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浪和未来共和国大将一起,在386旅驻地的村口迎接到了那位身形挺拔长脸浓眉却戴着一副眼镜颇有几分书生气的国军中将。
甫一见到赵寿山,未来共和国大将却是哈哈大笑,先是互敬了个军礼,就主动伸出手和这位西北军主要将领握起了手。
刘浪却是微微一笑,他之所以昨天密电这位前来一起来129师386旅议事,自然是知道眼前这位曾驻守陕南的国军中将和陕北红色部队来往密切,著名的“西安事变”也有其在其中积极的推波助澜的作用。甚至,因为和红党高层在“西安事变”中配合默契,深受红党的感染,在“西安事变”期间,这位还向红党最高层提出了入党的请求。
但因为“西安事变”的和平解决,杨部第十九路军被缩编为三十八军,赵寿山为第十七师师长,直到抗战胜利后才进入解放区,最后为红色西北野战军副司令员。
做为未来共和国陕西省高官,他此时和曾是红党地下工作的主要负责人之一的未来大将如此熟稔可是再正常不过了。
不过,能当着自己这位国军上校的面,这两位就毫不忌讳。。。。。。未来大将知道他是红色党人倒也罢了,但这位国军中将毫不掩饰,那可是说明这位压根就没打算在他面前掩饰对已经同是国军序列的红色党人的欣赏。
当然了,想想曾经的时空中这位在娘子关战役失败后返西安途中经过陕北之际还受到了太祖等红色高层的接见,甚至在次年升任三十八军军长后在红色部队的安排下成立了三十八军教导大队,秘密培养了500多名红色党员。就可以知道他已经对将张杨二位将军囚禁起来的光头校长的失望。在此外寇入侵国难之际他没有举兵造反已经是他忍耐的极限了吧!而刘浪这位著名的刺头儿,恐怕,也被他列入了可结交的范围,这应该也是他借此发出的一个信号。
只不过,这个信号来得是如此简单而直接,甚至都少了试探的那一步。这一位,果然是爱憎分明性格爽直的陕西冷娃啊!
两位将军握手寒暄完毕,集体把目光投向一旁站着微笑的刘浪身上。
“陈旅长,一家人不说二话,额今天来,可不是来跟你叙旧情,是因为收了刘团长的重礼,拿手手短,不来不成啊!”赵中将直接了当的说道。
未来大将则笑道:“赵师长,彼此彼此,刘团长是土豪,我也沾了不少光,否则今天我们三个也不能在大战之前齐聚一堂了。只是,赵师长,你我可得留个心眼,莫被刘团长给忽悠了,这个礼,好收,恐怕这事儿不太好办那!”
“那里那里,两位长官大可放心,如果刘浪所说的你们不感兴趣,大可拿着礼物走人,我一小小上校,又能拿二位长官如何?”刘浪却是忙摆摆手回答道。
中将少将一起大笑,先不谈别的,比他们年龄小了许多的刘浪的爽朗个性就颇为令他们喜爱。当然了,更重要的是,刘浪用他曾经经历过的两次战斗已经表明过,他是一名爱国军人,而且是一名极为优秀的爱国军人。
仅凭这一点,刘浪虽然不是将军,但已经被两位将军都把他放在和自己一个层面上。或许,在他们心中,刘上校的未来必定也不只是一名小上校吧!
三人谈笑中回到386旅的旅部小院。在未来大将的悄然安排下,小院的警卫已经向外扩展警戒线百米,除了他们三人,再无一人。玩笑开完了,现在自然是得谈正事了。
而三人,都是一军大将,所谈之事不光是牵扯到手下之军合计2万人的性命,更是关系到此次战役的成败。所有人都知道,娘子关不能丢,晋东一失,太原则必失,太原一失,山西则丢。
面对两位将军突然变严肃的脸和炯炯眼神,刘浪却毫不慌张,将晋东地图慢慢铺在桌上,先提了一个问题:“两位长官,以你们之见,日军若来犯我晋东,将会如何作战?”
首先发话的却是陕西冷娃赵中将,浓眉一掀,放下茶杯,拿着浓重的陕西口音道:“日寇若来,必以娘子关地区为主要进攻点,而我防区兵力尚未完全部署完毕,此为大患,若日寇全力进攻一点,一点溃则全军溃。我部一万二千人现在驻扎的位置井陉县雪花山为日寇必经之地,我部已上报第二战区司令部,决意死守此等要地,为我军增援争取时间。”
显然,这个思路是他深思多日后得来,绝不是来此之时才想好的。
刘浪和未来大将默默对视一眼,脸上皆涌出钦佩之情。实在是这位的选择,需要非凡的勇气。
而且,刘浪更知道,他可不是嘴上说说完事。在曾经的时空中,赵中将和他的十七师就是如此做的。
雪花山是什么地方?此山是娘子关与井陉之间的一座石山,雄踞进入娘子关的通道左侧。雪花山北面,正太铁路从山脚下穿过。日军必须攻克这个距离娘子关主战区十五公里的阵地,才能直接攻击娘子关。十七师若能在此处阻挡来犯日寇,自然是如他所说,能为还正在向娘子关前进的第26路军和还在路途中靠铁脚板狂奔的第二十二集团军争取时间。
但是,这个选择,却不是那么好做的。没经历过和日军作战的人,根本不知道日军的炮火会多么猛烈。刘浪和独立团在长城一战,如果没有预先建立好的反斜面坑道,无论战士的意志多么顽强,手中的轻武器多么优良,那也是个必败之局。一颗150口径重炮炮弹下来,就是数十乃至上百平方米的区域烟消云散,就是上覆着钢板用钢筋水泥所制的地堡,被直接命中也是被炸成一片瓦砾。
要知道,现在河北的中国军队数量尚有第二十九路军数万人残部,程潜和汤恩伯的几个师以及关麟征的五十二军两个师还有吴克仁的六十七军两个师,人数数倍于川岸文三郎的西线军团5万余人。可是,依旧节节败退,无法抵抗。
是军心不可用士兵们不够勇猛?不是,是因为缺少可与日军抗衡的重炮。第20师团做为日寇常设师团,其炮兵联队所配之火炮除山炮野炮之外,尚有12门105口径榴弹炮。重达2吨多的105榴弹炮或许比不上150重炮,但那一炮下去亦是方圆数十米内人畜皆毙,简陋的野战工事根本无法抵御。而且天空中还有日军的轰炸机在助纣为虐,一枚250磅乃至500磅的航弹甚至能将一个排乃至一个连的防御阵地炸成一片火海。
世人皆看到中国军队一败再败,却没看到两军在重武器上巨大的差距,只有回到这个时空的刘浪才知道,中国军人在战争初期,抵挡的是有多么艰辛,那是拿着血肉之躯在和日寇的漫天炮火在硬抗。一直抗到日本人的后勤供应不上,两军才有短兵相接的机会,中国军人才有机会射出自己步枪里为数不多的子弹,并拿着枪和刺刀都短于日寇三八大盖的刺刀迎着敌人的刀锋拼死反击。
那种弱小却从不言弃的英勇,是保证中华民族能继续在这块土地上繁衍生息的最后希望。
而雪花山,是无法在短时间内构造反斜面坑道的。雪花山不是长城一带的土山,而是石头山,日本人也不会留给第十七师太多的时间。曾经的时空中,雪花山以及第十七师后来防守的乏驴岭要地,所谓的工事,不过是用麻袋装上砂石构建而成的工事。
所以,当娘子关战役完毕,请缨主战雪花山的赵寿山第十七师一万二千余人最终剩下多少人?那个惊心动魄的数字让刘浪都不忍卒读。
二千七百人。就是他眼前的这位陕西书生,率领着他麾下一万多人和日寇血拼十余昼夜,上万陕西冷娃倒在这个血肉战场,未能回家。
史书上的数字,终究是冰冷的。而,人,却是如此鲜活。
刘浪的眼前,也禁不住出现一片血色,属于第十七师的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