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白津的之后, 余非直接去白津二中递交了离职申请。
无论他下一份工作做什么, 是否继续成为教师, 他都不想继续在白津二中工作了。
虽然不能再带这一届的学生让他颇为遗憾,离高考也仅仅只有四个月不到的时间。
余非临走的时候, 很多学生已经知道了他要走的事情。大多数可能也猜出来他要走的原因,临走的时候都来和他送别。
一个被他一路带出来,已经在校招里取得不错成绩的体育生还给他送了些礼品,还哭着和他说希望他不要走。
看见一个大男孩儿哭成这样, 余非还是有点于心不忍。
他边摸着他的头边把他的搂到自己的怀里,用力压了压他的肩:“哭什么,多大了!还哭!”
“那老师你别吸鼻子呀。”男孩儿边哭边笑道。
余非用力吸了吸鼻子,又一把拍过他的背:“好好努力考, 考上大学,然后请我吃饭。”
和白津二中做了告别,但不代表一些事情的结束。相反,他反而觉得这才是刚刚开始。
回到白津,还要和自己的父母报个平安。自从上次被魏秋岁救了之后,余非的父母一直和亲戚住在一起,隔三差五余非还要打电话回去问问情况。
好在这段日子挺平平安安的。
余非和去往父母家,和他们聊了一会, 想了想, 也没提自己辞职了的事情。好在父母也没有什么多的疑问, 甚至在快吃晚饭的时候叫魏秋岁来一起吃饭。
余非本来想拒绝, 但父母却很兴奋地想见他, 而且他确实在回来之后,和魏秋岁也两三天没有见了。
——“喂。”魏秋岁接了电话之后,好听的声音从对面传来,余非心都开始砰砰跳。
非常奇怪的是,以前明明分别的时间更久,但两天就这么想念,很奇妙。
“……我妈喊你晚上吃饭。”余非对着电话说,“她想谢谢你上次的事情,一直没时间。你没空就算了,我……”
“我有空。”魏秋岁说,“……但我可能会晚一点,七点,可以吗?”
“……嗯。”余非说,“好。”
余非在附近定了个馆子,余非的爸妈可以说是盛装出晚上的时候,七点准魏秋岁匆匆赶来,内里警服的风衣和衬衫还没来得及换,头发都跑得凌乱。
“不好意思。”他对着余非的父母满是歉意,“手上有事情还没处理完,久等了。”
“没事,小魏平时工作忙,应该的嘛。”余妈看了眼余非,“不像我们这个不争气的,平时空了就会在家打游戏,打打打眼睛都打坏掉。”
“???”正在专心致志喝西瓜汁的余非莫名被叫,喊起来,“妈,有这么贬低自己儿子夸别人的嘛?”
魏秋岁坐下来,脱了外衣,露出他里面的制服衬衫。衬衫勾勒得他身材匀称漂亮,余非看得一阵喉咙发紧,忙不迭又低下头。
“吃什么小魏自己点。”余爸说道,“上次那个大的事情,都没说好好请你吃个饭。”
“我什么都可以。”魏秋岁垂下眼,把菜单递给余非,“余非点吧。”
余非非常不客气地夺了过来:“那我来点!我要一个红烧……”他话说道一半,看见了余妈斜眼看着他。
“你怎么那么馋呢!”余妈怒道,“让人小魏点!”
“……”余非忽然觉得自己的家庭地位有种迷一般的变化,并且颤颤地把刚握在手上的菜单又送了出去。
亲儿子地位不保。
魏秋岁坚持说自己开车来,不能喝酒,余爸才停止了和他喝两盅的想法。饭吃到一半,余妈才叹了口气,对魏秋岁道:“小魏,我和他爸爸也说了,之前你们俩……你们俩的事情,确实我们也有责任……我们从小带着余非,把他当宝贝一样宠,他就是我们的命啊。你看,好不容易养那么大,忽然说要去当警察……这让我们怎么说嘛……”
“……靠。”余非在旁边喊,“当警察怎么啦,也就你们觉得危险来危险去的……”
“你闭嘴!”余妈在旁边给他夹了块肉堵住他的嘴,“你爸爸妈妈都是为你好,你是爸爸妈妈的命啊。”
魏秋岁轻轻放下筷子,背脊微微挺直,他双手交叠放在胸前,对着余非的父母郑重其道:“阿姨,叔叔……我先说一句抱歉吧。很多年前的事情,我也知道我对不起他……你们对我有点意见是应该的……”
“不不不……”余妈摆摆手,“我们……”
“阿姨。”魏秋岁的头向下点着,似乎是个恳求的姿势,“我知道阿姨这顿饭的意思,是想回报我们之前的那件事,把你们卷入在内,其实是我的抱歉。但我想告诉您……”
他抬起头,余非也跟着抬起头,他感觉到魏秋岁的灰眸直直看着自己。
“余非也是我的性命。”
魏秋岁随即又转眼看着余妈:“往后的路是他自己一个人走,怎么样的选择我都能接受,但是对于我而言,过去永远无法弥补,但我想把好的都给他。”
猝不及防在父母面前被告了白,还是被魏秋岁,余非这顿饭接下来吃了什么全不知道了,明明没喝酒却仿佛泡在蜜酒里,晕晕乎乎的。出了大门,余非和魏秋岁一起送了父母回家,两人才回到了魏秋岁的车里。
几天不见,忽然话少,仿佛刚才在饭桌上的熟络都是假象,余非又莫名羞涩起来。
在魏秋岁的车里就不觉得冷,缩着脖子靠在椅背上,魏秋岁点了根烟,开着窗抽完转眼看他:“……晚上去我哪儿么。”
“……”余非抬眼看他,“……啊?”
魏秋岁没有说话,忽然凑过身子,在他的唇上蜻蜓点水般地吻了一下。
在他起身要离开的时候,余非忽然双手抱住他的脖子,又强行把他拉了下来。
“别跑。”余非贴着他的嘴唇低低喊了一声,“我还没亲够你就想跑。”
他舔了舔魏秋岁的嘴唇,坏笑道:“为什么亲我。”
“……”魏秋岁鼻子里溢出一丝哼笑,但没有说话。
“是不是想我。”余非继续道,“说,想不想我,不说我不放开。”
“想。”魏秋岁伸手搂住他的腰,把他的后背托起来,“但也不要放开。”
在车上温存腻歪了一会,魏秋岁才坐直了身子。他发动车子对余非道:“明天一早,冯光义的遗体要被火化了。”
余非目光看向前方,淡淡应了一声。
“去送送他吧。”魏秋岁说,“他没有家人朋友,但我总觉得有人会来。”
“她会吗。”余非喃喃道。
“或许吧。”魏秋岁说。
余非跟着魏秋岁回家,第二天起了个大早。天蒙蒙亮的时候,魏秋岁开车带着他去往殡仪馆。
在遗体解剖检查完毕之后,一直冷冻封存,直到通知家属来领。其实早些时候也应该火化了,无奈上面一直未批,案子也被搁置,最后因为冯光义并没有什么家属,唯一有关的亲属现在还在牢里,于是他火化后的骨灰也由市局来处理。
余非才想起来,他似乎也快有一段时间没有再见冯恺了。
“冯光义胸口的刀口都是佟处缝的。”魏秋岁说,“他本来今天还想来送送。”
“……这是朝夕相处缝尸体缝出感情了吗。”余非无语道。
太阳还没升起的时候,殡仪馆内还是有些阴冷。两个人站在特殊人员的走道里,等着工作人员把尸体随着车子一起推出来。
他们也没有什么体面的告别仪式,只是陪着他走一段路而已。
冯光义的尸体经过特殊的冷冻处理,被抬出来时余非还是觉得陌生。两名穿戴白衣口罩的工作人员把他推出,魏秋岁和余非站在旁边看着。
盖着一条被单,看起来比平常缩得更小的人。
看起来他短暂又颇为精彩的一生,都缩瑟在了这里,最后还要化成一小方盒。
余非忽然觉得有点难过,也不知道是为了谁。
一个工作人员在他的脚旁放了个袋子,里面装着白衣白裤,甚至白色的袜子。他把袋子内的棉质衣服拿出来准备给冯光义穿上。棉质衣服方便火化,这应该是希望他能穿着整洁的衣服体体面面地去。
魏秋岁看了他一会,开口说道:“不好意思,这具尸体的僵硬程度已经无法穿上衣服了。”
工作人员没有看他,只是把那件衣服摊开,魏秋岁看着这个领口都快比冯光义尸体大一些的衣服沉默不语,但只听另一个工作人员道:“穿不上就算了,不要勉强。”。
拿衣服的人才点点头,把衣服折好放回了冯光义的脚边,于是另一个工作人员又道:“没事,孑然来,孑然去,也是好事。”
说罢,他们又一左一右,慢慢把尸体的车子往里间推去。
……
殡仪馆的后门有一条小路。
方才把尸体推入火化处的人脱了口罩,扶着墙喘了口气,左右四顾无人,边用手揩了一把即将涌出的眼泪,边大步向前走去。
她沿着路走动,忽然有一只手抓着她的肩膀,把她的手臂强行扭了过来。
“啊!”她因为疼痛急促地低叫了一声。
魏秋岁站在身后一脸冷意地看着她,余非从他身后窜出来绕到她跟前,想把她脸上的口罩扯下来。
忽然魏秋岁看向余非的身后,高喊了一声:“小心!”
电光石火间,一根很长的棍子对着余非的背就要砸下来。魏秋岁抓着余非往后一推,用肩膀生生接住了这一棍子。
女人本来半跪下去,被拿着木棍的来人一把提起,那人往后退了两步,露出他一贯阴测测的脸。
是秦客。
他对着腿脚发软的秦雯咬着牙骂了一声:“你真是妇人之仁!”
“……”秦雯摇摇头,扶着他的肩膀站起来。
魏秋岁和余非一左一右包抄上去,秦客眼疾手快,转身就拿棍子原地划了个圈,接着往余非的脸上丢了个重物。
余非左边避开,那重物在他身后“轰”地一声就爆开了。
“卧槽!”余非被这一声炸得耳朵一疼,慌忙捂住,对方已经趁着烟雾跑开了。
“啧。”余非半蹲下来,手撑了一把地。魏秋岁在旁边拽着他的胳膊把他提起来:“没事吧?”
“他扔的什么玩意儿?”
“小鞭炮。”魏秋岁张望了一下周围,拽着他往外走,“走。”
……
“靠,你说秦雯何必呢。”余非上了魏秋岁的车,喘了一口气,“不过你当时就发现她了,也是厉害。”
魏秋岁把方向盘打满:“下次一定要抓住他们。”
他的车弯进了道路的主干道,手机就响了。余非瞄了一眼,看见上面跳动着的陈晖彬的名字,顿时眼皮一跳。
“喂。”魏秋岁的手机接着蓝牙音箱,他滑动后,陈晖彬的声音就传了出来。
“魏队!”陈晖彬似乎在跑动,“你在哪儿?你快去老居民区吧!”
“怎么了。”魏秋岁沉声道。
“昨晚半夜起火,烧了一晚上。”陈晖彬边跑,声音却刻意压低,“曾队压着这事儿没告诉你,前几天开始就在找人疏散人群。昨晚烧了一夜,消防车进不去,但到现在都没人受伤!”
“……什么?”魏秋岁声音都有些抖,“你人在哪儿?”
“我在往老居民区赶了!我们那边汇合!”陈晖彬说,还补充了一句,“魏队,无论如何,我永远站你这边!”
余非:“……”
他往前倾向话筒,喊道:“小师弟等着,你师哥我和你魏队马上就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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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躺枪王者·晖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