嚣张如陈素娟，见到清阳道长也得乖乖装孙子，身体绷紧，神态拘束，像根标枪似的牢牢扎在了原地，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在马家又或者北派茅山这样的庞然大物面前，或许雷公山二长老的名号不足一提，即使是刚刚跨过天阶门槛的道行也不够看。
但在普通的道门中人，乃至武当山，龙虎山这样的二线门派面前，二长老足以称得上是高人。
陈素娟先前叫嚣的那么厉害，但从她见到清阳道长的反应来看，她背后的灵幻宗大抵也只比龙虎山他们强上一些而已，远非真正如她所说的那样，敢公然跟术师联盟又或者是茅山这类的顶尖道门叫板。
“我要是没记错的话，在你十八岁生日那天，我曾代表雷公山去拜访过你们灵幻宗，还顺手指点了你一下？”
二长老盯着陈素娟，从头到尾将她看了个通透，尤其是说出这句话之后，目光变得更加锋利，顶得陈素娟脸色一白，小腿哆嗦，险些一屁股瘫坐在地。
“算起来你我也有二十余年没见了，时间过的蛮快，但貌似你没把我当年的教导放在心里面，性格脾气还是一如当年。是当初我给你的指点不够深刻，还是说你父亲疼爱你这独女，一如既往的对你纵容？”
二长老话说到这里，瞳孔瞬息收紧，变得无比锐利！
“刁蛮任性，傲慢得不可理喻，你要是忘记了当年的教训，我不介意现在再重新给你上一堂课！”
这话一出，陈素娟再也绷不住了，一把扯过陈之山，躲在了他的身后。
怎么说也是将近四十岁的人了，陈素娟竟然红了眼睛，眼泪哗哗直下，那委屈的模样和之前判若两人。
我看在眼里，大为惊奇。
心想，这个刁蛮不讲理的陈素娟，二十年前肯定在二长老手里吃尽了苦头。
以至于她现在看到二长老都像惊弓之鸟似的，一吓就哭！
第457章 衰落的道门
“刚才就是你口口声声要陆鸣他们几个跪下来道歉，如果他们不答应，就把他们杀了的？”
二长老目光如炬，盯得陈素娟浑身汗毛竖起，脸上的虚汗一阵接着一阵。
“三叔……”陈素娟实在是扛不住压力，只好扯了扯陈之山的手臂，希望他能开口帮忙解围。
“清阳前辈，素娟她……”
“我没问你。”
“……”
“”噗！
一旁看热闹的清玄见陈素娟陈之山二人怂得很孙子似的，一时没忍住，笑出了声。
二长老瞪了他一眼，他才意识到自己失态，忙清咳了两声，故作正经。
“清玄道长，陈素娟是不是以前被二长老狠狠教训过啊，要不何至于一看到二长老就跟老鼠见到猫似的，还有这个灵幻宗又是什么来历？怎么我从来都没听说过，莫非是另外一个灵隐门？”
我趁机扯了扯清玄道长的衣角，问他，乔山几人也纷纷地来了好奇的目光。
“何止是狠狠教训过，当年二长老可是当着众多人的面把陈素娟吊起来打的！”
擦！
脾气温和的恶长老，竟然有如此凶狠的一面？
二十年前陈素娟不过十八岁出头，二长老下如此狠手，难道是陈素娟做了什么大逆不道之事？
我们的八卦之心被勾了起来，全都迫不及待的凑到了清玄道长的身边。
清玄道长有些郁闷的翻了翻白眼，笑骂我们八卦，过后他才一五一十的把当年发生的事说出来。
陈素娟是灵幻宗掌门的独女，从小到大都深受长辈的宠爱，这也造就了她傲慢任性，蛮不讲理的性格。
在陈素娟十八岁生日那天，灵幻宗为表对她的疼爱，豪砸千金为她举办了盛大的生日宴，还邀请了各方道门前来参加，其中就有雷公山。
陈素娟刁蛮任性惯了，哪怕是在众多宾客面前，也没有收敛。
当初二长老是陪同葛苍前辈一同出的席，在宴席开始之前，他们就已经给过了陈素娟礼物，是一件外界重金难求的玄阶法器。
照理来说，正常人收了这么重的礼肯定是万分感谢，但陈素娟不一样，她嫌那件法器外形不好看，当着众多宾客的面把那件法器摔坏了不说，竟然还看上了他们雷公山的掌门信物鬼王印！
在葛苍跟她表示鬼王印过于贵重，不能作为礼物送给陈素娟之后，陈素娟竟然当着众多宾客的面硬抢！
葛苍担心自己会失手伤了陈素娟，只能是步步退让，而二长老也在退让的过程之中，被陈素娟狠狠的在手臂上割了一刀！
眼看自家女儿竟然伤了贵客，并且还在大庭广众之下公然胡闹，陈素娟父亲作为灵幻宗的掌门人，大感脸上无光。
他当场发飙，一改以往对陈素娟的宠爱，将其亲手擒拿，并且丢到了葛苍前辈二人的面前，说是要是葛苍前辈他们不出手教训教训陈素娟，那他陈家的脸面可就是彻底丢尽了。
灵幻宗掌门人当时这番话其实也是出于客套，毕竟是自家的女儿，即便再怎么生气也不会随随便便交给他人处置。
但那时候也不知道是葛苍前辈脑袋转不过弯来，还是真被陈素娟给气着了，竟然大手一接，真就把陈素娟揪了过来，并且扔到了二长老面前，让他随意教训。
那时候的二长老正值中年，火气也旺盛，都不带客气的，当场就让陈家的人找来了绳索，把陈素娟五花大绑吊在了大厅的房梁上，拿着鞭子就是一顿抽。
据说当时不仅仅是陈素娟被抽的皮开肉绽，陈家上上下下所有人的脸都被二长老给抽绿了。
这件事是后来二长老回到雷公山之后才跟清玄道长他们说的，由于时隔太长，其中的很多一些细节清玄道长都想不起来了，但他说，自从那一次被二长老狠狠的教训了一番，陈素娟的性子确实收敛了不少。
后来没过多久，陈家的家主都亲自上门造访雷公山，至于他们是来感谢二长老帮忙调教了陈素娟，还是过来秋后算账的，清玄道长就不得而知了。
啧啧，二长老就是二长老，果然是够彪悍的。
听完清玄道长的讲述，我们有些同情陈素娟来了，大多数人在十七八岁都处于叛逆时期，而且往往比大人更在意颜面。
被二长老当着数百人的面吊起来，狠狠的抽了一顿，换作是我，我也会留下心理阴影。
也难怪陈素娟一见着二长老，就跟见到阎王爷似的，怕的要死！
讲述完陈素娟畏惧二长老的原因过后，清玄道长又跟我们讲起了灵幻宗，他告诉我这个宗门是正道当中的一员，在几十年前也是道门当中的大派。
只不过灵幻宗就跟得罪了上天似的，人丁一代比一代凋零，到了陈素娟这一代，就干脆只有她一个独女了，连接手家族传承的男丁都找不出来一个。
不少的道门还遗留着以往的一些陋习，比如很多法术传男不传女。
当代灵幻宗掌门人眼看门派衰落是注定了的事，也变得有些自暴自弃，整个灵幻宗上上下下也都秉承了他的作风，处处都显露出一派衰落的迹象。
加上十五年前灵幻宗突然遭遇了一次变故，导致他们元气大伤，干脆的从那之后灵幻宗就自摘了门牌，从此退出了江湖，不再插手正邪两道的事宜。
像我们这些新生代的风水师，不知道灵幻宗的存在，自然也是情理之中。
“那照你这么说，这个门派应该是没落的不像样子了才对，先不说他们这一次冒险北上参加马家的寿宴，刚才陈素娟可是张口闭口不把术师联盟放在眼里面的，横看竖看灵幻宗也不像一只软柿子啊！”
我疑惑地问道，陈素娟嚣张跋扈是性格使然，但毕竟是将近四十岁的人了，总不该一点脑子都没有吧？
难道连自家道门衰落成什么样都看不到，才会大放厥词，认为灵幻宗能够压术师联盟一筹？
“灵幻宗以前跟正道各派关系都很好，其中又以我们雷公山以及术师联盟和他们的联系最为密切。陈素娟不是不知道自家的门派已经衰落，而是她认为有当年的情分在，即便她真的把你几个给宰了，术师联盟也不会拿他们灵幻宗怎么样。”
原来如此，我点了点头表示了解。
“不过话又说回来，你倒是提醒了我，灵幻宗已经退出江湖十五年了，后继无人，衰落是注定的事情。这时候他们应该想尽办法保住他们灵幻宗的根基，让其不至于真的在短短的二三十年之间在道上抹去踪迹才对，怎么突然之间就介入这场风波来了？”
这事想要得到答案，还得询问陈之山和陈素娟。
恰逢此时，二长老已经把陈素娟教训的差不多了，后者脸色煞白，脸挂虚汗，无论二长老说些什么，她都一概认可地点头，不敢有丝毫的违抗。
乖巧老实的和刚才完全不像是同一个人。
看在我们没什么实质损失的份上，二长老也只是口头上教训了他们一番，并没有真正对他们动手，为此陈之山屡次拱手作揖，连连表示感谢。
“你们先把这两辆车挪走，回头你俩来我们车上，我有一些话要问你们！”
二长老振臂一挥，陈素娟和陈之山都老老实实的按照他的吩咐把车子挪开，留下陈勇照顾陈川之后，他二人就跟着我们上了大巴。
第458章 认怂行了吧？
车内的空间还算宽广，但陈素娟坐在车子里，被我们几双眼睛盯着，她浑身都极度的不自在，显得很是拘束。
陈之山要比她好上一些，但也是气息沉重，感到了莫大的压力，连呼吸都不太顺畅。
“一码归一码，既然刚才的矛盾已经解决了，只要你日后不要再招惹到和我相熟的人，哪怕你嚣张跋扈到踩到玉皇大帝的头顶上，我也懒得多说你半句。”
二长老这番话让陈素娟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极度的尴尬。
“我问你，你灵幻宗已经避世十多年了，怎么会突然出山介入这场风波当中？照理来说，马家不应该把请柬分发到你们的手中吧？”
二长老问出了我们最关心的问题。
陈之山料到了他会这么问，当即苦笑了两声：“清阳前辈，我们灵幻宗状况如何，你们雷公山和术师联盟最为了解。如今连自保都成问题，要不是逼不得已，我们也不想冒着香火彻底断绝的风险介入这场风波的。”
“你详细跟我说说。”
二长老听出了他话中有话，脸色变得凝重了起来，我们也跟着竖起了耳朵，认真聆听。
陈之山告诉我们，自从他们灵幻宗开始面临后继无人的危机开始，他们整个门派就已经走向了没落。
他们曾经作为正道大派，自然少不了跟邪道的术士交手，这么多年下来，他们门派得罪过的人不在少数。
即便当年陈素娟的父亲为了保存灵幻宗而选择金盆洗手，从此带着灵幻宗退出江湖，可是在这十五年期间，他们没少遭到邪道术士乃至正道一些仇家的骚扰。
尤其是最近几年，随着陈素娟爷爷在内的一批老一辈人物接连寿终正寝，灵幻宗的状况更为糟糕。
到了今时今日，曾经的正道大派就只剩下两位天阶风水师坐镇了，其中一位已经年事已高，大限将到，最多只能再活个两三年。
另一位则是陈素娟的父亲，同样是上了年纪，又有暗疾在身，他的身体状况比前者更为不堪，说句不好听的，随时都有可能撒手人寰。
这两位天师要是陨落了，那灵幻宗就真的成了没牙的老虎，任人欺侮。
“你们知道的，干我们这一行，向来要遵守诸多的规矩，我们陈家的先祖就曾立下过死的规矩，家中道术传男不传女。即便是陈家面临后继无人的窘境，除非女子的道行能突破天阶，不然即便是灵幻宗就此解散，也不得将位置传下。”
陈之山叹气连连，想要成为天师谈何容易？
道上修行的人多了去了，最终能走到天师这一步的少之又少，无一例外全是天赋极高或是机遇极好的人。
陈素娟的天赋如何，我们全都看在眼里。她将近四十岁了，才勉强有地阶突破的迹象，乍一看貌似还不错，可实际上却并非如此。
要知道陈素娟是出自道门之下的，从小就开始修炼道法，将近四十年才到这个地步，天资只能说是平庸至极。
按照陈之山的预估，陈素娟想要成为天师，最起码还得修炼个三十来年。
七十来岁左右成为天师，对于陈素娟来说还能接受，但对于灵幻宗来说，他们等不起。
三十年的断档期，先不说这段时间中会有多少仇人找寻上门来，就算让灵幻宗能安然发展渡过断档期，可三十年之后，这个没有香火延续着道门还能留下几个人？
灵幻宗和其他道门不一样，他们是以家族的形式繁衍的，除了少量招收天赋不错的外姓人为弟子之外，灵幻宗始终姓陈，陈家香火断绝，那么即便灵幻宗继续存在，也没有了意义。