这个又使大宋延续二百年国脉的‘老太太’。
虽称其为太后,其实其此时也不过四十岁上下的年纪,相貌平平,并不出众,如果不是其曾久居皇宫身上带有一种特有的气质,脱下道袍和个乡间妇女没有什么不同。不过也没啥奇怪,历史上金人破城后,在奸徒的点拔下,点名索取童贯、蔡京、王黼等权臣家中的侍妾,就连李师师也在名单上,如果小孟天姿国色,那还跑的了!另外,她是高太皇太后选拔的宫女,假如妖冶性感,那个古板的老太太怎能喜欢?
“赵氏子侄柽携新妇请伯母安!”赵柽请孟氏高坐堂上,与朱淑真施礼道。
“好,柽儿有心了,你父母可好?”孟氏抬手让二人起身道,心中感慨,距自己二度被废已经二十年了,皇家之人避之不及,从未有人过问,更不要说上门请安。
“谢伯母惦念,父母都好,伯母勿念!”赵柽再次施礼道。
“伯母现在身无长物。连份贺礼也拿不出。也只能在‘三清’面前为你祈福了!”孟氏苦笑道,出宫之后便没了俸禄,如今全靠娘家兄弟奉养,再不好向兄弟开口。
“小侄惶恐,不敢!”听到孟氏如此说,赵柽赶紧起身道,“先帝大行,奉养伯母本是自家子侄的本分,如今让伯母寄居孟府都是小侄的错,如伯母不嫌。请到小侄府上居住,那里虽然简陋,但还衣食不缺,也便小侄早晚奉茶。”
“不必了。老妇如今还是带罪之人,孟府对我也照料有加,已经很好了。”孟氏轻轻摇首道,不过眼中却流露出丝感激。
“唉,也好!不过此后伯母的用度,就交由小侄负担,定时送到府上,也好尽点孝心!”不出所料,老太太果然拒绝了,不过这样也好。当时汴梁沦陷,徽钦二帝以及后宫皇后、妃子、皇子、公主,还有皇亲国戚数千人,连同金子银子宝物百工等,一古脑地逮到北国他乡,而就因为孟氏住在民居,躲开这场浩劫,假如她在皇宫,恐怕也一同被掳走了。
“这...”孟氏一时有些犹豫。
“伯母不必推辞,不论国法还是家规。理应如此!”不等她再说,赵柽便替她做主了,他是看出来了,这老太以史载相符,不贪恋权财。靖康之变赵宋皇族几乎被一网打尽,孟氏的身份高贵。还就她能压住阵脚,所以又被大臣们尊为元佑皇后,垂帘听政。她把唯一漏网的赵构接来,以太后身份,赐予他皇帝位子。否则,赵构这个皇帝名不正,言不顺。其实她完全可以听政,而她对权力毫无兴趣,后来苗傅、刘正彦兵变,逼迫高宗退位,让孟太后听政,再次被她严词拒绝,其确实是个厚道之人。
“唉!”孟氏叹口气,未置可否,但心中却对赵柽已是心存感激,也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出了孟府,赵柽回首看看送出门的孟氏再施一礼,心中默默祈祷,“但愿苍天照顾厚道人!”希望如今这个快要被人遗忘的老妇能长命百岁,如果历史又回到了原来的轨迹,她能够挺身而出,拯救大宋于亡国之隙。
“二爷,按何例供养孟后?”行出一段后,见喜问道。
“如今伯母封号已废,按照宫中月例,怕会引起朝中众臣非议,反而会给伯母带来麻烦,如今朝中宰执正俸是多少?”赵柽问道,别看孟太后现在寄居在娘家,无人问津,但毕竟身份敏感,弄不好自己还得好心办了坏事。
“二爷,宰相正俸三百贯,另有其他赏赐,贴补,这个就不好说了!”见喜说道。
“嗯,就依此例,每月送三百贯到孟府,冬年、寒食、生辰各另加五百贯,冬夏再加绢、绵百匹,这些钱从我的份例中支取,不要与府中开支有关联!”赵柽想想说道。
“是,二爷,每月十五我就遣人送去!”见喜答道。
“王爷,我们贸然插手此事是否有些不妥?”这时朱淑真插言道,她有些不满,每年孝敬一个废后四千贯,这是笔不小的数目,说起来她家中每年所有的收入也到不了此数,而现在她已然嫁到王府,便是府中女主,可王爷根本没有问过自己便许下了,让她不爽。
“本王决定的事情自有目的,你就不要管了,见喜就如此做吧!”赵柽没有解释,冷冰冰地言道,对朱淑真刚过门就干涉自己的决定,心中更是不爽。
“王爷...”朱淑真感到十分委屈,和王爷定下婚约之后,便和母亲学着管家,大小用度皆有计划,如此‘大手笔’更要仔细斟酌,王爷的俸禄、赏赐虽多,但是王府中的家人、仆役足有二三百人,开销更是不小,当然要精打细算,可自己番好意却换来的只是王爷的冷语,心中自然难过,强忍着没有掉下眼泪。
“王妃,这点花费府中还是负担起的,您不必担心,再说王爷尽孝也是好事,好人终会有好报的,王妃你说是这个理吧?”以见喜的精明,立刻看出两人间的尴尬,赶忙打圆场道,心中却也暗笑,四千贯都不够王爷一天挣的,他哪会放在眼里。
“见喜,你虽是内府总管,但终是下人,我与王爷说话,你就不要多嘴了吧!”朱淑真想起离家时奶娘说起,王府中人都是宫里出来的,最会欺软怕硬,作为王府女主,堂堂王妃,一定休要胆怯,要拿出主人的气势来,不能刚进府就被下人压一头,不幸的是见喜头一个中枪了,当了骇鸡的猴子。
“是,小人错了,不该多嘴!”见喜被当众训斥,好心当成了驴肝肺,不免尴尬,碍于身份又无法争辩,只好认错灰溜溜地躲到了后边。
“淑真,你以后说话、做事要有分寸,在我府中没有上下尊卑,大家都是平等相处,要记住这条!”赵柽见此心中暗恼,可是两人新婚,当着众人的面不好发作,斜了朱淑真一眼道。
“是,妾身谨记!”王爷的一番话让刚刚有点得意的朱淑真愣了,王爷居然为一个下人教训起了自己...
由于这个插曲,赵柽对朱淑真觉的失望,刚刚有点的愧疚之心又扔到了爪哇国,途中不再与她多说一句,朱淑真也感到了王爷的冷漠,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更不敢多言,将近正午,总算将该拜访的人家走完。回府后,府中的大小管事又上前拜见,大管家郑寿将府中的账簿和库房钥匙交予朱淑真,表示今后家事由其掌管,朱淑真赏了大家,正式成为了王府的女主人,看着手中的账簿,钥匙,她又多了些底气!
第三日,新郎新娘女家回门见礼,准备礼物,又是一番忙乱。
第六日,潘夫人带着彩缎与油蜜蒸饼,谓新婚夫妻和合,如蜜蒸油的彩头,称之为“暖女”。
第七日,新娘回门,女家再盛装彩锻头面首饰全套,称之为“洗头”...如此反覆往来,极尽礼仪,折腾了十来天,合府才得安宁片刻,被折腾的筋疲力尽的赵柽才算有了空闲,搬出了前院的寝殿,可也没有住进作为婚房的露园,而是独自搬到了自己此前住的梅园...
“喜爷,您可得给我们那个主意,王爷真的要杀赵侍卫长吗?”赵信出走后,王府所有的机构都接到了王爷的密令,追查赵信,可过去多日都没有发现其踪迹,今天接到从河北传来的快报,在定州一家客栈发现了赵信的身影,现在派二娃率队将其擒杀。
“王爷不是已经说得明白,死活不论,都要将其带回府中!”见喜笑笑说道。
“喜爷,这赵侍卫长和王爷的关系府中谁不知道,再说他是王爷一手教出来的,不论手上的功夫,还是刀枪,我们也不是对手啊,抓活的难上难,可要是真伤了他,恐怕只是王爷一时之气,弄不好还得怪罪我们!”二娃抓耳挠腮地说道。
“哼,你小子还跟我耍花活,赵信再厉害不过是一个人,你们一帮人还打不过他一个,要是真如此王爷早就将你们喂狗了,我看你从心里是不想动手!”见喜冷笑着说道。
“嘿嘿,喜爷您是目光如电,赵侍卫长待我们不薄,人又仗义,我怎么能下的去手!”二娃挠挠头说道。
“唉,你还真是个忠厚之人,你好好想想王爷为什么派你们去追杀赵信,而不是让‘铁手’那伙子人去,王爷难道不知道你们的交情吗!”见喜叹口气道。
“难道是...是王爷有意要放过赵侍卫长?”二娃不大确定地说道。
“我没说,你走时把那些东西都带上,想好回来时如何向王爷禀告!”见喜说完扭头走了。
“还说我呢,不知道是谁更厚道,王爷的手指头白掉了!”二娃解开见喜留下的背囊看了看,里边不但有近卫们全套的武器和各种装备,还有几锭大金元宝...(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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