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伀中了会元, 巷子里的人家都得到了消息, 全部都涌来恭贺, 顺便讨喜钱, 会元的喜钱咧, 拿回去给家里的小孩子握握, 说不定也能沾点文气。
一直到下午时分, 恭贺的人才算是散了,孙妈和几个丫鬟虽然忙忙碌碌的招呼了大半天的客人,但全都精神奕奕, 满脸兴奋。
倒是秦伀,他也就在报喜的时候稍微紧张了一下,后面便完全平静了下来。李绮罗看他和往常一样逗孩子, 坐到他身边问道:“相公, 殿试是什么时候?”
“三天后,明日礼部应该就会来人。”殿试是要面圣的, 礼部要组织这些会试中高中的考生一些规矩, 不然到时候在大殿上出了丑或是唐突了皇上, 就是礼部组织不力。
“那之前他们闹着请愿书的事儿呢?”李绮罗蹙了蹙眉, 可千万别出什么幺蛾子。
秦伀一顿, 抬头看了一眼门外即将黑下来的天色,淡淡勾唇:“明天就会有消息了。”
秦伀说的明天, 在天刚亮的时候就有了动静。
李绮罗因有异能,听力敏锐, 还未睁眼时便听见前街排列整齐的脚步声, 他们的踏步不像寻常人,反而....像训练有素的军人。
李绮罗忙摇了摇秦伀:“相公,外面有动静。”
秦伀一个睁眼,立时披着衣服坐了起来下了床。李绮罗忙床上衣服跟在他后面。
两人打开院门,倚在门口听了好一会儿,只听得前街忽然一阵喧哗。
“你们抓我干什么?凭什么平白无故的抓人?”
“岂有此理,我是功名在身,谁准你们这么乱抓人的.....”
“........”
前街吵吵闹闹,惊慌一片,一直到天亮时分才渐渐安静下来。
李绮罗和秦伀对看一眼,走出巷口去看,只见这时好多人都打开门探出了头。
“这是发生什么事了?怎么还没亮就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听说昨天有好些落榜的学子在宫门前跪下,递了请愿书,说这次科举有内幕。朝廷连夜彻查,发现是子虚乌有的事,全部都是这些落榜的学子心存不甘,平白闹事。科举这么重要,怎能让这些学子胡闹。唉,这些人啊,自己考不上,就见不得别人考上,现在好了,把自个儿弄到牢里去了!”
“不会吧,他们可都是有功名的人,真会坐牢?”
“昨天你们是不知道,上千人递请愿书啊,如果这方法行得通,以后但凡考不上的都学此法,那朝廷还有何威信可言?不把这股邪风杀下去,以后还怎么举行科举?以前每次考试也有人说有内幕,但从没像这次一样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怪只怪这些人贪心太过,考不上就想着走歪门邪道,朝廷怎么会容忍这么多人聚集生事?”
这人说的有模有样,好像真有什么内幕消息一样,不过也许帝都的百姓天生政治敏感性就比其他地方的人多一些吧。
“回去吧,绮罗。”秦伀听完,丝毫没有意外之色,握住李绮罗的手,看了看街道,拉着她往回走。
“相公,这些人会重判吗?”李绮罗看一眼那些大门打开的客栈,里面一地鸡毛,可见刚刚抓人的时候,那些官兵下手可不怎么轻柔。
秦伀摇摇头:“法不责众,这么多人,又是读书人,朝廷不会重处的,闹出如此大动静抓人,不过是警示后面的人。不过....”
“不过什么?”李绮罗抬头看他。
“始作俑者就不一定了。”秦伀轻叹一声。
“谁是始作俑者?”李绮罗忙问。
秦伀忽然埋头低笑起来。
李绮罗不解:“你笑什么?”
秦伀看她:“娘子,你是不是把你相公想的太厉害了,我不过是一个书生,怎能知道这么多事?嗯?”,嗯字语音上扬,还带了浅浅的笑意。
李绮罗啊一声,好像是啊,因为秦伀聪明,她现在有什么事都直接到秦伀这儿找答案,下意识就觉得他一定会知道,本来就不够用的脑子更加罢工了。
李绮罗讨好的笑笑,轻轻拂了拂秦伀的肩膀:“这不是因为你聪明嘛。你是我男人,我有疑惑,不问你问谁?”她说的一脸理所当然,好像她男人合该就应该晓天下万事似的。
秦伀被她这一句是她男人逗的身心愉悦,低咳一声:“不错,我是你男人。所以....”他附到李绮罗耳边轻轻说了一个名字。
“是他?!”李绮罗惊讶不已。
“只是也许,是与不是,看他中与否便知道了。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他之前那个乡试头名可能来得并不怎么光明正大。”
“所以他知晓自己的本事,才做两手准备?”李绮罗恍然大悟,“那看样子,他上门来拜访你根本就是不安好心!”她将手捏了捏。
秦伀笑笑,伸出手握住她的拳头:“如果是他,这次自会罪有应得,咱们进屋吧,孩子们该醒了。”
李绮罗瞬间收起身上的杀气,“对了,孩子。”她快跑几步,见秦伀落后了,又一把拉起他:“相公,快点儿,不然子静和子姝又要哭了。”
秦伀笑着应一声,跟着李绮罗轻跑起来。
第二天,礼部的人果然上门,秦伀跟着出去了大半天,一直到下午才回来。
“之前那些人处罚出来了。”秦伀到家后,吃了晚饭,边逗孩子边对李绮罗道。
“什么结果?”李绮罗忙问。
“除了主使者,其他的禁考两届。有少数情节严重的,剥夺了功名。”
“那主使者呢,你说的那个李启令果真在内?”
秦伀点头:“这次请愿,将他在乡试中作弊的事情查了出来。其实以他的才学,就算这次不中,后面只要苦读几年,早晚也会中的,可惜,他太着急了。”秦伀说完嘲讽的笑了笑。
“他可惜个屁,那天还想鼓动那么多人,准备拉着你一起签请愿书呢,要是真签了,现在被禁考的人就是你了。”李绮罗却冷了脸,要是知道那家伙一早就不安好心,那天上上门的时候,他就该好好教训教训他的。
秦伀嗯一声,拉住她:“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别生气,孩子们看着你呢。”
子静三个本来自己玩的还挺开心,一见李绮罗冷下了脸,都睁大眼睛向她看来:“亮...”
她们现在越叫越标准了。
李绮罗忙挤出一个笑:“娘没事儿,你们自己玩儿吧。”
三个孩子见李绮罗笑了,这才低下头去。
“几个主使者不但要被剥夺功名,终身禁考,还有两年的牢狱之灾。经此一事,相信再也没人敢这么大肆煽动,聚众闹事了。”秦伀看看李绮罗,又看看三个孩子,温声道。
“那上次来的那几个呢?”
“马兄他们?”
“嗯。”
“他们禁考两届。”秦伀顿了顿道:“其实马兄这次考中了,在二百多名,但现在也被剔除了,倒是便宜了后面的人,直接替补。”
李绮罗啊一声,然后叹道:“还没进官场,就上演了这么一出,真不知道以后你进入了官场,还有多少明枪暗箭。”像这个马兄,就是脑子不够的典型,搀和搀和着,本来到手的官都丢了。
秦伀看向李绮罗:“娘子,你得相信你男人。”他眼含笑意,嘴角微微上扬,但说出的话却带着十足的自信。
李绮罗白他一眼:“莫装逼,装逼遭雷劈,就算你聪明,也要小心行事才是。”
秦伀没听过前面的话,但大概意思还是知道的,他哭笑不得的看向李绮罗:“娘子.....”
“你有意见?觉得我说的不对?”
秦伀忙道:“娘子说的自是对的,所谓妻贤夫祸少,我一定将娘子的话奉为至理。”
李绮罗噗嗤一声笑出来:“秦小伀,你还可以再狗腿一点儿吗!”
“狗腿是何意?”秦伀疑惑的看向李绮罗。
李绮罗不怀好意的笑笑:“想知道,自己猜去吧。”说完她抱起孩子,“我去给孩子喂奶了。”
李绮罗一般都是先喂子静和子姝,子圭和子静和子姝不同,只要给两个姐姐吃的时候不要忘了他,他就无所谓先后。
秦伀看着李绮罗进了屋子,摸了摸小儿子的头:“小彘,知道以后怎么对你娘子吗?”
子圭睁着大眼睛一脸懵懂的看着秦伀。
秦伀叹一声:“我和你说什么呢,什么都不懂。”末了他自己又没忍住,道:“在妻子面前,该聪明的时候要聪明,那样她会崇拜你,依赖你。但该装傻的时候也要装傻,这样夫妻之间会多许多乐趣,你....可懂?”
子圭抠了抠手指,搭下眼皮并不想听老父亲的谆谆教诲。
秦伀嗯一声:“不听老人言,以后有你吃亏的时候。不过....”秦伀顿了顿:“你也不用担心,反正你也没我这么大的福气,能娶到这么好的妻子。”
秦子圭无聊的打了个哈欠,吃了奶他还想睡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