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香斋。
岳正皱眉看着外甥,责备道:“小子,你一下追加了十个订单,又有那么多的要求,要的又那么急,人家赶得过来么?”
“哎呦,舅舅啊,这可不像一个生意人说的话!做生意么,不就讲个红红火火的,订单多了,对于那丫头家里来说,可是好事啊!怎么到了你的嘴里,就变味了呢?再说了,凡事讲究个你情我愿,如果担心完不成的话,大可以不接这笔生意啊!”云公子戏谑一笑,眼里闪过狡黠的光芒。
他故意提那么多的要求,也是为了试探一下大丫,想看一看那小丫头到底有没有胆略接招。也不对,确切的说,是看那丫头有没有能力接招。毕竟,他那些要求,可以说有点为难人。他自己就想了好久,也没有找到解决办法。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大丫打开合约,快速的浏览了一下,也不禁惊呼了一声:“汗滴滴,这么多的要求啊?防水、防盗、防虫、结实耐用、轻便、可以装更多的东西......?这,这不是故意为难人么?”
云公子,你要不要这么腹黑啊?就这么一个藤箱,又不是保险箱,还防盗?!表面上一副谦谦君子的样子,什么云公子?我看叫黑公子还差不多!写书信这人,当真是那个温润如玉的十岁小秀才云公子么?
云公子司徒白云,年方十三岁,乃是整个清水江地区考取秀才资格年龄最小的,那一年他才十一岁。而且,据岳掌柜私底下透露,当年其实他是可以考取第一名。不过,为了低调一点,司徒白云有意没有发挥他的真正水准,把秀才的录取排名控制在了倒数十几名。
饶是如此,十一岁的小秀才,在清水江地区,也够震撼的了!清水江地区,那是什么地方?在京城人跟江南富庶地方的人眼里,这就是个贫穷的山区,各种落后,人才紧缺。一千个人里面,大概只有一个人上过几年学堂,特别是这三年以来,清水江的进士竟然还不到十人!
人才匮乏到这个地步,两年前云公子成为小秀才的时候,新上任的知府大人急得就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葫芦县的县令大人也急得寝食难安。一个是新上任,一个是明年就要卸任了,辖地的秀才举人进士出了多少,那可是直接跟政绩挂钩的!
而葫芦县,正是云公子的老家所在地,云公子的祖父虽然早在十多年前,就搬去了府城定居,然而在葫芦县城,司徒家族还有一座百年大宅。司徒家族的族人,还有上百人,云公子祖父的几个兄弟,依然还健在,跟云公子一家的关系也很不错。可以说,云公子的根,还是在葫芦县的。
因为如此,清水江出了一个十一岁的秀才,才会被知府大人跟县令大人联手炒*作,一起合力将他树为了读书人的典范,广为宣传。把他推到了一个万众瞩目,家喻户晓的高度,就连京城里都有不少人知道这么个了不起的少年才俊!
遇上这么个怪才,又有点小腹黑,大丫不禁抚额叹息:“唉,这下可伤脑筋了!防水、防盗、容量大、又轻便,还要能防虫?”
这绝对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容量大倒是不难解决,加多一个布做的收纳层就是了。难的是容量大却又要轻便,这家伙简直就是故意为难她,枉她之前还把他当谦谦君子,把他当恩人呢!
见一向有主意的女儿竟然这么的为难,饶守勤于心不忍,就道:“月儿,别想那么多了,这订单俺们推了就是了!反正家里如今有吃有住,还买了地建了养殖场,就是不做墨香斋的生意了,爹也绝对不会再让你们几个饿肚子!”
大丫摇摇头:“爹,有银子挣,干嘛要退掉?最多,把合约修改一下就是了,反正俺们无论如何不能傻乎乎的掉进别人的陷阱里去!吃大亏赔银子的傻事,俺们一家是绝对不要去干,这事爹爹就交给俺去解决,爹爹只管先把之前的订单完成就是了!”
“那好吧,反正你不要太为难自己,你还是个细伢子,不要担负太重的压力!”饶守勤的心里酸酸的,却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好点点头,埋头编织书箱去了。
大丫展开一张白纸,大笔一挥,一封洋洋洒洒上千字的合约,就被她一挥而就。字迹小巧端正,虽然比跟云公子那家伙的字完全不能相比,但是好歹也是干净整齐,清晰端正。
这样的效果,是大丫苦练了半年的时间,好不容易才把字写得像样了。老实说,她在上一世的时候,写字就没有什么天赋。前世的她,有点急躁,向来喜欢没有耐心一笔一划的写,总是龙飞凤舞。那字写得只有她自己能一眼认出来,记得在学生时代,极少有同学借她的笔记。
既然老天眷顾,得以重活一世,那么她就要好好珍惜。除了这个原因,她也是为了督促大哥跟向西,看到她那么努力读书练字,兄弟俩也不好意思偷懒,每天都一起练够一个时辰。
大丫并不是真正的七岁细伢子,她的心理年龄将近三十了,读书练字方面,领悟力跟耐力自然比向东向西要强许多。为此,哥俩有了压力,也就更加发愤图强了。无形之中,仨人读书练字方面都可以说是突飞猛进的。
言归正传。新的合约写好之后,她就立刻又抄写了一份,然后签上自己的大名,派向东和云雾速速送往墨香斋。
云公子收到合约,打开一看,不禁满脸黑线。
“咋地啦?我看看!”岳掌柜呵呵一笑,伸手就抢过合约,一目十行的看完,不禁放声大笑:“哈哈,你这小子,也有今天啊!月丫头这招,绝了,佩服!”
原来,大丫把合约的时限,改为“不定期,新箱子什么时候研制出来了,就以那个时间为起点,一个月之内交货!”
至于其他的,并没有太多的变化,交货的数量,依然是十只!价钱,也依然是一只书箱十五两银子,比一般的书箱要贵一半。而要命的是,十五两一只藤编的书箱这个价格,还是自家外甥主动提出来的!
哈哈,这算不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呢?这小子就是对大丫不服气,想要为难一下她,试一试她的反应跟应变能力。这下好了,该如何收场呢?早就说嘛,下单就下单,偏偏还要写什么合约,不就是为了显摆自己的字写得好么?
岳正很不厚道的放声大笑了起来,一心等着看自家外甥的笑话,那幸灾乐祸的样子毫不掩饰。
“舅舅,您老能有一点长辈的样子么?外甥不好过,您心里万分的乐意,是不是啊?”云公子白了自家小舅舅一眼,冷不丁来了一句,“都一把年纪了,也不知道娶个媳妇,您不是以为躲到这山沟沟里,外祖母就会放过你啊?”
岳正脸一白,强自辩驳道:“我哪里一把年纪了?我不过就三十出头,年轻得很!”谁说我不想娶媳妇啊?问题是,你外祖母她老人家要我娶的女子,都是些甚么人啊?
装模作样,动不动就掩嘴,走路还得要人扶,有一点不如意就掉眼泪。这也就罢了,偏偏还自以为是,总觉得自己有多了不起。见了一个比她身份稍微低一点的人,眼睛就长在了头顶上,压根就不把人放在眼里。
哎呦俺的娘哟,跟这样的女子一起生活,相伴一生,我还不如去庙里做和尚去!做和尚虽然清苦,好多禁忌,但总好过整天对着一个自己讨厌的人,还不得不去抱她亲她哄她!
云公子又白了他一眼:“你还知道你才三十岁啊,那干嘛把自己整成这个样子,也不嫌磕碜?你到底知不知道,你赞不绝口的那月丫头,她以为你已经四十多岁了!”
岳正一惊,下意识的反驳:“不会吧?怎么可能?我看起来有那么老么?不就蓄了胡子,穿得老气了一点么?”这样子,至于就有四十多岁了么?
“哎呦,俺滴傻舅舅啊,你想一想啊,大丫的父亲今年多大了?三十好几了吧?可是,她竟然叫你岳伯父,可见在她的眼里,你必然要比她父亲大不少。不然的话,就得叫你岳叔了,至于叫伯父么?”
芦花镇这个地方的人,有点奇怪,如果对方比自己的父亲大个十岁以上,而这人又跟自家没哈亲戚关系,才会叫对方伯父。特别的,如果只大个三五岁,那一定是喊叔叔了!
这是一种风俗习惯,也是因为这个地方的人,不喜欢人家叫老了。挺奇怪的,不过大丫两世为人,在穿越前的那个时代,什么千奇百怪的事情没有遇到过?她倒是适应得很,叫比自己爹还大的人叔叔,压根也没有绝对别扭。
只是,岳掌柜才三十岁,她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过!那个样子,怎么看,怎么都有四十五岁了。如果知道他只有三十岁的的话,估计会把她给吓一大跳,叫一个才三十岁的人为伯父,那不是疯了么?
她的心理年龄,都三十岁了!饶守勤,也有三十五岁了!无论从哪一方面,都不妥,大大的不妥啊!许久之后,得知真相的她,当即就呆住了,许久都没有回过神来。
见岳正半天不吭声,很受打击的样子,云公子又撇嘴暗笑:“小舅舅啊,把你那胡子刮掉,恢复你那翩翩贵公子的派头吧!有些事情,躲避和掩饰并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据我得来的消息,你今年再不成亲的话,外祖母就要打上门来,并强行帮你在京城娶一房妻子了!”
岳正满头黑线,白了自家外甥一眼:“我的事情,不要你多操心,管好你自己的事情!你都十三岁了,也是快要相亲的年龄了,如果你是在闲得发慌的话,不如我这个做舅舅的帮你定下一门亲事!”
此话一出,云公子立刻变了脸色,一溜烟的不见了。
“哼!小子,跟我玩心思,你还嫩得很呢!”岳正看着自家外甥逃跑的背影,不禁哈哈一笑,心里却好奇得很:关于合约的事情,他会怎么做呢?签下合约,送去给大丫,还是对合约置之不理,不把大丫的挑战当回事?
过了好多天,岳正也没有听说外甥派人去山前村,不但如此,他还很自觉的打点了行装,回府城就读的书院去了。不禁觉得有点遗憾,唉,那小子的热闹,暂时没得看了!
大丫忙得很,没有收到合约,她压根也没有在意。
小作坊忙得很,几家人一起上阵,这才勉强忙过来。饶守勤跟饶守拙自然不在其中,两人各自带了一个徒弟兼帮手,编织藤箱、打造木箱,还得做一点书签笔筒什么的。
向东和云雾,正是这两个小徒弟,各自跟随着自己的父亲打下手。学习手艺,并帮忙干杂活,以提高完工的进度。
每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浩浩荡荡的采摘队伍,就带着篮子、背篓和麻袋去田野里采摘艾叶去了。就连姥姥跟姥爷,也不例外,二丫、小寒跟山茶,也都是采摘队伍的一员。当然,这几个老的小的,是自己坚持要去的。
这么多人出去,采摘半个时辰,那就差不多了。
然后,男人们继续采摘艾叶。女人和孩子先回家去,刘香椿和姥姥带着几个小的做早点,五婶带着香草、春来等孩子,去溪边清洗并挑选艾叶。
清洗挑选过了的艾叶,被放到了一个个大大小小的簸箕里,摆放在被修剪得很整齐的树篱上排成了长长的一行,看上去非常的壮观,宛如一道异常靓丽的风景线!
山前村的人从附近走过,看到这奇怪的一幕,都不禁伸长了脖子探望,议论纷纷,各种猜测,各种羡慕。
“这家子,一定是又有了什么挣钱的法子吧?这几家人聚集在一起,看来是准备要大干一场,可日子过得可真是有滋有味啊!”
有人就羡慕的道,不料,话音未落,耳边就响起了一道极其不和谐的声音:“你知道个啥?这么多人聚集在一起,神神秘秘的,说不定是在干什么见不得人的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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