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舱中一片混乱,飞机冲上跑道,开始在一条空白的跑道上加速滑行。
虽然祝荣和李瑶尧透露出的信息不多,但结合以往所经历的事情,他们不难猜想出即将发生的事情:为了消灭王直,雅典即将受到核弹攻击。虽然仍然有人对此抱有怀疑,但大家短暂地商讨了一下,机长便决定提前起飞。
岑小京用两块毛巾用力按着伤员的创口,希望他的出血能够减缓。
驾驶舱没有关上,她听到副驾驶在问机长:“塔台让我们马上退出跑道,有一架客机正要降落。”
“管不了那么多了,我们的飞机小,起飞快,一定能错开。”机长回答道。
一名特工正在拼命拨打大使馆的电话,但所有线路忽然都不通了。
“他们一定是把线路切断了。”小京喃喃地说道。
“他们问我们是不是遭到了劫持?威胁要用战斗机把我们拦截下来!”副驾驶激动地说道。
“别跟我说这些没用的东西!”机长大声回答道。
一架红色的大型客机远远地进入了他们的视线,机长咬牙用力拉起操作舵,因为速度不够,飞机离地后忽然又猛地往下一跌,机舱里的人们摔得七晕八素,但它在低空挣扎了一会儿,终于歪歪斜斜地升了起来。
红色客机的音浪从侧面的空中扑面而来,它终于还是放弃降落,从左侧避开了他们。巨大的机身从舷窗中一掠而过,让岑小京有一种快要撞上去的错觉。
“X的!我们成功了。”副驾驶从刚才起就一直紧紧地抓着座椅,他大声叫道。
机长一言不发,朝着远离雅典的航向加速驶去。
“还没有。”岑小京呆呆地看着市区的方向,昏暗的天空中有几个发亮的物体正在落下,宛如死神之剑剖开天地。“快加速,快点加速啊!”她惊恐地看着它们在半空中突然化为刺眼的光点,然后瞬间充满了整个空间。
只是一刹那,阴霾的天地被一道白光驱散,然后她便什么也看不到了,只有双眼的刺痛和身体撞上机舱的痛苦让她知道她还活着。她感到自己在随着飞机高速的旋转着,不时撞到一个人或者是别的东西,机长在大声地嘶吼着,而别的声音则太过混乱,她完全分辨不出来。
她感到飞机激烈的抖动着,就像是暴风中的一片枯叶,马上就要解体,但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切终于平静了下来。
没有人说话,更没有人欢呼,只能听到痛苦的呻吟和沉重地喘息。
“萝莉……萝莉!”小京担心地叫道。
“小京姐。”萝莉的声音从不远的地方传来。
小京伸出手去,问道:“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萝莉艰难地从两个座位中间爬出来,却看到小京正闭着眼睛慢慢爬向她。“小京姐,你怎么了?”她惊慌地问道。
小京终于摸到了她,她用手在萝莉身上摸索着,确认她一切完好。
“小京姐,你的眼睛?”
“我看不见了。”小京惨然地笑了起来。“陈局长怎么样?他醒了吗?”
※※※
雅典在几分钟内遭到6枚核弹连续攻击,这也是鲱鱼号核潜艇携带的全部数量。半小时后,第二批10枚核弹再次命中雅典中国大使馆及其周边地区,将雅典彻底化为废墟。这次袭击造成的破坏远远超过特拉维夫,也远远超过了广岛和长崎。可以预见的是,雅典这个名词已经成为了历史。
以使馆区为中心形成了几个巨大的不规则的陨坑,宛如末世遭到流星袭击。
各国政府在核爆发生的头几个小时里集体失声,而大多数媒体也对此不知所措,面对这一人类历史上的重大事件,没有人知道应该怎么办,更没有人敢于在一切都不明朗的情况下进行深入报道。
美国总统第一时间与希腊政府高层进行了长达近一小时的通话,国务卿也启程前往欧洲协调善后事宜。希腊国防军、CIA和北约南欧司令部随后迅速联合在雅典核爆区以外设置了警戒区,以安全为由禁止一切人员、车辆和舰船进出,数百名试图冲击警戒区的幸存者被击毙在警戒线内。
与特拉维夫截然相反,这一次再没有任何人道主义救援进入雅典。
事实上,也没有人相信经历16枚核弹攻击后,这个区域内还会有任何活物留下来。
辐射指数刚刚下降到临界值,CIA便将第一批战场机器人空投到核爆区域,四处寻找王直的残骸——至少他们希望能找到一些残骸来证明王直已经死去,数百架无人机和欧洲几乎一半的间谍卫星24小时不间断地对这一区域进行监控。
涉及此事的人们怀着矛盾的心情期待着有所发现,他们默默地等待着预想的结果或是王直的报复,但直到48小时以后,仍然没有任何发现。
除了一浪高过一浪的反美示威游行,这个世界平静到让人感到恐慌。
在CIA和黄安德的坚持下,雅典核爆区被列为永久禁区,钢制围墙和岗哨正以最快的速度组立,大量燃烧弹、生物毒剂和枯萎剂被投放到这一区域,以确保没有任何活物能够出现在核爆区内。
※※※
“总统先生,记者们已经等了很长时间了……”一名幕僚小心翼翼地提醒道。短短的几天内,奥西姆总统的头发几近全白,人也衰老得厉害,任何人都能感觉到他的心力交瘁。但在这样一个时刻,他必须站出来面对整个世界的诘责。
发言稿改了又改,几次全盘否定,直到现在也没有能够定稿。他摇了摇头,把它们放在一边,慢慢地站了起来。
“请这边走。”一名特工在前面引路。
这条路他已经走过很多次,从他第一次就任美国总统,到成功连任,每一次面对媒体时他走得都是这一条路,但这一次,他却感到无法遏制地沉重。
走廊的灯光很暗,可他却感觉仍旧光亮得睁不开眼,一名特工伸手去拉开那道通往发言席的大门,奥西姆伸出手想要阻止他,但更为刺眼的光线已经从门缝里透了过来。
※※※
穿过沉重的巴洛克式门廊,越过层层安保人员,黄安德终于走到了大厅里。他微微地停顿了一下,环视着大厅里的人。不出所料,大都是执行者和代言者,真正的决策者并没有几个,只有罗斯柴尔德家族的那位老人坐在离发言席最近的地方。两人相互微微点头示意,黄安德便大步走上了发言席。
“各位,下午好,我是黄安德。”他镇定自若地说道。
大厅里嘈杂起来,但很快便恢复了安静。
“据我所知,在座各位分别代表了美国、欧洲和亚洲最庞大、最富有、最有实力的家族、财团或是协会和组织,这让我感到非常荣幸。”黄安德微笑着继续说道。“我此前拜访过你们中的许多人,或是拜访过你们所代表的那些长者,因此我将要说的话你们不会感到陌生。那时你们曾经质疑过我的计划,认为那不过是一个狂人的呓语,而我的研究因为某些原因停滞不前,也一定程度上干扰了我们相互之间构建信任关系。但那已经成为过去,今天,我终于能够荣幸地将我们伟大事业的第一步展现给大家。”他微笑着向台下伸出手。“很荣幸向大家介绍,伊萨多·罗斯柴尔德先生。”
那位老人站了起来,向周围环视了一圈,许多人开始窃窃私语,但大多数人并不为之所动,因为他们早已经知道了这个事实。
伊萨多·罗斯柴尔德,罗斯柴尔德家族现存最年长的成员,同时也是个人持股最多的成员。虽然自2000年后便因身体原因不再直接过问家族的日常事务,但仍然对家族有着巨大的影响力。2012年,他被确诊患有淋巴癌,此后多次被传已离开人世。很显然,此刻的他丝毫没有患病的迹象,看上去精力充沛,干劲十足,一点也不像九十四岁的老人。
“我们都认识伊萨多先生,也都知道他身上发生了什么,这也是我们今天会来这里的主要原因。”一名六十多岁的男子开口说道,随着他的声音,场内又安静了下来。“黄安德先生,我所关心的是,这是不是一个特例?我们是不是只有你这样一个选择?”他的意见显然代表了很多人,他们不约而同地点着头,等待着黄安德的回答。
“非常感谢你,摩根先生,你和你的父亲都是我非常敬重的人,你能来真是对我莫大的鼓舞和支持。”黄安德不慌不忙地答道。“对于你的问题,我想多花一点时间来回答,希望在座的各位不会介意。”
他环视了一下周围,然后继续说道:“正如各位所知,我的研究起步于2012年11月,契机正是几天前雅典事件的主角——王直。我们姑且不去评判他个人对我们这个世界造成的危害——愿上帝垂怜我们,使我们永远不要再次面对他——就我个人而言,王直的出现意味着一次前所未有的机遇,不是针对某个人、某个国家或是某个民族、某个人种,而是针对人类这个概念。人类,我们人类种族的进化已经停滞了数万年,如果你找来一个尼安德特人,你会惊奇地发现他同我们并不会有根本上的不同,肌肉组织、大脑容量、外貌或者是别的什么都早已经在数万年前定型,也许不同的仅仅是我们的衣着和知识。我们在漫长的日子里非但没有能够进化,反而退化了。我们的肌体变得脆弱,抵抗力下降,生育率下降,各种各样新的疾病困扰着我们。是的,我可以毫不客气地说,人类正在退化。但王直的出现改变了这一切,他是一个极其特殊的个体,我无法用基因突变、变异或者是别的什么词来解释他的这种特殊之处,但他的改变却让我们人类整体的进化出现了一丝曙光。进化,这个与人类绝缘的词语在王直出现后终于眷顾了我们。”
“但是,进化永远不会是一帆风顺,不会是随心所欲的,它意味着不确定性、痛苦和畸形,尤其是这样激烈而快速的进化。”他拿起桌上的遥控器,开始在身后的大屏幕上播放图片。那都是各种各样变异者的图片,有些还能依稀看出人类基因残留的印迹,而大部分则已经完全成为了奇形怪状的怪物,他们中的绝大多数都是尸体。“我和我的同伴在长达两年的研究中,面对的大多数都是这样让人沮丧的结果,这使得大多数人心灰意冷。但我却一直坚信,只要找到正确的方向,必将对人类这个种群带来数十万年来最伟大的改变。”
“最终,一次大胆的冒险让我获得了最初的成功。”他停了下来,微笑面对着自己的听众。“是的,我自己就是第一个成功的实验品。”他不无骄傲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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